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熱風吹雨灑江天 第95章 范寧的田產

如果沒有范二的亂入,范寧早就被拘於大理寺的牢獄中了。

幾個月後,范寧會因司馬曜大赦天下而被釋放,他也就此被解職為民,幾年後會默默無聞地老死於鄉間。

還好這一切再也不會發生了。

如今范寧算是被保存了下來,但司馬曜會不會在今年駕崩還是個未知數,范二實在不敢將他的政治前途寄厚望於意外。

司馬曜早已羽翼豐滿,對范寧的投誠也大概是可有可無的,現在還對他投資不但無法獲得相應的回報,反而有很大的風險。

一是會再次成為司馬道子的眼中釘,二是司馬曜可能會在今年駕崩。

但凡這兩個假設同時成立,范寧可真就萬劫不復了。

想到此,范二便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叔祖父,我想知道您對王凝之的彈劾,有些什麼想法?」

范寧並非沒想過這個問題,但說起這事,也只能自嘲道,「我可能是太急功近利了吧,也可能是他好心讓我回歸正途中,他當然也可能真是我不順眼。」

范寧習慣性地在自己身上找了原因,儒門子弟嘛,總還是講究三省吾身的,況且君子實在不該在背後議論別人。

范二一時啞然失笑,實是不知該嘲笑他天真迂腐,還是該罵他虛偽。

如果這是范寧的真實想法,他應該早就向司馬曜辭職了吧?

領導不疼同僚不愛的,他還賴在這個倒霉地方到底圖的是什麼?還不是想頂著壓力做出成績來反打他們的臉嗎?

可人家用的是釜底抽薪的大招,范寧想東山再起實在是難上加難啊。

想到此,范二便搖了搖頭,「雖說子不言父之過,但我不得不承認是先父連累了您,當然也有王凝之諂媚於司馬道子的可能。」

范弘之得罪謝家,王凝之是謝家的女婿,他有報復范家的動機;而范寧得罪了司馬道子,王凝之以彈劾范寧做為投名狀亦是極有可能的。

范寧自是早就想過這兩種可能,現在聽范二坦蕩地說出後,便有種自己的不說反而是扭捏作態的感覺。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

「不在人後說人」本是君子的美德,范寧卻因太在意反而落了下乘。

范寧很是在心內自責了一番,穩住了心緒後才強笑道,「現在就別提這些舊事了,咱們還是計畫一下怎麼給君上捐圖書樓的事吧。」

范二一愕,「君上?君上和司馬道子如今暗鬥不休,倘若司馬道子得了權柄,叔祖父又當如何自處呢!」

范寧正義凜然地道,「正是因為小人們都倒向了司馬道子,老夫才要旗幟鮮明地站出來支持君上!」

「然則咱們又該以什麼名義捐樓給君上呢?」

名不正,則言不順。

范寧頓時就為難了,想要為司馬曜慶生吧,他現在的歲數二八不靠;想要以魏國在參合陂大敗燕國為名吧,又實在是牽強附會……

思索了好一會,范寧也只好無奈地說道,「那還是為皇太子大婚慶祝吧。」

范二點點頭,「咱們明天就將這事層層上報,最好是能夠拉攏當地的大族以及名流捐款捐書,至少也要將他們的書借出來兩個月。」

「我倒是擔心他們對咱們的計畫無動於衷。」范寧苦笑著搖起頭來。

范二也只是苦笑不語。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因為興辦學堂普及教育的事,范寧算是得罪了本地的絕大部分士族;范寧現在反過來厚著臉皮向他們伸手要錢,恐怕會是熱臉貼上冷屁股吧!

那麼,怎麼才能獲得士族的支持呢?

范二低頭沉思起來,范寧也覺得心煩意亂地,想要喝茶卻發現杯子里根本就沒水。

思索了一陣,范二終於抬起頭來,「我倒想了個主意,也不知能不能行。咱們先把藏書樓的設計圖做出來,再做出建樓和抄書的預算;然後拿著這個策劃方案向他們募捐,並且答應他們,——藏書樓建好後,一定將捐贈者的姓名和捐贈數額刻在石碑上,立於藏書樓前。」

聽了范二的提議,范寧有些愕然,從古至今從來沒有給捐贈者立碑的先例啊。

不過,聽起來倒似乎是個好主意。

范寧雖學的是儒家,卻不算是迂腐的人,他只猶豫了片刻便開口道,「這個主意不壞,但預算方案什麼的還得你來落實,剩下的事,就讓我腆著老臉去辦吧……」

「行,那就先這麼定了?」范二並非專業的建築大師,但從小就玩積木,對造房子搞發展的遊戲向來是百玩不厭的。

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他又怎會推脫呢?

看著范寧點頭後,范二便要起身告辭。

他忽然又想起計畫種甘蔗的事,遂故作感嘆道,「不知不覺便已進入二月了,還有一個來月就到清明了啊。」

「恩?」范寧聽范二說起時令,只是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他顯然也知道後者不會無的放矢。

「農時將近,不知叔祖父有什麼打算?」

「身為百姓父母官,自是要及時勸課農桑,免得百姓們誤了農時啊。」

「我的意思是,叔祖父打算在田裡面種點什麼?」

范二的這個問題似乎是多餘的,因為這個時代的水田只種植稻米這種單一農作物,而不像後世那樣種植芋頭、甘蔗、馬蹄等經濟作物。

依靠陽遂鄉侯的爵位和豫章郡郡守的官職,范寧占的田共有三十五頃,只是爵位的田分在了丹陽郡,而官職所佔的田全都在豫章城西。

范寧所佔的這三十五頃算是公田,公田的產權屬於國家,他只有在這些田中生產和收穫的權利。

此外,范寧也有自己的私田,他名下的私田遠遠比在豫章占的公田要大,他光是在豫章的田產便已將近五十頃。

也就是說,范寧現在可以支配的田共有六十多頃,也就是六千多畝,這些田還都是能夠直接灌溉的良田!

每年光是利用這些田種植稻米,范寧收穫的穀物就能賣得將近五百貫。

聽著范二的問題,范寧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他是好奇寶寶,或是因為蛋疼才顯得這麼莫名其妙。

范寧撥了撥油燈的燈芯,而後看向范二直截了當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就不要拐彎抹角了。」

范二也意識到了自己扯得遠了,遂坐直身子,認真道,「現在的砂糖賣得很火,所以我在離開吳郡前收了兩船甘蔗,這您大概也知道了。我意思是,您能不能給我勻幾百畝田出來給我種甘蔗?」

范寧不置可否,只是笑問道,「砂糖賣得火是不假,可這跟你種甘蔗有什麼聯繫嗎?你會熬制砂糖嗎?」

「算是一知半解吧,但我相信很快會將工藝研發出來的。」范二笑了笑,戰略性地隱瞞了早就能夠制出冰糖技術的事。

「這不是胡鬧嗎!」范寧搖了搖頭。

范二堅持道,「可我把甘蔗種子都運來了,也不能讓就此爛掉吧?您要是勻不出來這田,我只能高價找別人買了……」

范寧與范二相處半天下來,也算是大體了解他性格的,只好妥協道,「我這幾年也買了二十多頃良田,你既是執意要種甘蔗,那就給你五百畝吧,過幾天我讓中規帶你去看看。」

范寧才是土豪啊!我本來沒打算要這麼多啊。

得了范寧的首肯後,范二默默吐槽了一句,隨之鄭重其事地拜謝起來,這才告辭離去。

離開范寧的內書房後,范二便在婢女的帶領下到了范寧的夫人早就為他安排好的住處;他將婢女趕走後,很快就將筆墨紙硯拿了出來。

范二正一邊研磨,一邊想著怎麼給甘夫人和袁皙兒寫信時,剛才領他進屋的婢女便又敲起了門,說是到了夜宵時間。

范二答應一聲,忍不住扶額了一下。

前幾天才更改過來的生活習性,到了豫章後又恢複過年時候的樣子了。

范二與范寧、甘絛吃過夜宵後,便向范寧的夫人道了晚安,又簡單的洗漱過後,這才重新回到宿處。

重新鋪開了紙,又抓起了筆,范二便開始在心中將剛才所言的藏書樓慢慢豐滿起來。

范二雖是以祝賀皇太子大婚為名所建的藏書樓,卻早就有將之佔為己有的打算,也就是說,這座藏書樓是他為自己所建的。

現在的范二,正看著司馬氏起高樓,眼看著宴賓客,眼看著樓塌了。

但他總相信,自己所籌劃的藏書樓終有一天真正屬於自己,屬於人民大眾。

那一天,自然該是他帶領著千軍萬馬進入健康城的時候。

他不希望自己建設起來的第一座建築毀於戰火,而藏書樓什麼的最怕的也是走水,所以現在的以結構為主流的建築材料並不是他的首選。

未來的藏書樓,范二更傾向於以鋼筋為骨、以混你土做樓面、以純白的石灰塗牆、以透明的巨大玻璃為窗……

可這些材料顯然只在計畫中,范二所能用的怕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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