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間少年 第37章 禽獸,快放開那姑娘!

煉丹服散是目前最流行的日常休閑方式,出身豪門望族的名士,要是不隨手拿一柄麈尾,見了人都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

五斗米教是這個時代最流行的組織,很多名士都屬同道中人,就算沒有入教的,對五斗米教規也不會毫不知情。

王國寶顯然是這個時代的弄潮兒,又怎能不服散煉丹?

看著范二手上的兵字元,王國寶已是對他教內的身份瞭然了,卻還是茫然道,「你想說什麼?」

范二堅定地說道,「這些歹徒中,有十來個天師道徒,我有義務為道君清理門戶。」

王國寶自能理解「清理門戶」的含義,可眼前這孩子張口就要滅掉十來口人,還說得像是去早市買菜一樣輕鬆,這也太狠了吧?

「十幾個人?你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參與拐賣婦女本就該死吧?他們在丹陽郡連續做案,而你卻一直無所作為的事實要是被曝光出來的話……」范二咄咄逼人。

「這……」王國寶神色尷尬。

「殺了他們,不但可以清理我天師道門戶,還能讓這個案子消於無形,這是兩全其美之策,表伯何故猶豫不決?」

王國寶點點頭,悵然道,「初見你時,只覺你風華可入上品。看著你慢慢成長,我更是想將你安排在身邊為我所用,適當的時候便薦你入朝,可你這番話說的,很讓我害怕啊。」

王國寶的膽子很小,也沒什麼擔當,更沒有節操!

這些范二都知道,可他現在說出的這番話,又何嘗不是與自己交心?

范二隻是苦笑,總結道,「所以我特意前來,是向表伯借兵的。」

「如果能剷除他們,也算是為我解了心頭之憂,怎能說是借兵呢?」王國寶擺了擺手,又盯著范二問道,「你想帶多少人前往?」

「也別太多,有個百八十人就行了。」范二大言不慚地回答道。

「什麼!你這是要去攻打皇城還是要去抓罪犯啊?調動一百人是需要知會五兵尚書的,再說衙門一下子也抽不出怎麼多人啊。拐子團伙一共有多少人?」

「也就二十人左右吧,咱們去多點人可以輕鬆碾壓啊,你也不想有漏網之魚吧?」

「給你四十人吧。」

「一百人以下都不用報備吧?我要八十人。」

「六十,不能再多了。」

「成交。」

怎麼有種早市上做買賣的錯覺?王國寶一陣無語,站起身道,「我帶你去衙門調人,你出去後要注意自身安全,還有別的要求嗎?」

范二跟在王國寶身邊出了們,走了十餘歩後,笑道,「還真有。那個地方在新亭左近,離此大概有十五里,你最好準備幾輛車,好拉那些可憐的姑娘回來。」

「你不說我還真疏忽了,新亭是吧?」王國寶點點頭,算是應下了范二。

范二雖知王國寶沒什麼節操,卻也不信他會撕毀剛才的交易,所以談定了條件後就把拐子的藏身處說了出來。

兩人只盞茶功夫就到了郡衙,但召集人手就顯得費事了,過了將近一炷香功夫才算是集結完畢,可范二點來點去也只點出五十二人。

想著這些人對付十來個拐子已是綽綽有餘了,范二也就無視了這短斤少兩的結果。

王國寶對這五十餘衙役開口勉勵了一番,又帶著一個漢子向范二走來,引薦道,「這是丹陽郡的巡防校尉刁聘,表字近豐;這是本府的表侄,范逸之。近豐,逸之今晚算是本府的全權代表,行動上你們一定要互相配合。」

刁聘年近三十,是殿中典兵中郎將刁逵的四弟,他與甘純差不多高,但臉色泛黃、身形瘦弱;要不是眼神略顯鷹隼,倒像是很好相處的人。

「府君請放心,屬下一定聽范公子的。」王國寶雖說「互相配合」,但也說了范二是他的全權代表他,刁聘自是聞弦歌而知雅意,到底也還是自己配合人家。

表明了決心後,刁聘又向范二施禮道,「末將刁聘見過范公子。」

范二連稱不敢,及至王國寶和刁聘都看向自己,這才揮手下令,「這就出發吧,後渚籬門,出!」

左手還抓著佩劍指向西邊,范二的激動也慢慢平復下來,不過是號令五十餘眾罷了,此刻的心中卻有種掌控一切的錯覺。

老子本就是為戰場而生的吧?

范二正無恥地意淫時,阿仁忍不住提醒道,「二公子,請登車吧?」

看著王國寶和甘純都在一邊詫異地望向自己,范二忙向前者行了一禮,甩開披風上了牛車。

五十餘人衙役身著皮甲、腰掛朴刀、身背長弓,排成四列沿淮河往西而去,唯有刁聘身著皮甲、手提長槍騎馬跟在隊尾。

范二的牛車緊跟在刁聘身後,更後面又跟著五輛空車。

看守城門的守卒本就認識刁聘,又看了王國寶簽發的印信後,便大開城門,刁聘又與他們約好了迴轉的大體時間,這才放心而去。

此時的天空並沒有月亮,倒是萬千的星星顯得璀璨無比。

此次行動在於偷襲,所以這一路上並沒有打火把的道理,好在官道還算平整,衙役們並沒有任何不適。

反倒是因為難得一次的夜行,衙役們算是放開了手腳,出城後的速度也就快了起來。

堪堪用了一個時辰,范二一行就到了新亭。

車子才緩緩停下,刁聘已牽馬過來請示道,「范公子,擒拿罪犯是我們的責任,只是下官有點擔心公子萬一有什麼閃失。」

刁聘一是擔心外行指導內行,更主要原因,還是擔心范二的存在會影響自己做某些見不得光的事。

范二抓著佩劍跳下車,大義凜然道,「打擊罪犯是每個國民應盡的義務,刁校尉言重了。」

我特么怎麼沒聽過這話?

要是律法上真是寫著這一條,還要我們這些巡街的幹嘛?

刁聘心中吐槽,但身為三百人的統領,心理素質亦是過硬的;他只是退了一步,便繼續請示道,「該如何行動,請公子下令。」

刁聘這話,就是想刁難范二了。

范二明白刁聘的心思,卻也不懼於下命令,「玄真觀的圍牆並不算高,共有三個門,分別是正門、後門和側面角門,咱們找一個身手敏捷的兄弟爬牆打開角門,進攻主力從角門入。還有,在每個門外埋伏五個弟兄收拾漏網之魚,四面圍牆每一面留兩人看守低矮處,剩下的三十二人全部從角門衝進去,觀中男人一個不留!」

刁聘邊聽邊點頭,這和他一路上想出的辦法沒有太大的出入,遂開口道,「公子的安排滴水不漏,下官佩服。」

「那好,你先吩咐兄弟們各就各位,兩刻鐘後開始進攻。」范二吩咐完刁聘,又對周如海道,「待會看見我的火箭信號,你就領著他們駕車上山。」

「得令。」刁聘接了令,轉身布置去了。

周如海卻為沒能在范二身邊兒懊惱,倒是阿仁理解他的心思,信誓旦旦道,「周叔,有我呢,二公子不會有事的。」

甘純卻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戴上了蒙面巾,拿著一根大鐵鏈靜靜地站在范二身邊。

「偷偷地進村,打槍的不要。走著。」范二看著刁逵帶著衙役們往山上摸去,也是一揮手,帶著阿仁和甘純緊隨其後。

只用了一刻,范二和刁聘等主力便已全部到達角門,倒是去後門蹲守的人,大概還需要一會才能到位。

一個身手敏捷的衙役在兄弟們的幫助下,很快就翻牆進去打開了門;下一刻卻傳來了觀內某一處的開門聲,隨後是一個漢子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了過來。

男子模糊的聲音中,又夾雜了一個女孩的聲音,嚶嚶嗚嗚地更是聽不清。

「這是?」范二腦子裡很快就有了一個荒唐的想法,而後又否定道,「不至於吧,這大冷天的,就算再BT也不可能跑到這屋外來啊……」

「啪!」

范二的思緒很快就被一聲打在衣服上的鞭響打斷了,隨著持續的鞭子聲,他也意識到了大概是剛才那叫罵的男子在鞭打某個被拐賣來的少女。

「要不要現在衝進去救人?」范二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卻又擔心布置在後門的衙役現在沒有到位。

鞭子一次次落下,卻彷彿落到了范二身上一般,他感覺時間突然變慢了,彷彿度日如年!

范二看了看刁聘,後者似乎也在等待自己的命令。

裡面的鞭子再次落下後,范二終於忍無可忍,一腳踢開了門,當下沖入玄真觀。

刁聘被范二的兇猛嚇壞了,趕緊喊道,「兄弟們,沖!」

彷彿是被范二的踹門聲和刁聘的高呼所嚇,剛才還舉著鞭子打人的漢子也驚呆了;范二一眼便見一個披頭散髮、衣衫凌亂的女子被吊在院中的一棵桂花樹下。

陰冷的星光斑駁地灑在少女身上,范二隱約看到了她臉上已滿是不屈的淚水。

「禽獸,快放開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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