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熱風吹雨灑江天 第131章 選修課和必修課

范寧說了一通廢話後,便開始介紹書起課程來,也就是此前跟范二說過的一禮二書三樂四數。

「禮」為史律禮儀,學子們必須熟讀精通,這也是以後為吏做官必須具備的技能。

「書」是書法,字跡相當於文章的臉面,字寫得好不好看直接影響到讀者對文章的評價。

書法在這個時代是分品級的,有的官員選擇屬官便是以書法為評判標準的。

比如說前尚書令陸納,比如說現在的江州刺史王凝之;范寧此次資助窮困學生,又何嘗不是以書法為衡量標準呢?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主要還是名額問題。

只要將書法練好,就算不能做吏,也能以此為生不是?

毫無疑問,「禮」和「書」是豫章書院最重要的課程,很多學生也是沖著這兩門課程來的。

至於「樂」和「數」,也就是音律和術算了。

音律也有品級,要是在音律上入品,自然會受到上流社會的尊重;可音律本來就是那些貴族玩的,窮苦人家沒有基礎和底蘊,哪裡敢玩這個?

書院裡面教的,也就只是鑒賞音律的能力罷了,至於去親自操作它,還是算了吧……

書院對術算就更不重視了,范寧此前只是將這麼課程定為讓學生們了解的程度,如果碰到能將術算學好的,那一定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范寧介紹課程,顯然是為了給新生普及的,其實這些基本上都是廢話了,畢竟堂下的學子雖對豫章書院而言是新生,但哪個沒有在縣學呆過?

該學什麼該放棄什麼,大家都是門兒清的。

可范寧畢竟是下面這些學子的大金主啊,他來訓話,誰敢表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范寧嘮嘮叨叨地介紹完課程,又簡單地說了一些學習方法,這才結束了講話。

主持儀式的祖會接著便對范宣做了個請的手勢,「接著有請山長訓話。」

范宣從范輯手上接過一束點燃的香,先是給孔子的牌位上了香,這才轉面向下面的學子們,沉聲問道,「諸位學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來此求學為的是什麼?」

眾人聽著他咄咄逼人的問題,頓時不知所措起來,大堂中竟是比剛才還安靜。

范宣子雖已年近八旬,但記性卻是不差,隨口就點了幾個二年生和三年生的名字。

幾個學子在這種時候自然不會掉鏈子,當即慷慨激昂地回答「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或是為了「報效君王報效朝廷」什麼的……

反正是怎麼偉光正怎麼來,范二隻覺得天上的母牛飛成了一片,天空都顯得黑壓壓的了。

范二的此時亦不由想起了北宋大儒張橫渠的名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輕輕地吟詠著這幾句名言後,范二也覺得熱血沸騰起來,似乎一下就回到了少年時光。

實際上,剛滿十六歲的范二,又能老到哪兒去?

范宣子耐著性子聽了幾位學子的信誓旦旦,終於忍不住笑道,「你們說得都很好,卻並非出自本心。」

剛才說了大話的學子立即尷尬起來,范二身邊的人卻若有所思起來。

他們也覺得學子們剛才所言雖有些務虛,可要是當場批評他們,就有點打擊孩子們的積極性了。

范宣毫不在意身邊幾位教授心中所想,繼續道,「若老夫猜得不錯,老夫就腆顏以前輩的身份來給你們傳授一下心得體會,如何?」

范宣子不僅僅是前輩,而且是前輩高人,就算稱之為教育界的宗師亦不為過。

范宣子十歲的時候便能《詩》《書》,尤其擅長《三禮》,有人問及「人生與憂俱生」的出處,他隨口便答「出自《莊子·至樂篇》。」這人奇怪地問道,「你不是不讀《老》《庄》嗎?怎麼知道的?」范宣子答,「小時候瀏覽過。」

范宣子的學問,早就到了高深莫測的程度。

看著堂下的學子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范宣子變得嚴肅起來,「剛才范教授介紹了書院的課程,老夫猜想著已有不少人將其分為兩類了吧?大家是否早就有了主意,努力學習『禮』和『書』,卻將『樂』和『數』棄之敝履呢?」

堂下眾人似乎被范宣子說中了心事,又再次尷尬起來。

范宣子清了清嗓子,繼續侃侃而談道,「對於學業,老夫也將其分為兩類,一為舉業,一為德業。毋庸置疑,舉業便是你們一心想要學習的,能夠獲得官職受到重要的文章妙法;而德業,則是你們覺得無用的學問……」

范宣子的分法並沒有引來爭議,非得說有疑問的話,也只是眾人聽不明白他使用「德」字的緣由。

又聽范宣子繼續道,「為了舉而不為德,雖可用更多的時間來學習技法;可技法再好,做出的文章讓人讀著卻感覺乾巴巴的,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要是在德業上也下了功夫,做出來的文章才會有血有肉有精氣神。」

聽著范宣子大談文章妙法,眾人都覺得懵懵懂懂,也有似懂非懂的,也有不以為然的。

瞭然頓悟者不過寥寥幾人耳,范二大概算是一個,卻不是因為他完全領悟了范宣子之語,而是因為來自後世的先進經驗。

范宣子沒想到自己的話竟是曲高和寡,只得嘆氣道,「老夫言盡於此,是否對你們有所幫助,就全看你們的造化了。」

眾人聽范宣子結束訓話,這才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這掌聲倒不像是因為他說得精彩,而是因為他終於退了下去。

學子們大部分還是極為善良的,他們也看出來老爺子年歲已高,自是擔心他說得太多而累著。

祖會用眼神詢問了一圈范寧等人,得到眾人都無話可說的結果後,當即宣布了開學典禮的結束,並且吩咐大家別忘了明天一早趕來上學。

等學子們井然有序地離開禮堂後,范寧等人又送走了范宣子,這才正式給范二和宗谷祖會等人正式引薦。

范二年紀最小,又向來是平易近人的,所以理所當然地表現出了他的謙虛與好學;眾人對他的形貌和態度一一誇讚,又向范寧問起課程安排來。

范寧抽出了一張早就準備好的紙,轉手遞給了身邊的宗谷,後者看完後便往下傳遞,最後一個才傳到范二手上。

儘管范宣子剛才說了偏科的壞處,但范寧在課程安排上還是將音律和術算當成了選修課。

必修課是每天的必修,每三天還會有一天連續兩個時辰必修課的情況,而術算課卻只是兩天一堂,兩天下來才半個時辰。

范二教授的是兩個新生班級,加起來也就一天半個時辰的課而已。

一個月有三個旬修,上課的時間也就是二十七天,范二加起來需要上課的時間是十三個半時辰,可以用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來形容接下來的工作。

儘管范二的課沒有多少,且課程也都安排在下午,但范寧還是希望他每天都到書院。

看著范二點頭答應後,范寧才滿意地離開禮堂,隨即登車而去。

范寧的本職是郡守,在書院做教授只是兼職而已,所以經常在書院和郡衙間兩頭來回,在時間觀念上自然比他人更加緊迫。

又因為范寧是豫章書院的發起人和最大貢獻者,所以他所乘是唯一一輛能夠進出書院的車子;為了彰顯范寧的特別,甚至是范宣子這麼大歲數的老人,都輕易不會乘坐車子出入書院。

范宣子的家就在書院中,他乘坐車子的機會也沒有多少,而書院在放假期間自然就沒那麼多臭規矩了。——范宣子和范寧都是大儒,卻並不迂腐。

看著范寧乘車離去後,又看看頭頂上的太陽,范二當即與祖會、宗谷等人作別,隨後便匆匆地往書院門口而去。

來書院上學的學子有半數是住豫章城的,剩下的那些就成了住宿生,所以儘管下午沒有課,但還是有三五成群的學子徜徉於書院中。

看著這些學子們無憂無慮的樣子,范二臉上也難得一見地露出了笑容。

到了門口之後,范二遠遠便見阿仁和甘絛正站在一棵花樹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車夫老王也站在他們旁邊,他卻是翹首往書院門口望去,所以第一個看到了范二。

范二微笑著走來,看著甘絛道,「感覺怎麼樣?」

甘絛也是微笑以應,「感覺挺好的,顯章先生所言尤其有啟發性。」

范二點點頭,伸手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讓他上車,他卻非得讓前者先上,顯然是為了范二早上與甘純一路跟在後面的事耿耿於懷。

范二並不揭穿他的小心思,只是當仁不讓地笑著上了車。

甘絛坐穩之後,便問起范二的工作來,後者自是沒有任何隱瞞地說了出來,又表明了以後會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心思。

甘絛倒沒勸范二去聽范寧的,而是請求道,「要不然我還是搬到書院住吧?我這早晚各一次地麻煩老王,心裡也挺不落忍的。」

聽了甘絛之語,范二第一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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