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熱風吹雨灑江天 第141章 潁川陳氏

時間進入閏三月,距離范宣子的誕辰四月初八已不到四十天了。

早在半個月前,范二和范寧就將參加壽宴的名單定了下來,並分批派送了出去;受邀請的人一共有六百餘人,但實際到來的人數或許會更多。

畢竟這個時代離家百里以上就算是出遠門,有些人千里迢迢而來,肯定會帶上家屬僕從的。

所以從這個月月底開始,豫章城就得做好接待三千到五千來客的準備。

豫章城的常駐人口也就四五萬人的樣子,這麼短的時間內接待這麼多客人,還是有很大壓力的。

但這些人的到來無疑會刺激消費,這對豫章城的經濟發展也是一個契機。

按照計畫,很多人大概已收到請柬,離得遠的客人差不多現在就得動身上路了。

范二意識到這一點,便開始實施起此前提出的提高服務質量的大計來。

要提高服務質量,就得先從服務人員的數量上著手,接下來才是進行有針對性的專業性訓練。

比如說如何才能將烤鴨片成不多不少的一百零八片,比如說怎樣才能用最簡潔的預言介紹酒樓的菜肴,比如說怎能表現出最符合禮儀的微笑、談吐……

這第一步,當然還是要從僱傭店員著手。

按照第二樓的規模來說,平常只需要十個男服務員十個女服務員差不多就夠了,可四月初八這一天需要的服務人員肯定不能是這個數字。

多餘的人從哪找的呢?

范二第一時間就將目光投向了豫章書院,書院的學生原本就有義務為山長范宣子的壽宴出力,更何況范二願意花錢雇他們?

二來是這些學生的平均素質,肯定比從外面雇來的人好一些,這麼一來,訓練起他們來不但可以更省力,而且他們出現在壽宴上更能為范宣子增色。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范二便與范寧打了招呼,後者對這個想法自是極為贊同的,當即表示自己可以為第二樓出僱傭學生的工資。

范二自然不會在意這點小錢,隨之在書院中招募起期望第二樓幫忙的學生來。

他到底還是低估了這個時代的讀書人的淳樸,這些人得知是為范宣子的壽宴出力時,紛紛報名參加,並且沒有一個人提及工資的事。

他原本只想招募四五十人的,可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名單卻足足有三百人,這些人佔到書院總學生的八成,其中還有不少教授也願意幫工……

范二犯愁了,不得已之下只好親點了甘絛、祖昌等七人,其餘人則不得不通過競爭來上崗。——甘絛、祖昌等七人都是愛好術算的,他們都是他的擁躉,他也準備將他們發展到組織中去。

面對剩下的名額,范二隻能從這些學生的年齡、身高以及是否在抄書等環節上進行了比較,經過三天的連續作戰後,這才總算是敲定了書院的五十人臨時工名單。

在范二確定豫章書院臨時工的名單中,第二樓招工的廣告也有了效果,陸陸續續地有一些少年男女前來面試了。

范二吸取了書院臨時工招募時人滿為患的教訓,所以在廣告上特意對前來應聘的少年男女,在年齡、身高、相貌甚至是鬍子、髮型等細節上都提出了要求。

然後他就見到了已經將鬍子全部刮掉的冉小賤。

范二每日都從冉小賤的豬肉鋪路過,剛開始的時候還會偶爾想起這個滿臉大鬍子的少年,以及他口中的病中的父親,他也曾想過向別人打聽一下他的去向。

可最近一個月的陰雨實在是令范二煩透,他自己的事都無法完美地解決,哪還有精力關心那個素昧平生的少年?

當時是豫章書院的放學時間,范二和阿仁正好走出書院門口,冉小賤就從一旁湊了上來,並且喚了一句「侯爺」。

自從去年臘月繼承了爵位後,范二便正式成為了武興侯,也就是傳說中的侯爺;但除了雷恩加爾以及吳郡的下人,會正兒八經地這麼稱呼他外,更多的人還是喜歡稱之為「公子」或是「主公」。

進了豫章書院以後,學生們當然也會稱他為「先生」,同僚則稱呼他的字「安彥」。

將自己稱為侯爺的,范二實在是太久沒有見到了,但他卻沒有第一眼認出冉小賤,所以他雖是對冉小賤行了個平頭禮,卻警惕地問道,「你是?不知仁兄有何指教?」

「我……我叫冉小賤,以前長著大鬍子的,您現在不是招傳菜的嗎?我要報名參加。」冉小賤連比帶劃,說明了他以前有一把大鬍子,以及現在的應聘的意圖。

「你是冉小賤啊,你這鬍子一刮,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范二啞然失笑,恍然大悟了幾句後,又關切地問道,「令尊的身子好些了嗎?」

冉小賤的頓時濕潤起來,心中狂呼道,「真沒想到他會記得自己啊,原本以為那些大人物都眼高於頂的……」

看著冉小賤抽鼻子,范二皺了皺眉,又繼續表現出自己的關心,「令尊沒事吧?你的豬肉鋪不開了嗎?這兩個月來你怎麼都……」

聽著他的一句句關心,冉小賤眼眶中的淚水終於如缺提的河水一樣滑滿了臉頰。

范二將自己的手絹遞給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世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你不是要來第二樓當傳菜員嗎?我答應你了。」

冉小賤卻不接他的手絹,只是用袖子在臉上抹了一把,當即便要給他下跪。

范二自是不許,將之扶住後又對身旁的阿仁道,「給這位冉兄弟先預支兩個月的工錢……」

此次第二樓要招的跑堂和傳菜員,工資全部都是每月一貫起,以後還能看績效升職加薪,這也是廣大適齡青年趨之若鶩的真正原因。

范二相信給冉小賤先支取兩貫錢,差不多也能解決一般的問題了。

冉小賤卻不去阿仁遞來的錢,開口解釋道,「這幾日天氣轉暖之後,家父的腰腿倒是有所好轉,要不然我也不敢放心留他在家啊。只是……」

范二心中想著冉小賤之父大概得的風濕性關節炎之類的病,可惜自己對醫學一竅不通,所以還是勸慰道,「令尊的腰腿又是未痊癒的話,你最好還是請郎中看看才好;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麼來著,繼續說。」

「我……我和家父都沒有出身。」冉小賤當即扭捏起來,吞吞吐吐地說道。

沒有出身的意思,就是說冉小賤沒有戶籍,相當於是黑戶,這和後世那些沒有身份證的人差不多,但又不完全相同。

這個時代的黑戶還是很多的,這些人主要是被大戶庇護的下人,或者是城市的手工業者,也就是引壺賣漿者流。

范二在招聘廣告上明確規定只收良家子,也是擔心有些被人庇護的人前來應聘,如果未經別人主子的許可就與之簽訂用工合同的話,很可能會引起糾紛。

招募臨時工倒是不用考慮這麼多的疑慮,但要是招募長期合同工的話,還是得要對方拿出證明才行。

冉小賤明知自己是黑戶還來應聘,這足可說明他現在的困頓,當然也有他仗著與自己有一面之緣而來碰運氣的意思;但他提前說出自己的身份,又足可證明他是個誠實的。

按理說殺豬不屬於手工業,他要是子承父業的話,應該不算是黑戶才對啊。

范二帶著這個疑惑問道,「不知令尊是做什麼的?你們怎麼會是黑戶呢?」

冉小賤有些難堪地說道,「家父原本是別人的奴僕,最後卻與主人家的小娘子私奔了,所以……」

很多黑戶之所以成為黑戶完全是自願的,因為被高門大閥庇護之後,他們反倒因此少交了許多苛捐雜稅,比如三江源蘆花村那些人。

很多黑戶也有嚮往自由的決心,但卻偏偏沒有能力成為自由之身,或許冉小賤的父親就是這樣的人吧?

能與主人家的小娘子私奔,這比之劉穆之和主官家的侄女成親做得更加出格,由此也不難想像冉小賤一家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了。

范二聽到此,已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聽說過劉主簿吧?他和令尊一樣勇敢。」

冉小賤頓時放下了心,他現在已經知道範二對自己父親私奔之舉的態度了。

又聽范二八卦道,「不知令堂尊姓?」

冉小賤對父親與母親的結合是異常驕傲的,要不然也不會有他不是嗎?他此刻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講起故事來,「家父帶著幾個兄弟從北地逃到江左後,便在錢塘解甲歸田了,他們當時種的是陳氏的田。陳氏祖籍在穎川,郡望很是顯赫,但自從避亂遷居吳興郡錢唐縣以來,三代都只是下品官吏、無權無勢,也就淪為了庶族……」

范二恍然大悟,「你說的潁川陳氏是陳司空家吧?」

陳司空就是「九品中正制」的創始人陳群,他出身名門,為東漢太丘長陳寔之孫、大鴻臚陳紀之子。

陳群早年被劉備闢為豫州別駕,後來歷仕曹操、曹丕、曹叡三代,以其驚世之才為曹魏政權的禮制及制度的建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當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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