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熱風吹雨灑江天 第162章 拍賣會

無奈之下,范二只得從北周文學家庾信的《馬射賦》中摘了兩句,以替代《滕王閣序》中的「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范二所用的「落花與芝蓋同飛,楊柳共春旗一色」,實際上遠遠早於王勃之前,所以他寫出的名句很可能是從這兩句中化來的。

毫無疑問的是,庾信寫出的這兩句的確不如後世王勃所寫的「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正如李白仿《黃鶴樓》寫出的《登金陵鳳凰台》,遠遠要比前作更出色一樣。

用了三個段落來描繪豫章的景色之後,文章便進入了「馮唐易老,李廣難封」的傷時感世中。

這一段之後,便是作者敘述生平了,其中又出現了「乘長風破萬里浪」的違和人物宗愨,且在戰戰兢兢的姿態與范二大碗喝酒的格格不入,所以范二直接刪除了。

需要刪除的還有在《滕王閣序》中,出現的陶淵明、謝靈運以及吳隱之飲貪泉的典故,此外對某些詞語也做了微調,但這對文章的主旨大意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范二很快就背到了最後一段,「嗚乎!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蘭亭已矣,梓澤丘墟。臨別贈言,幸承恩於偉餞;登高作賦,是所望於群公。敢竭鄙懷,恭疏短引;請灑潘江,各傾陸海。」

他將最後一頓背完之後,頓時出了一口長氣,此時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眾人的評判了。

至於這最後一段的意思,則為,「呵!名勝之地不能常存,盛大的宴會難以再逢。蘭亭宴集已為陳跡,石崇的梓澤也變成了廢墟。承蒙這個宴會的恩賜,讓我臨別時作了這一篇序文,至於登高作賦,這隻有指望在座諸公了。我只是冒昧地盡我微薄的心意,作了短短的引言。請在座諸位施展潘岳,陸機一樣的才筆,各自譜寫瑰麗的詩篇吧!」

《滕王閣序》總字數在一千字左右,被范二刪改之後也就剩下八百出頭了。

這樣的篇幅對范二這種隨便寫個報告就是幾千上萬字的人而言,自然是小意思;可若是將這篇《豫章集序》放到這次雅集中,那可就是當之無愧地在字數上壓過眾人了。

詩文的好壞,當然不能用長短來評判。

長如懶婆娘的裹腳布,絕對比不上短似藍田之寸玉,可要是又長又妙,那就肯定比短而妙更耀眼一些。

范二所作雖不能說是字字珠璣,但以文采斐然形容總是不錯的。

從他張口背誦開始,廳中的賓客便全都住了嘴,有感同身受者更是搖頭晃腦地感受著賦中的意境。

及至范二將全賦背誦下來,許多人竟意猶未盡,充滿唏噓。

最後還是范宣子當先開口,笑道「范安彥此賦一出,便可與潘江陸海同列了。」

范宣子將范二在結尾時謙虛的兩句話,又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這樣的評價不可為不高。

但王凝之、顧愷之、范寧等人盡皆捋著鬍子頻頻點頭,他們對范宣子的評語算是大體上表示同意的。

於是廳中眾人頓時沸騰起來,他們的掌聲先是稀稀拉拉地響起,而後便匯成了一片。

只有范二被圍在中間,心情複雜地向眾人團團作揖,以表感謝。

從范宣子手中接過那瓶象徵著奪魁的英雄血之後,范二又在眾人的起鬨中將酒倒入了玻璃杯中,隨之一飲而盡。

在這一刻,范二獲得了最大的掌聲,而他也在這掌聲中緩緩醉倒在地。

酒不醉人人自醉,范二這一次是的的確確地醉了,而壽宴也由此進入了尾聲。

壽宴之後,范二因一篇《豫章集序》而迅速串紅,他的名望也由此達到了與范宣子、范寧等人相提並論的地步。

第二樓和第二樓即將舉辦的拍賣會,同樣成了豫章城這幾天最最熱門的話題。

但凡覺得自己是個人物的,誰不想進第二樓去看看?

而第二樓的籌備拍賣會的工作人員也給了他們驚喜:此次拍賣會任何人都能入場,沒有任何身份和地位上的限制!

非說有什麼限制的話,也就是憑票入場,這一場入場票的價格是十貫!

得到這進一步的消息後,許多人還是不由得嗤之以鼻起來,——說好的任何人都能入場呢?這一張門票又是什麼鬼?

一張門票就要十貫,這根本就是將廣大人民拒之門外嘛,這簡直是仇窮。

第二樓的人一定是想錢想瘋了。

他們怎麼不去搶啊!

事實上,搶劫也是一門技術活。

最開始搶劫的人大概會選擇拿上刀槍棍棒守住交通要道,對遠道而來的肥羊凶神惡煞地威脅,「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

發展到後來,搶劫者也更加聰明了,他們懂得了與時俱進。

或者砌牆將某一片古迹圍在其中,以管理之名收取門票費。

或者乾脆在此建一個迷宮,免費向群眾開放,但走出迷宮的難度一定是很大的,從入口走到出口,不死也要掉一層皮。

走到出口時,肥羊們會很欣喜地看到前方有一處與人方便的小店鋪。吃完店鋪中的東西後,很多人就會後悔莫及,因為店鋪中的一碗陽春麵的價格,也要遠遠比鮑魚龍蝦要高。

可面對這些搶劫者,很多人明知是請君入甕,卻還是情不自禁地自投羅網。

除了少數真正淡泊的人,被邀請參加范宣子壽宴的賓客絕大多數留了下來,他們雖名義上是為了支持第二樓的拍賣會,真正在意的還是自己送給范宣子的禮物最後能折價多少。

也有一些人,只是單純地想從這次拍賣會中淘一些自己喜歡的寶物。

也有一些人,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有參與拍賣會的資格,只是為了與那些參加過壽宴的大人物同列。

所以,儘管門票的價格有些虛高,但賣出去的速度還是異乎尋常地快,這大抵也是由售票的時間只有一天決定的。

之所以只有一天的售票時間,也是因為范二他們需要布置拍賣會的會場,以及對此次拍賣會進行提前綵排。

三天時間,說慢也慢,說快也快。

四月十一,辰時,太陽一大早就顯示出了它的威力,使得這初夏時節彷如盛夏一般。

第二樓大門口前再次被小商販們佔領,壽宴那天曾出現過的擁堵情況,再次出現在這一段街道上。

與前幾天不同的是,范二和劉穆之已做出了應急預案,所以早早就在這條街以及東湖上布置了重兵。——甘純帶領的五十多貨運隊員,以及郡衙的四十多衙役開始進行聯合執法,蔡葵帶領的四十多貨運隊員則在第二樓的大院內巡邏。

此時,甘純等人正拿著棍棒在第二樓的大門口耀武揚威,「都退後些,給車子讓一條通道出來,有門票的請出示門票進去,沒有門票的鄉親們最好獃在警戒線以外,謝謝大家的配合了!」

胡仲任是在管家的陪同下來到第二樓門口的,他們出示了參加拍賣會的門票之後,車子便從三五個穿著鏈子甲的士卒守衛著的大門口穿了進去。

進門之後,車子一直沿著水泥路往北走,路上不時便能看到一個士卒站在路邊,用手中的令旗指揮車輛前往第二樓正門。

胡仲任進入第二樓的大院後,突然就有種似乎是出了什麼大事的錯覺,感覺這兒的境界規格實在是太高了。

他一眼便可看出巡邏衛兵戰力不俗,更令他有些忐忑的是,這些巡邏士卒很多都拿著弓弩;弓弩是管制武器,也只有郡級官府的衙役才能配備。

難道第二樓是范寧的產業?

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范宣子的壽宴以後,太多的人對第二樓掌柜劉穆之拋出了橄欖枝,但他卻一直無動於衷。

再往前走了十餘丈,胡仲任的車子便被叫停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前面的車子實在有些多了,而更多的人還是來自於東湖。

胡仲任下了車,遠遠便看見第二樓門口早已圍了三五十人,也不知他們堵在那兒到底是為了什麼。

而在第二樓的門口,似乎還鋪了一跳異常醒目的紅地毯。

「劉道民這是要幹嘛呢?可夠下血本的啊!」胡仲任帶著這樣的疑惑,與管家大步往第二樓門口行去。

走出幾步後,他便見前幾日在雅集中以一篇《豫章集序》而聲名鵲起的范安彥,正帶著一十歲出頭的孩子從門口擠了出來,正行色匆匆地往碼頭而去。

「也不知來了什麼大人物?」胡仲任與迎面而來的范二點了點頭,有了這想法後又情不自禁地回過頭來,追隨著他的背影往碼頭處看去。

發現范二此時正在接待一艘剛剛停下的船時,胡仲任還是大步走向了第二樓正門。

才走近門口,胡仲任便聽到其餘賓客的桀桀讚歎聲,「完美!太完美了!」

「這就是顯章倡議的為皇太子蓋的藏書樓?」

「這上面不是分明寫著《藏書樓效果圖》,但說是顯章先生倡議的,也不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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