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熱風吹雨灑江天 第102章 危機意識

甘純和扶余清慧認識范二已超過兩個月了,可他們從未見過他有如此嚴厲的一面。

細細一想,他們又覺得范二現在的脾氣並非小題大做。

軍隊本來就是國之重器,怎可等閑視之?

范二將甘純訓了一通後,總算是散盡了在訓練場上鬱結的塊壘。

聽了范二的呵斥,甘純本來還想辯駁幾句的,可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才好,直到被范二狗血噴頭地罵完後,也就徹底偃旗息鼓了。

上次看著范二用兵犀利,甘純還以為他是因為走了狗屎運;現在他可算是明白過來了,人家根本就不是外行,因為有的人是生而知之的。

今兒被他赤果果的打臉,倒也不怨。

可這還不是最悲哀的。

最悲哀的分明是讓范二打了左臉,他還得伸出右臉,所以甘純現在就裝成低聲下氣地說道,「二公子剛才說的極有道理,這些我都記住了,不知您還有什麼指示。」

范二看著甘純裝出的可憐樣,苦笑著搖搖頭,「你啊……那你再好好記下面這十六個字,這十六個字也是我對你帶的隊伍的最基本要求。」

「十六字基本要求?好,那你快說吧。」

「紀律嚴明,軍事過硬,作風優良,保障有力。」

范二鏗鏘有力地,將這經歷了無數血與火才總結出來的十六個字,緩緩念了出來;甘純則邊聽邊點頭,最後還是很有誠意地看向范二表示不懂。

扶余清慧也默默將這十六個字記了下來,同樣是像甘純那樣看向他。

范二隻好解釋起來,「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會議嗎?還記得我在開會前一再強調的是什麼嗎?紀律!紀律就是要令行禁止,紀律就是要一切行動聽指揮,這樣才能將隊伍擰成一根繩;也只有集中統一和高度穩定,才能確保軍隊的戰鬥力。漢高祖入關前先約法三章,而我也一直將紀律放在了第一位,我希望能和你們一起制定紀律,更希望你們能夠嚴格遵守紀律!」

甘純和扶余清慧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如果做不到令行禁止,隊伍將會成為一盤散沙,用這樣的隊伍打勝仗幾乎是不可能的。

紀律分為很多種,有政治紀律、有軍事紀律、有組織紀律,此外還有群眾紀律;甘純和扶余清慧都將是這些組織紀律的制定者,同時也應該是最早受約束的人。

范二論述過紀律的重要性,又繼續道,「說到軍事過硬,恐怕不用我說你就能明白吧?俗話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將人交給了你,我不惜代價地將真金白銀砸到了你們身上,我也希望你們能夠做到『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我一定將這個意思傳達下去。」

「好兵都是練出來的,我已經保證了你們一日三餐,還保證你們每天有肉吃,我也希望你們關鍵時刻能撐得住場面!」范二斬釘截鐵地說完這幾句話後,頓了頓又說道,「說實在的,我剛才看了訓練,真的是很不滿意,我覺得咱們有必要坐下來談談訓練計畫的事了。」

聽范二恨鐵不成鋼地說起訓練計畫,甘純頓時喜形於色。

既然范二能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不足,又能隨口提出對軍隊建設的諸多要求,這足可證明他是有兩把刷子。

三人行必有我師,二公子妥妥的以一頂三啊。

看著甘純欲言又止,范二大概也猜出了他的心思,所以只是擺了擺手,「你還是先將這十六個字融會貫通再說。」

甘純強笑道,「你這十六字真的是……鏗鏘有力,剛才聽你解釋了前半部分後,我對軍隊建設的紀律和訓練已經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但剩下這『作風優良,保障有力』,我聽來卻像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了。」

范二當即掰著手指道,「作風方面我沒有太大要求,我希望你們能做到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要敢於打大仗、打硬仗,打沒有把握但是還一定要打贏的惡仗!」

甘純邊點頭邊記下范二的話,扶余清慧琢磨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個……沒有把握怎麼還能打贏呢?」

范二剛才說的這句話,對一個來自百濟的「歪果仁」而言,的確是拗口了些。

「這……」范二扶額了一下,思索了一會後便答道,「打大仗和打硬仗,說的是英勇頑強和雷厲風行的作風;打沒有把握但是還一定要打贏的惡仗,要求的則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這些情況多半還是敵我狹路相逢時的應對策略,具體情況還要具體分析。」

扶余清慧點頭表示明白了,甘純也是多虧了她這麼一問才更透徹地理解這話,所以適時地給了她一個感激的眼色。

范二看著扶余清慧,繼續道,「最後的『保障有力』這四個字,就落到你身上了。什麼才是保障呢?保障就是後勤,就是甲具、武器和糧草。從『軍馬未動,糧草先行』的術語中,我們就能明白後勤工作的重要性;打仗固然需要將士們在前線用命,可要是沒有堅實的後勤基礎,將士們哪來的力氣拚死殺敵?所以有人說打仗是打經濟,打仗是打後勤,這也是我們未打仗先儲備的最根本原因。」

聽了范二的論述,甘純和扶余清慧都意識到自己責任重大,他們也發現如今的范二和京城時候的他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現在的范二已是時刻將打仗掛在嘴邊,就好像隨時都有戰爭爆發在身邊似的。

這也怪不得范二神經質,畢竟被水賊搶劫後一無所有的雷恩加爾現在還跟著他混日子,畢竟他們十天前還遭遇了和蔡葵的一場大戰。

光是莫名其妙出現的水賊就讓范二膽戰心驚了,更何況還有,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改變的歷史呢?

京城的瓦官寺大火,已明確預示著歷史發生了改變。

誰又知道司馬曜會不會提前駕崩,誰又知道王恭和殷中堪、桓玄這些人會不會提前起兵,誰又知道孫恩盧循會不會提前作亂呢?

不打無把握之戰!

這就是范二現在的心理,這也是范二的精神時刻崩得像弓弦一樣的真正原因。

范二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情緒影響甘純和扶余清慧,所以看著兩人有些害怕自己時,便笑著向扶余清慧問道,「這個蘇園以前的主人是誰?咱們有沒有買下的可能?」

「劉主簿是通過牙行租到的,具體也沒問這兒到底歸屬誰的。只要出得起價錢,買下來應該不是問題吧。」扶余清慧一愕,當即答道。

「那就買下來!你們不覺得這個地方是個天然的堡壘嗎?當然咱們得先將圍牆修起來,還要在那坡上加一個崗哨。」范二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完這話,又伸手指了指蘇園的制高點。

甘純順著范二的手將眼光投向山坡後,臉色再次變紅了,又不由暗自責備自己,「我還是太年輕啊,安排崗哨這麼重要的事怎能疏忽了呢?看來以後還得跟著二公子多多學習啊。」

當范二指出在制高點上安排崗哨時,甘純對范二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三個人在人工湖邊的大柳樹下談了小半個時辰後,便開始往南走到了東面的水閘前。

范二又在此指出,應該在此多布置崗哨加強警戒之類的,甘純一一記了下來。

看著太陽已然到了頭頂,范二也就不再繼續往南走,而是由原路返回了。

甘純猜出了范二的意思,笑道,「二公子吃不慣郡衙的菜吧?待會我來給你下廚。」

范二笑道,「哪敢勞動表哥的大駕呀,我看您還是省省吧,我剛才不是要跟你談談訓練計畫的事嗎?」

「瞧我這記性,我怎麼就忘了這茬。」甘純一拍腦袋,對自己抱怨起來。

「差不多到吃飯時間了,我先去廚房看看吧?」扶余清慧已然聽出范二有何甘純私下交談的意思,遂說出了要迴避的試探。

范二一笑,順水推舟道,「那就有勞了,郡衙的飯菜還真不是一般人吃的,記得提醒他們多放點油哦。」

扶余清慧點頭而去,心中卻還是有些芥蒂的。

她毫無保留地支持范二,並不只是想要以此復國,她還希望參與到他的每一步計畫中。

可范二對她卻是有所保留的,畢竟他們之間除了共識外,還存在著以文化為底線的各自立場,就像范二永遠不可能娶一個外邦女子為妻一樣,哪怕這個女子是個公主。

范二與甘純在人工湖邊的一塊大石上盤腿坐了下來,他看了一眼扶余清慧遠去的背影,便轉過頭對甘純道,「目前的訓練人員分組上,存在著很大的隱患。」

「哦?」甘純一愕,有些不以為然。

「當初給你七個百濟士卒,是因為形勢所迫,是因為咱們正在用人之際。你訓練了他們,他們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你的下級;他們現在訓練的人,是否也會理所當然地稱為他們的下級呢?先不說他們會不會聯合起來架空你,我現在就問你一個問題,你能否接受我們建立的政權的,第二個階層的武將是七個百濟人?」

甘純聽了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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