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間少年 第53章 坑爹的打油詩

「江山大一統,井上一窟窿。」

這就是范二袖在詩囊中,準備一鳴驚人的詩作?

聽完這兩句,座中半數人都石化了。

如果這也叫詩,那特么的在街上,叫賣的引車倒漿之流也全特么是詩人了!

好在名士或自詡名士的都講究風度,這一會倒沒人開口將范二叫停的,就連王愔之也只是看著范二的背影傻笑而已。

他之所以努力保持鎮定,大概是為了準備對范二的爆豆而蓄力吧?

「江山大一統,井上一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范二終於把這一首完整的打油詩念了出來,而後迴轉身,恬不知恥地笑問王愔之道,「如何?」

這貨的人生字典里,到底有沒有「羞恥」二字啊?

王愔之聽了范二這麼一問,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幽默的笑話一樣,頓時就縱聲狂笑起來。

放浪形骸也是這個時代的名士風度,王愔之的狂笑倒沒引起多少反感。

就算是王國寶父子也都沒法指責王愔之,反倒是聽了范二的狗屁詩句之後,他們也都石化在當場。

座中眾人卻是看看范二又看看王愔之,心中只有「呵呵」兩字。

笑而不語,很多時候是因為不知如何表達情緒。

但范二明白,他們對自己自是充滿嫌棄的,先抑後揚什麼的,前期總是要承受一點壓力的?只要自己待會再吟兩首詩仙詩聖的成名作,定將他們震得不要不要的。

不就是詠雪的詩嗎?哥有的是,你們丫就等著吧!

范二正要開口阻止王愔之的狂笑,並準備再吟一首好詩震懾眾人時,卻聽殿外也響起了一陣長笑。

這是?

神馬情況這是?

「君上到了?」殿中諸人很快就明白過來,而後施施然地站起身,面向殿門,微微低下頭等待著皇帝司馬曜的到來。

王愔之也止住了笑聲,但臉上依然有些笑意,范二卻徹底石化了。

司馬曜啊司馬曜,你怎麼能在這種時候到來呢,我的好詩還沒開始念呢!不對,司馬曜之笑,應該是自己那打油詩引起的吧?

這下完了,丟人都丟到皇帝耳中了。

范二低著頭,又忍不住偷偷看向殿門。

先是有兩個手拿宮燈的內侍掀起了門帘,隨後便是穿著黑色靴子的皇帝一步跨入了殿中,他的身後跟著四個披甲配刀的貼身禁衛。

司馬曜相貌堂堂、身形偉岸,要不是因為酒色過度,大概也能稱之為偉丈夫了。

此時司馬曜身著便裝,卻也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度,他龍行虎步地步入殿中,似乎每一步都踏在范二的心上。

范二尚是第一次與皇帝如此接近,緊張和忐忑總是有的,就彷彿自己的造反大計被眼前的司馬曜看穿了似的。

司馬曜走至范二和王愔之身前,看著范二問道,「剛才那什麼是你所做?你就是王國寶推薦上來那個誰?」

司馬曜顯然也不覺得范二的打油詩能跟詩扯得上關係,所以並不將之稱為詩。

王愔之聽了司馬曜對范二的質問,如飲了蜂蜜一樣,心中頓時樂開了花。

范二已經從司馬曜的問話,意識到了他對自己的不滿,當然也對王國寶的推薦同樣不滿。

范二收拾了心緒,拱手答道,「回君上,剛才的詩的確是臣下所做。臣范逸之,見過君上。」

范逸之說完,便要對司馬曜行大禮了。

司馬曜擺了擺手,「得,打住打住。今晚朕召集你們,是找你們來幫忙的,你也無需拘禮。但你剛才所作的四句……愔之,你來品評兩句。」

范二的打油詩因王愔之而起,司馬曜讓他來評,倒也合乎常理。

王愔之聽了司馬曜的吩咐,開心得簡直就要跪舔他了,但他卻努力讓自己不要表現得太輕浮,遂故作平靜道,「臣下出詠雪一題,他應對及時,題為詠雪而詩中無一雪字,可見他才智高絕,用心良苦;這詩第一句便稱頌我朝總有天下歸心之日,能寫出此等佳句,臣真的是由衷嘆服!」

吃一塹長一智,王愔之也算是用上了以退為進的小伎倆,並且把「天下歸心」四字咬得很重,這也是為了刺激皇帝和殿中諸位的偏安江左的心態。

司馬曜哪能不知王愔之的小手段?卻也只是笑著點頭,又看向臉色陰沉的范二。

王綿意識到王愔之的小伎倆時,頓時氣得想要出手撓他,可皇帝在側,他又怎敢亂動?

司馬曜把王綿被氣得咬牙切齒的表情看在眼裡,很快又意識到范二是王國寶舉薦的人;如果為了安撫王愔之而打壓范二的話,實非明君所為。

而且今天召集他們本來就是為了讓他們幫忙的,倒也不能因為拙劣的文采而驅逐他。

想明此節,司馬曜便用眼神逡巡了一下還站著的眾人,「諸卿以為范愛卿所做詩如何?會稽王,你說說?」

司馬曜直接點司馬道子的將,自然是為了加深王國寶和司馬道子間的齟齬。

「詩?臣沒聽到什麼詩,范逸之剛才所吟,還能入得詩品?」司馬道子也不墨跡,明明白白表現出了對范二剛才所作的厭惡之情。

范二此時卻在心中叫屈,「我只是拿這首打油詩當開胃菜,本來後面還有幾首好詩的啊,可誰想到司馬曜會在門外偷聽,而且還闖了進來啊!」

劇本根本不是這樣寫的啊,皇上!

范二在進宮前的確做了抄詩的準備,但他準備的詩並不僅僅是一首,之所以用打油詩惡搞開道,原本就有對王愔之貓戲老鼠的心態。

踩王愔之的臉,范二真心不想。

踩王愔之非但沒有任何意義,還可能引來王恭的報復,要是這樣的話,范二和他的便宜父親范弘之有何區別?

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飲。

范二準備的詩,是打算吟給司馬曜的,可他出現的時機也太讓人防不勝防了啊。

現在自己給他的,一定是最壞的第一印象了。

卻聽司馬曜笑道,「會稽王性子直爽,品評倒也中肯,徐愛卿以為如何?」

謝靈運下首坐的兩位老者便是徐邈徐廣兄弟,但司馬曜點的卻是徐邈,如果點徐廣的話就該稱呼他官職了。

徐邈似乎早就猜到司馬曜會點自己,所以很快答道,「第一句還好,可惜只有急才。這幾句話形容白雪也算是貼切,只是言語過於流俗了,逸之在文采上還得加強學習啊。」

徐邈老成持重,品評范二的打油詩也算中肯,最後還對范二提出了殷切希望。

剛才還在心中猜測這老頭到底是誰,及聽了司馬曜的稱呼,還有他的教誨;范二總算確定他是徐邈了,當下便做出虛心的樣子,努力點了點頭。

司馬曜滿意地總結道,「徐愛卿品得好啊,做詩什麼的今天就到這兒吧,咱們下面就進入正題,諸位愛卿都坐下。」

說著話,司馬曜便要往主位走去,范二卻隱隱發急。

不要走啊,君上!人家還有一肚子的詩沒倒出來呢,你就這麼走了我從此怕就要從上品風流,跌落到不入品的流俗了啊!

范二從未有過如現在這般急於念詩的殷切,彷彿不念出肚子里那幾首詩這天就要倒塌一樣;他想著司馬曜如今正好有求於己,大概不會拒絕自己的求肯。

若是現在不趁機抓住機會,此行圖的又是什麼?

來丟臉的嗎?

拿定主意,范二再次躬身對司馬曜道,「君上,臣又有了。」

司馬曜止步,轉過身不解地問道,「又有了?什麼又有了?」

范二老老實實回道,「臣又有了一首詩。」

「哦,若還是如剛才的水準,你的詩還是爛肚子里的好。」司馬曜笑著對范二說完這話,又問眾人道,「諸卿以為如何?」

「君上聖明!」眾人異口同聲地張口,王愔之的聲音尤其響亮。

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范二剛才自己作死,算是噁心了他們一把,簡直是把他們的三觀都毀盡了;就算是王國寶父子三人,也都沒法支持范二了。

什麼時候該拍馬屁,什麼時候該護犢子,世家高閥出身的人似乎是無師自通的。

王愔之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你這傻孩子要王八翻身,休想!

看你還敢得罪我,現在傻了吧,被釘在恥辱柱上了吧?

范二卻只能硬著頭皮道,「臣剛才的詩的確是立意有問題,只吟了一句便跑偏了,後面皆為續貂之語;但臣知恥而後勇,這一首若不能令君上滿意,臣從此再不做詩!」

看著范二可憐兮兮的樣子,司馬曜的心動搖了。

今天原本召集眾人,原本就是為自己排憂解難來的,如果還沒開始就亂了軍心,可真就是出師不利了。

可范二剛才的歪詩實在大煞風景啊,於是司馬曜再次轉身,問眾人道,「諸卿以為如何?」

「請君上聖裁!」眾人再次異口同聲。

王愔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