第三卷 敢叫日月換新顏 第177章 號牌

從張德福的舉動中,眾人也明白了一點,——原來范寧也要錢啊。

借錢給他比借糧划算啊!

因為錢本身並不會漲價嘛。

可糧食一直在漲啊,估計明天一早起來就發現每斗米賣到三十五文四十文的了!要是再過幾天,恐怕是有錢也買不著糧食了吧?

想到此,又有人幸災樂禍起來,「范寧在上次拍賣會中撈了不少錢吧?問題是,他現在還能買到平價的糧食嗎?就算隔壁郡縣也不行吧!」

多數的人還在觀望之中,但也有十多人以劉穆之和張德福為楷模,陸陸續續地同意了借錢給范寧。

可十多人放在一百多人中,這個比例實在是太小了。

眾人都知,給范寧借錢借糧基本屬於肉包子打狗,所以他們大多數想的,還是堅持到最後一刻的主意。

儘管范寧豎起的是救濟災民的大旗,可在座的就不是民嗎?他憑什麼為了災民而勉強這兒的民?

坐於廳子中間的一小撮人,此時正在低聲商議如何抵制范寧強借的事,他們的音量也漸漸大了起來,顯然是要和范寧撕破臉了。

范寧看著這些人滿臉義憤填膺的樣子,不由皺起眉來。

終於有人站起身,先是向范寧施了一禮,而後咄咄逼人道,「請問明公,您剛才口口聲聲說如果災民蜂擁而來,每人就需要一石糧食,所以需要三萬石糧食什麼的;可據小人的可靠消息,下面的郡縣並沒有災民啊!您在此大講『狼來了』的故事,就不擔心失去我們的信任嗎?!」

向范寧責問的是一個身著華服的大胖子,他皮膚白皙,聲音尖利,說話時吐沫星子四下飛散,實在是討厭已極。

實際上,這胖子所質問范寧的問題並非范寧所言,而是范二剛才說出來的,他這麼做似乎有亂扣帽子之嫌,但范寧和范二顯然是一體的。

這胖子的責問,頓時讓剛才還竊竊私語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這一刻,廳內的一眾商賈都將目光聚齊到了他的身上,實在沒想到平日沉默寡言的他今兒是搭錯了哪根筋,竟然向范寧問出了這麼尖銳的問題。

可他能夠在這種時候站起來,又是眾人喜聞樂見的,他在這一刻顯然成了眾人的希望。

眾人又看向范寧,都不由想到,「也不知范寧能否頂得住壓力,如果不行的話,咱們便可以此為由給他借糧了。」

范寧注目著這個胖子,不置可否地問道,「你是做什麼買賣的,叫什麼?」

胖子不卑不亢地答道,「小人是唐家米鋪的少東家,行三。」

范寧點點頭,「原來是唐家三少,失敬了。那麼我問你,你家米鋪的米現在一斗賣到多少,你覺得這樣的米價是正常的嗎?」

唐三少重重哼一聲,「小的就是覺得您的演算法有問題,實在是太危言聳聽了!」

范寧目光變得凌厲起來,「你是不是想說,我扯出這麼大一個謊來,是為了貪墨你們的糧食,是這意思嗎?」

「小人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對使君的說法有所懷疑……」唐三少的氣勢被范寧一壓,頓時就弱了下來。

「行,你不是要說法嗎?那本官就給你一個說法。」范寧忽然微笑起來,隨即給了站在門口的曹洗說道,「這唐三少想要一個說法,你以為如何?」

曹洗會意,向范寧點了點頭後,便掀簾對門外喊了一聲,「來人。」

此前曹洗所說的早有所備之語還真不是蓋的,隨著他的一聲招呼,很快就有十二個夾槍帶棒的士卒,分別從前後門沖入了廳中。

曹洗一指唐三少,隨後便有四人直接走了過去。

在眾人的驚愕聲中,他們出手抓住了唐三少的衣領。

可憐他實在是太胖了些,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拖了一個夠坑屎,就此想要賴在地上;曹洗卻哪能讓他得逞?直接就用刀柄在他後背上砸了一下。

唐三少痛得一聲高呼,幾個士卒卻凶神惡煞地一擁而上,將之拖出了門外。

這幾個大兵簡單粗暴的動作,頓時駭得眾人噤若寒蟬,誰還不能看出范寧此舉是殺雞儆猴?

看看唐三少的可憐,再想想自己的堅持,很多人不由後悔起來。

「此地不宜久留啊!」這些人有了這個認識,當即紛紛叫過那兩個托著筆墨的歌姬,開始寫起了借條來。

「放開我!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唐三少的掙扎以及殺豬般的叫聲,很快從隔壁大廳傳來,讓人聽了大有毛骨悚然之感。

剩下的人已是兔死狐悲,他們除了同情唐三少之外,便只有一種心思,那就是快速離開此地。

唐三少的聲音漸漸微弱下來,剛才拖走他的士卒之一卻拿著一張紙返回了廳中,交到范寧手上。

范寧滿意地看了看手上的紙,又環視了一眼眾人,這才笑著說道,「出人意料啊!他們竟然這麼快就做通了唐三少的思想工作,他竟然出借糧八百石!沒說的,他的這份人情我范寧記下了!」

范寧的話說得陰陽怪氣的,誰敢去相信?

但有一天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乾淨離開此地!

借給他錢糧都只是暫時的,以後要回來就是,如果因此缺個胳膊少個腿,以後朝誰要去?

一眾商賈對范寧的喜怒無常避之唯恐不及,紛紛在本子上填上了出借的銀錢數量和名姓,隨之紛雞飛狗跳地逃離了第二樓。

剩下的最後一位,卻是面白無須的中年漢子,他的臉上此刻寫滿了小心和忐忑。

看著他遲遲不將筆落下,范寧不由戲謔起來,「你是做什麼買賣的,叫什麼?如今大家都做了,你還想拖到何時?」

漢子哭喪著臉道,「明公啊,小人是稻花村糕點鋪的東家顧阿水,非是小人不願出借糧食,實是小的現在早已負債纍纍了啊。」

范寧一愕,「稻花村是城內最大的糕點鋪吧?你怎麼可能負債纍纍?你還好意思哭窮?」

顧阿水聽了范寧的質問,當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邊抹眼淚邊嘆道,「小人確有難言之隱,還請使君為小的做主啊。」

范寧向來見不得別人流淚的,何況是顧阿水這麼一個大男人?

顧阿水在其他商賈都走了以後才玩這哭窮的戲碼,也算是找對了時機。

范寧剛才籌借了不少糧食,心中也算是穩定了許多,此時倒不在乎多聽個故事,所以冷言道,「說吧。」

顧阿水終於鬆了口氣,「小人是開糕點鋪,是家傳的手藝,以前桓中郎任都督時,是誇讚過在下的手藝……」

他娓娓說著自己家族的故事,有辛酸,也有驕傲。

「桓中郎吃了小人的糕點,高興之餘便賞了小人一副墨寶,小人的糕點鋪生意從此便開始火爆起來。小的覺著奇怪,便留心觀察、多方打聽,才知道有很多人買我家糕點,並不是自己吃的,而是作為饋贈親朋的禮品。」

范二和劉穆之面面相覷起來,想不到人家早就想過用名人的招牌做廣告了啊,這比第二樓請王凝之題字要遠遠早得多啊。

「我們稻花村的糕點,包裝精美、用料考究、作法獨到,實在是居家旅行,節日慶典,贈送友人的難得佳品……」

范二聽他說得歡實,不由笑了起來,「行了,這大晚上的你還有心思跟我們逗悶子?」

顧阿水也知自己一時忘形,趕緊住了嘴,想了一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而後小人就在糕點的包裝上下了功夫,兩斤重的糕點,我包裝就給他弄個四五斤……」

「你這是來自首的嗎?」范二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的胖子,他還真有奸商的潛質呢。

這不是活生生的買珠還櫝的事例嗎?

想想後世的包裝,無論是名酒還是名煙,包裝盒甚至有比商品本身還要貴的。

而送禮的人為了要面子還就選只能擇貴的,不選對的。

買珠還櫝,屢見不鮮。

「小人……小人絕不缺斤短兩,糕點是多少,盒子上就寫著多少,而且還明碼標價;不過,盒子的錢總還是要收的。」顧阿水顯然也知范二和范寧的關係,趕緊轉頭對范寧分辨起來。

「行了,本官不想聽你的生意經,本官沒那麼些時間!」范寧此時也是苦笑不得。

「我家的糕點使用包裝盒之後,檔次一下就上去了,但拿起來就不太方便了,有些送禮的人也覺得太惹眼;更重要的是,多了這道做盒子的工序後,做糕點的周期也變長了。於是我們的糕點也像第二樓的北京烤鴨一樣,——想買稻花村的糕點,先得排隊!」

「行了,說重點!」

「自從第二樓搞出了排隊號牌這玩意之後,我們稻花村也有了自己的號牌……」

想出發放號牌這個主意,當然是范二無疑,發放號牌也是為了避免排隊的人站隊的辛勞;這在後世的銀行、郵局等需要長時間排隊的單位,是很普及的事。

他將這個先進的方法帶過來也是為了提高生產力,哪想到這創意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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