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熱風吹雨灑江天 第81章 報賬

「『湖海平生豪氣』,這一句自抒襟懷,說自己向來有陳元龍廓清天下的豪氣壯懷;『關塞如今風景』則引自周侯說的『風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異』,他感懷山河破碎同時,又何嘗沒有恢複中原的志氣?所以才會做出,後面半句剪燭看刀的舉動。」

看著孫恩的縱容,以及范二的隨聲附和,盧循便難得一見地賣弄起來。

至於下片的幾個典故,說的便是周瑜、謝玄和祖逖了。

詞人想起了赤壁之戰和淝水之戰,故而以指揮這兩場大戰的周瑜和謝玄自比,其中不乏自負年少,更有大展雄圖情懷在內。

而說到祖逖在江中悲嘆時,詞人卻是精神煥發,這也是盧循情不自禁讚歎且急欲與范二相見的原因。

范二剽竊了北宋張孝祥的一首詞,原本只是想投孫恩所好罷了,哪想到竟引出了盧循。

看看激情澎湃的盧循,再看看蠢蠢欲動的孫恩,范二頓時就凌亂了。

藝術的最大作用是陶冶情操,能用說教使得要自殺者懸崖勒馬也是好事,可要是幾句話就讓要自殺的開始嘗試殺人,那可就是罪過了。

面對孫恩和盧循這一對因為造反,害死了幾十萬三吳百姓的罪魁禍首,范二的心情是極其複雜的。

如果能在作亂前提前把他們殺了,大概會阻止這場災難的發生吧?

可范二的武力值在孫恩面前怕是不堪一擊,而且殺人是要償命的,要用殺他們來阻止這場災難,是要搭上自己小命的。

這並不可取。

除此之外,還有一途便是將他們收之為臂膀。

見到盧循時,范二的確是有這麼想過,可想想還是算了吧。

盧循是孫恩的妹夫,他們兩人肯定是親密無間的,自己想要招攬盧循肯定會打草驚蛇,孫恩能讓盧循單獨跟著自己嗎?

要招攬盧循,必須得把孫恩一起招攬了,問題是范二現在還是孫恩的下屬啊,他憑什麼能得到孫恩的依附?

范二權衡之下也放棄了心思,隨之心無掛礙地與他們談起詩詞歌賦來。

三人相談甚歡,晚飯時才一起走向客廳用飯;此時杜氏別墅中的道場早已經告一段落了,到了飯廳之後,孫恩並沒有將范二給引薦給他人的意思。

范二樂得如此,混了一頓飽飯後便在家丁的安排下住了下來,次日一早便告辭而去。

孫恩和盧循都是依依不捨,一直講他送出了杜家大門。

范二趕回吳郡時,已經是正月十五的傍晚了,他最近一周之內就有六天奔波在路上,所以到家後也沒有心思過這個元宵節了。

倒是阿仁精神異常,竟然在扶余清慧的兩個丫鬟的求肯下,帶著扶余清慧及崔北山等七八個百濟人逛了半晚上的燈會。

吳郡的元宵燈會一如往年,但范二卻一點都不解風情,他到家後只是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倒在了床上。

及至范二一覺醒來時,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只是覺得肚中飢餓。

范二從爐子里取火亮了後,小蝶很快就走了過來,並端來了洗臉水。

范二一邊洗臉,一邊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夫人吃過夜宵了嗎?」

回到吳郡後,范二的飲食作息時間又恢複了兩個月前;他雖不習慣於此,但大節上下的,可以吃的點心水果什麼的也多,所以也沒什麼不習慣的。

這樣的久習慣可苦了阿仁、周如海以及崔北山等,剛剛習慣了每日三餐的下人。

他們跟著范二在京城混時,已經一腳步入了士族才能享受的一日三餐的生活,可回到吳郡後卻不得不按照范府的陋習每天少吃一頓。

跟著主子討生活,當然得按照主子的規矩來,可有句話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崔北山、周如海這些少吃了一頓飯的下人,只能用每頓飯多吃來彌補少一頓飯的悲劇。

懂科學的人都知道,一頓飯要是吃得太飽,就會把胃撐大,結果就是更容易餓。

崔北山、周如海等人回到吳郡之後,基本處於半飢半飽的狀態,他們也由此希望范二早一天帶他們離開吳郡。

只有離開了這裡,他們的生活才會恢複往常。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現實,僅僅只是為了一頓飯,就可放棄安定的生活而背井離鄉。

相比於崔北山、周如海幾個,雷恩加爾的日子倒是滋潤了許多。

自從范二將他派出去買船、僱人和收購甘蔗之後,他就已經幾天不回范府了;他拿著五十兩黃金出去,自然是吃什麼就有什麼,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雷恩加爾計算著日子,到了今天傍晚才回到范府。

雷恩加爾原本是要第一時間給范二彙報工作的,可一聽說他在睡覺後,便只好老老實實地在房中等著范二醒來了。

同樣在等待著范二醒過來的人,還包括甘夫人和扶余清慧。

扶余清慧看燈回來已近半個時辰了,她原本還以為錯過了夜宵的,哪想到甘夫人為了等范二,竟還沒有開飯。

甘夫人自己等范二倒覺得是理所當然,但加上扶余清慧後,她就不得不命小蝶每個一刻鐘就去看看范二到底醒沒醒了。

實際上,小蝶這次已是第三次來看范二了,如今聽了他的疑問,當即笑答道,「大概快到亥時了吧,街上的燈會都快散場了。夫人倒是還沒吃,正和扶余公主一起等你呢。」

聽著今天的夜宵比平常晚了一個時辰,范二自然知道是自己的罪過,當即趕往飯廳。

路上聽說雷恩加爾已經回來時,范二又命小蝶去把他請來一起夜宵。

與甘夫人、扶余清慧和雷恩加爾一起吃完最後的晚餐後,范二和雷恩加爾便一起到了書房,兩人很快就進入了正題。

雷恩加爾從懷中拿出賬本,沉聲道,「這十天來我經手的賬目包括,從你那拿到的五十兩黃金,其中二十兩花在買船上,這早已給你彙報過了;而後我就開始僱傭船工和水手,到今天為止一共僱到五十四人,從他們手上收取了一千三百八十文的保證金,這些錢又投入到了他們這幾天的伙食費中,收支基本能保持平衡。」

「還收保證金?」范二頓時大跌眼鏡,奸商就是奸商啊。

「當然,他們要是沒有付出,怎麼會珍惜這份工作?」雷恩加爾展演一笑,鄙視道。

「你說的也是,這麼說你已經把他們安排在船上了?」

「只能說大部分在船上而已,也有十餘人約定好明天一早才來報道;這些留下來的人在這幾天收甘蔗和搬運甘蔗中也出了力,我另外給了他們開支。」

「這是應該的,你這幾天收了多少甘蔗?兩艘船都裝滿了嗎?」

雷恩加爾笑著點點頭,並把賬本遞向范二,說道,「共收到十三萬一千三百斤甘蔗,再加上剛才說的,另外支付給那些收甘蔗、搬甘蔗和看守的船工和水手的開支,一共花去了十三萬五千錢。算上和我幾個百濟人的花銷,共用去十兩黃金,結餘的黃金是二十兩。」

收了十三萬斤甘蔗,真想不到會有這麼多!

范二聽了雷恩加爾的報賬,當時就震驚了,他想著能收個三五萬斤就頂了天了。

可一細想也就釋然了,自己的豪言壯語中不是說了收兩船嗎?這十三萬斤甘蔗估計都裝不滿那兩艘船的。

按照現在的度量衡,十三萬斤也就相當於後世的六萬多斤,接近三十噸,每艘船隻不過裝十五噸左右而已。

想至此,范二便點了點頭,又低頭看著賬本上的記錄無誤後,便簽了字。

雷恩加爾留下了幾百蚊給看守開支,便把剩餘的錢都交給了范二。

范二接過錢,心下忍不住想道,「到了江州後,事業也就慢慢上了軌道。如今的班子算是初步組建了起來,但分工還沒有明確下來,看來要儘快開個會了。」

就目前的局勢來看,組織里的大權還總攬在范二手中。

但到了江州以後,他是不可能事必躬親的,可很多事又耽誤不得,這就意味著范二需要放權,需要把組織內人員的分工明確起來。

什麼是後勤部,哪個是裝備部,誰專門管運輸,誰專門抓商業,這些職責都得細分。

組織中最重要的職務,當然是主管人事和財務的領導,要是人事混亂或是財務不清,工作是不可能落實得下去的。

作為組織的開創者,范二理所當然會掌管人事大權,但管理財務的人選卻有兩個。——一個是最早追隨范二的劉穆之,一個則是流亡在江左的百濟公主扶余清慧。

到底讓誰來管理財務,這是范二現在頭疼的事。

雷恩加爾看著范二接過錢後就陷入了沉默中,不由問道,「是對不上數嗎?」

范二回過神來,搖頭道,「不是,是我突然想起了一點事。沒什麼事了,你早點回去睡覺吧,行李什麼的都收拾好了嗎?」

雷恩加爾強笑著點了點頭,心中吐槽道,我哪有什麼行李啊。

待雷恩加爾離去後,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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