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熱風吹雨灑江天 第135章 術算世家

從這天開始,貨運隊的日常訓練便從晚上換回了白天,晚飯後原本用來訓練的那一個時辰,則改為參加由劉穆之主持的掃盲班。

劉穆之的課並非強制性的,但在蘇園這個多數人都樂意學習的環境中,最新加入的成員也都隨波逐流,誰也不會做一個可恥的懶漢。

為了全力支持劉穆之,扶余清慧也參與了學習班,甘絛、三良、雙魚等亦是每課必到。

蘇園中除了四五個輪流執勤的守衛,不參加學習班的,也就只有范二和雷恩加爾了。

他們並非偷懶,也不是他們的學識比劉穆之更強,而是因為他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范二書房中的油燈便亮了起來,他和雷恩加爾一直在不知疲倦地製造著,明天將要製作的玻璃製品的模子。

鏡子的模子簡單無比,但玻璃酒杯的樣式卻有很多種,有廣口的、窄口的、高腳的、沒腳的;此外,范二又做了酒精燈和玻璃試管的模子,將它們製作出來是為了方便以後教學。

兩人廢寢忘食地工作,直到街上傳來的三更的梆子聲,才依依不捨地回去睡覺。

當范二一覺醒來時,面臨的又是一個忙碌而充實的大好晴天。

一大早,劉穆之就將范二交代的活,交給幾個木工和鐵匠並督促他們趕工;甘純四五十個人,早早地駕著三艘大船去三江源採集沙石和石料了。

跟在三艘大船後面的是一艘小船,除了船工外,船上乘坐的都是能夠辨別礦物的工人,其中有一個正是上回發現硝石的。

他們這麼早就乘船出發,顯然是因為范二特意交代的,儘快採集到硝石的任務。

只要他們將硝石帶回來,范二和雷恩加爾的私活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而這次跟著雷恩加爾干私活的人,全是范二組織中的核心人員,包括阿仁、蔡葵蔡芝兄弟以及扶余清慧主僕幾個。

可惜這一早上范二的人因為要等硝石的緣故,所做的活兒並不算太多,直到將近午飯時間,幾個工人才算是將硝石帶了回來。

范二吃過午飯後,卻不得不趕去豫章書院,真正開始了他的教師生涯。

豫章書院這一屆的新生只有七十餘人,這些人被分成了兩個班,范二每次需要面對的都只有三十餘人。

這三十餘人來自豫章郡十六個縣,他們進入豫章書院之前至少已經上了三年學,有的人甚至在縣學中學了五六年。

從年齡上看,最小的不過十歲左右,歲數大的已經和范二的年齡相仿。

縣學中的教材總還算是統一的,但這只是相對於「禮」這個學科罷了,其餘「書」「樂」和「數」這三科可就是良莠不齊了。

面對這種情況,范二隻能選擇以考試來開始他的課程。

需要對他們講授什麼樣的課程,決定性因素不是范二的高度,而是眼前這些學子們的基礎。

如果此時是在後世的話,范二隻需要給他們發下卷子就行了,再不濟也能將試題寫在黑板上,再讓他們謄抄到紙上。

悲劇的是,雕版印刷並沒有被發明出來,就連黑板和粉筆也都沒有……

面對如此落後的教學資源,范二實在不知該怎麼給他們出題才好。

正在范二絞盡腦汁地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時,上課的鐘聲終於響了起來。

范二心事重重進入教室門口,教室中剛才還如同煮沸了粥一般的竊竊私語聲,終於安靜了下來。

教室並不算太大,似乎比後世的標準教室還小一些,也就五丈四丈寬的樣子。

三十多張案子呈五列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三十多學子此時正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案子後面,都用眼角的餘光探視著站在門口的范二,卻非要做出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

學子們的對面就是講壇了,講壇上屬於范二的案子比學子們身前的案子更高更大一些,講壇上的木地板上還鋪著地毯;講壇後面的牆中間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隻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樹下。

面對這樣的環境,范二實在不知該如何吐槽,點點頭後便邁著沉重的腳步走了進去。

學生們早就在開學典禮上見過范二了,所以當他邁步進來時,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參差不齊對他躬身道,「先生好。」

「同學們好,請坐下。」范二在講壇邊立定後,對學生們還了一禮,看著他們都坐下之後,便開始自我介紹起來,「想必有的同學已經打聽過了,鄙人范逸之,字安彥;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接下來這一年我會與你們一起學習術算。我希望你我能夠在課堂上做到互相尊重,有人或許覺得術算枯燥無味,但我希望你不要影響到其他同學。事實上,術算是一門神奇的學科,她是不僅是科學之母,還是一門可以讓人聰明的學問。你想變得更加聰明嗎?」

「想……」很多學生對范二之語還將信將疑,但還是情不自禁地期待起來。

「那接下來就讓我帶你走入術算的世界,讓我們一起變得聰明起來。」范二說完這話,便脫掉了叫上的木屐,穿著潔白的足衣跪坐到案子後。

范二端坐後,先是逡巡了一番學生們,隨之便清了清嗓子道,「在正式上課之前,咱們還是先來做一個小遊戲吧。這個遊戲叫我問你答,其實不用回答,如果你能答得上來舉一下手就行了。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有多少人可以背出一到九之內的加法口訣?」

個位數的加法運算,在後世應該屬於一年級的學習內容。

可令范二尷尬的是,教室中的三十多個人中,還是有三四個人沒有舉手。

他們難道連最簡單的加法都不會?

范二心中鬱悶,卻還是微笑著將一個沒有舉手的學生點了起來,「那位同學,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回先生,學生名叫宋定,來自海昏縣,家裡有……」這個名叫宋定的學子當即站了起來,語無倫次地回答著范二的問題。

可能是因為緊張的緣故,宋定竟然像星光大道那些選手一樣訴說起家庭情況來。

范二聽了幾句,趕緊擺了擺手道,「宋定同學,你知道什麼是加法口訣嗎?就是一加一等於二,二加一等於三這種……」

宋定頓時鬆了口氣,用力點了點頭道,「回先生,這個我會。下面是二加二等於四,三加一等於四……」

范二悄悄放下心來,「原來並不是他們不會這些簡單演算法,而是不知這就叫個位數的加法口訣而已……」

范二讓宋定做了下來,而後又開始問更加困難的問題。

經過七八個問題的測試之後,范二終於得出了這三十多個平均年齡達到十三歲的學生,其術算能力平均值大概在三年級左右。

這些人的術算能力最差的一個,甚至連乘法口訣都背不下來;而對術算鑽研得比較深的人,除了甘絛之外還有一個十六歲左右的學生。

這個學生在范二的遊戲結束之後,竟然主動向范二問了兩個問題。

一個是用勾股定理求斜邊的長度,另一個則是雞兔同籠問題的延伸,反正是需要運用到二元一次方程才能解出來的,相當於後世初一學生學習的問題。

對范二這種靈魂來自後世理科僧的變態而言,這樣的問題簡直就是送菜。

他甚至都不用動筆,而只是用代入法心算,就輕而易舉地破解了答案。

范二自然知道解題比出題容易的道理,所以對眼前這個學生是刮目相看的,而後便隨口將幾個同等難度的題目回敬了過去。

這也是禮尚往來的道理,人家都給自己送了菜,自己也該出幾個題目為人家張目才好。

哪知范二一片好心,卻著實將這學生給逼得滿臉通紅的……

這孩子不行啊,竟然還沒學會思考,不懂舉一反三?

范二看著這孩子低下頭後,終於收回了剛才的刮目相看,而後繼續丟了個可以用一元一次方程解答的,更簡單的問題給他。

誰知這孩子竟然羞慚得直接抬起頭,羞愧地答道,「先生,這題我也不會……」

范二看著這個學生的臉容,心中一動,「這孩子和祖會倒有幾分相像,難道他是祖會派來的逗兵?他剛才提出的兩個問題原來是故意難為我的啊!同行是冤家,這話說的真是不錯啊。」

心中雖是有了這個覺悟,范二卻還是希望自己多慮了,猶不死心地問道,「這位同學,不知怎麼稱呼?」

「學生祖昌,家父亦是書院的教授。其實學生剛才給先生提的兩個問題,是在家父的書案上順手拿來的,學生只是想用這兩個問題來為難先生,還請先生責罰。」

果然是祖會的兒子,可是這麼不打自招真的合乎常理嗎?

祖昌這倒霉孩子明顯就是一個安靜的美男子,這樣的人會莫名其妙地為難先生?他之所以說謊,只是為了隱瞞祖會的別有用心吧?

等等,祖昌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呢!

范二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終於恍然大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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