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熱風吹雨灑江天 第106章 跟體育老師學的素描

范寧強笑著告別范宣子一家,轉過身後臉色便陰沉了下來,走出院子後便不甘地問范二道,「他真的畫不了?」

范二攤了攤手,無奈道,「實在是畫風不對,無法強求啊。」

范寧看著榕樹下的裝滿畫具的車子,懊惱地嘆了一口長氣,「哎,早知如此……」

自己這一天都做了什麼啊?

十六個縣的縣學和豫章書院開學的日期又迫近了一日,可自己竟在這時候白白浪費掉了寶貴的一天,除此之外,還花了幾十貫冤枉錢來置辦一車毫無用處的垃圾。

范二聽著范寧嘆氣,心中也不是滋味,遂好意提醒道,「除了連山先生外,叔祖父何不想想其他人?」

「倒是我鑽了牛角尖。」范寧笑著點了點頭,腳步終於輕快了些。

兩人登車而去,一路上范寧自是冥思苦想心目中那幾個會畫畫的人,可將他們與范輯一比,又大有一茬不如一茬的錯覺。

范寧每否決掉一人,心情就更是低落一分。

范二雖無法藉助月色看清范寧此刻的臉,可感受著他的一路沉默無語後,自然可以想像他的鬱悶。

回去的路似乎比來時的路更長,車子也似乎更加沉重,但也總有到達的時候。

將要下車時,范二終於忍不住說道,「如果叔祖父實在找不著人,要不就讓我試試吧?」

「你來試試?」范寧剛才還緊繃著的心弦陡然一松,隨之緩緩轉過頭看向他;范二到豫章不過三天的時間,可這短短的三天中,他實在給了范寧太多的驚喜。

范寧實在有理由相信,只要范二肯做的,一定能夠做好。

范二認真地回應道,「我不一定真能做好,但我會用心地將它做出來。剛才我也說了,這效果圖也並非必須的,只是為了錦上添花罷了。當然,有了它我們或許會更容易說服別人,畢竟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是?」

「的確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范寧笑著捋了捋鬍子,又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你能在幾天之內完成?」

「這……你能不成給我三天時間?」范二不確定地回答。

范寧掐了掐手指,愉快地答應了他,「好,那我就給你三天時間。」

范二攬下這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後,范寧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而牛車也在這時候進了府衙中。

下車後,范寧和范二換下衣服後,便開始收拾出一間空屋子作為臨時的畫室,又命人將一車畫具搬入屋中。

范二想著剛才所說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之語,當下便開始挑燈為畫藏書樓效果圖做起了準備。

效果圖實際上就是建築物的縮小模擬版,而繪畫手法中最接近於真實的技法怕就只有素描了,但素描在色彩上實在是太單調了;要是將畫布的材質也計算在內的話,似乎油畫的表現力更強一些。

有了這樣的認識後,范二便開始找來木炭代替描摹的鉛筆,又自製了需要用到的直尺、圓規以及畫板……

范二用了將近半個時辰將一切準備就緒,而後開始在蜜香紙上進行試畫。

另一個時空的范二,在初中時曾跟數學老師學了兩年英語,又跟體育老師學了一年素描。

到了大學後,范二花在英語上的時間每日至少超過兩個時辰,可最終勉強通過四級考試時還是到了大四;倒是他的素描基礎,一直到混社會幾年之後都沒落下。

范二渾然忘我地投入到素描之中,廢掉了五六張紙才找到一點感覺。

他正要一鼓作氣地,將第一份完整的藏書樓遠景圖畫出來時,門上卻傳來了輕扣聲。

范二將門打開時,才發現是范寧命人送來了夜宵,他這麼做大概也是不想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吧?

「謝謝。」感受到范寧的體貼後,范寧便笑著對送餐的家丁道了一句謝,伸手要接餐盤時,才發現雙手烏漆麻黑的,手中還握著木炭。

范二尷尬地收回手,指了指室內的案子,「瞧我這記性,你就擱案子上吧。」

說完話,范二便轉身走到窗下的臉盆架邊自顧自地洗手去了。

「啊……」送夜宵的家丁彎腰放下餐盤後,抬頭時無巧不巧地看了一眼畫架上的畫,竟情不自禁地低呼起來。

「怎麼了?」范二在搭在臉盆架上的毛巾上擦乾手後,便轉頭問了起來。

「沒……沒什麼。」家丁不著痕迹地放下了剛才捂住嘴的手,訕訕地說了一句後,又看到了范二臉上始終掛著的微笑,終於忍不住問道,「這是您畫的?」

范二點點頭,便往案子後走去,隨口答道,「好久不畫了,手生了……」

家丁再次張大了嘴,一時也不知如何評價這幅素描才好,最後還是告了一聲罪,倒退著出了畫室。

范二並沒將家丁的驚訝放在心上,他匆匆吃完夜宵後,便又拿起木炭繼續在畫板上描摹起來。

如果今晚能將初稿定下來,明天一早就能按照比例謄到絹布上,明天下午就可以調顏料開始上色了……

誰知范二才剛剛進入工作狀態,剛才送夜宵的家丁卻去而復返了。

能不能讓哥愉快地畫畫了?

范二此刻的心情,就像褲子都脫了卻突然遭遇電腦藍屏了一樣,他心中那個恨啊。

可身為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士族,又怎好為脫褲子這點小事責罰於下人呢?

范二再次見到家丁時,很想用英語問一句,「How old are you!」(註:怎麼特么的老是你啊。」

有鑒於眼前這孩子大概聽不懂歪果語言,范二便只好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你是來拿餐具的話,那就快點吧。」

家丁從范二淡淡的語氣中,已經感覺出現在的范二和剛才那個有說有笑的他大為不同,遂低聲解釋起來,「小人不是有意打攪二公子的,實在是有人來找您,說是與您約好的。」

「約好的?」范二一愕,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眼前的家丁,隨後就想起了中午時與甘純的約定,遂笑問道,「是不是甘家公子?一個滿臉鬍子的少年,快將他們帶來吧。」

范二想著甘純到了郡衙之後肯定是先拜見范寧,而後與甘絛匯合了的,所以才用了「他們」這個代詞。

家丁離去後,范二便又走到臉盆邊洗了洗手,然後就聽見迴廊里傳來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范二大開門時,便見甘純、蔡葵以及蔡芝一邊低聲說話,一邊跟在剛才那家丁身後往這邊走了過來。

終於等到蔡葵領人來投,范二開心無比,當即便走出了門外;有甘絛和范寧的家丁在側,蔡葵兄弟便只是與范二行平頭禮,而非上下大禮。

范二在門口與甘純、蔡葵簡單寒暄幾句後,便將他們領入了屋內。

范寧的家丁已先一步進去收拾了餐具,又倒了幾杯茶之後,便放下茶壺自行離去了。

幾個人在范二的引領下往案邊走去,跟在最後的蔡芝第一個發現了畫架上的還未完工的素描,當即「咦」地驚呼了一聲。

隨著這身低呼,蔡葵和甘純也都看到了范二所做的還未完工的藝術品。

作為顧愷之的腦殘粉,甘純和蔡芝對作畫大概可以用一竅不通來形容,但他們的眼光同樣可以發現美和欣賞美。

范二所畫的素描自然不同於顧愷之的畫,但藝術總是相通的,而且素描畫與真實的五品更加接近,也更能讓人產生最美好的第一印象。

儘管范二所畫的素描,在藝術成就上連顧愷之的影子都趕不上,可這無礙於甘純等人表現出一定的驚訝。

「這是你畫的?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會畫畫呢?」

「像,真像!這是黃鶴樓還是岳陽樓?」

「早知你會作畫,我那天何苦還央求顧參軍?」

甘純、蔡葵、蔡芝三人頓時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藝術來,范二這種時候當然沒有心情與他們談論這個,而且他也相信他們夤夜前來不是因為藝術。

范二對他們的問題不置可否,只是擺了擺手壓下了他們的七嘴八舌,這才三言兩語將范寧準備給皇太子捐藏書樓的事說了出來。

甘純等人聽了之後,才知范二現在實在是時間緊、任務重、壓力大,他們紛紛低下頭來,為剛剛的不知輕重而暗暗自責。

范二沒有一點要怪罪他們的意思,換句話說,他們剛才的失態豈不是對自己作品的最高評價嗎?

揭過了這一節後,范二向蔡葵開門見山地問起了現在的人員情況。

蔡葵詳細地彙報起來,「按照兄弟們自願追隨的原則,我又在他們之間進行了挑選,而後一共挑選出二十一個兄弟;算上我們兩個後,此次來豫章的一共是二十三人。對了,這是我的親兄弟蔡芝……」

蔡葵給范二和蔡芝做了正式引薦,范二這才知道蔡葵蔡芝竟然是雙胞胎。

可他們除了面貌有些相像外,身材的差別也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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