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間少年 第25章 謝靈運的貓叫聲

謝混與司馬元顯對飲過後,便轉過頭不懷好意地看向范二,緩緩道,「剛才某替你答了一道,你不會繼續讓我失望吧?」

謝混就是謝混,光明磊落得連欺負人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的。

范二兩世為人,自是一眼就看透了司馬元顯和謝混早有默契的不約而同。

面對謝混的陽謀,范二能做的也只是全力以赴,遂笑著回應道,「我不會令你失望的。」

「正反話都聽不出來!」謝混在心中再次鄙夷了范二一番,便朗聲道,「我的謎面是,『三山自三山,山山甘倒懸。一月復一月,月月還相連。左右排雙羽,縱橫列二川。闔家合六口,兩口不團圓。』」

范二略一沉思,便答道,「可是『物盡其用』的『用』字?」

原本說完謎面便悠然自得地擺弄麈尾的謝混,頓時因范二的迅捷而震驚,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後者,張了張口卻說不出半句話。

謝靈運微微點頭,司馬元顯和王縱則是看了看謝混,最後又一齊看向范二。

「沒錯。」謝混無力地吐出這兩字,雖有心不與范二對飲,可酒令如軍令啊,與范二對應總好過被趕出席給他們倒酒。

憋屈地飲下三杯苦酒,謝混也就理所當然地交出了莊主之位。

猜謎容易制謎難,范二想了好一會才想起重生前感覺特別難的一個題目,遂張口道,「我的謎請大家一起來猜,謎面是,『一點周瑜小將,三國呂布無雙。口說曹操兵廣,十萬大軍難擋。一遇風雲化龍,蜀地劉備稱王。目下正在用計,八陣孔明癲狂。』」

聽范二把謎面說完,眾人當即沉思起來,有點頭的,也有搖頭的。

范二見眾人茫無頭緒,遂準備舉杯自飲,心中得意道,「以前用這謎語難倒了無數人,也不知今天有沒有人猜得出來……」

范二的酒杯才剛碰到嘴唇,就聽謝靈運篤定的聲音傳了過來,「謎底可是『讀書』的『讀』字?」

妖孽啊卧槽,服了!

看著謝靈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范二只得把剛才準備自飲的酒舉向前者,「小郎君厲害,范某佩服!」

這個藏頭字謎,范二在前世難人無數,想不到片刻間便被謝靈運破解了,范二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這也怪不得他以前難為人,也怪不得如今被謝靈運秒殺,本質還在於簡體和繁體環境的區別。

這麼簡單的繁體字謎,擺在謝靈運這小妖孽面前,不就是送菜嗎?

對飲了一杯後,范二又連飲了兩杯,這飲酒速度甚至連濾酒的少女都趕不上了;為了讓少女休息休息,范二不打算跟他們玩下去了。

事實上,只要莊主再一次回到范二手中,他便可改變玩法了。

謝靈運似乎也厭倦了司馬元顯謝混等人的勾心鬥角,就聽開口道,「我的謎也由大家來猜吧,謎面是,『螢落化春水,夕陽斜墜。相思心字成灰。馬蹄聲狂亂,秋色殘紅不歸。』」

五個長短句,顯得不倫不類,這也是謝靈運說得出來的謎面?

也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謝靈運把秘密吟詠出來後,略略掃了一眼在座諸人便低頭吃菜去了,似乎還有些躲閃司馬元顯眼神的意思。

司馬元顯以及謝混等人也算是看出來了,謝靈運這小子也不玩了!他也覺得大家一起欺負范二勝之不武?可這圈子裡不都是這麼玩的嗎?

大家都是談玄的,范家還停留在鑽研儒學上,貧儒富玄,根本不是一路人嘛;明知謝靈運的小心思,司馬元顯頓時就意興索然起來,就連謝混也沒心思猜謎了。

酒席間靜默無言,各自舉筷夾菜,似乎大家都忘了此時正在行令。

過了好一會,王縱才不經意地說了句,「小客這個謎難度太大了,我實在慚愧,竟連第一句都解不開。」

謝靈運笑道,「也就是第一句難解,解了第一句,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哦?」

聽了謝靈運的解釋,眾人又都開始沉思起來,也不知是為了猜謎還是在思考今天該如何收場。

范二聽了謝靈運的提示,心中一動,便脫口道,「可是花草的『草』字?」

「『草』?」眾人不明其意,先看了看范二,又一起看向謝靈運。

「便是『草』字。」謝靈運笑答道。

看到其餘人再次望向自己,范二只得解釋道,「傳說流螢是草所化,那麼螢字可做『花』字解,『化春水』便是『化』字消失了,不就剩『草』了嗎?」

范二得益於看過《石頭記》,書中某回中有人以「螢」作為謎面出題,寶琴得出了「花」字,而後黛玉做出了「螢是草化的」的解釋。

謝混已是接了下去,「果然是萬事開頭難,得了第一句的『草』字,後面的夕字去斜點,思字去心,馬蹄取蹄,可組成魚字;秋色殘紅不歸,自然是去火剩『禾』了。這麼一來,謎底便出來了,便是『蘇』字無疑了。」

謝混才思如此敏捷,范二亦不由向他舉杯稱賀,「為謝公子賀。」

謝混卻毫不領情,麈尾一搖,滿是不屑道,「謎語的精髓在於秘鑰,這謎是你解出來的,某可不敢獨專。」

對於謝混的不近人情,范二氣得直想上去弄死他,再看向謝靈運時,卻已向自己舉起了杯。

連謝靈運也以為這謎是由范二猜出的,莊主也就理所當然歸了他。

等謝靈運三杯飲盡,范二掃了一眼眾人,問道,「咱們再換個玩法?」

「還玩?」

在座的諸位,除了謝靈運之外心中差不多都湧起了這樣的心思,但范二顯然是最有資格提議繼續玩下去的人;畢竟座中諸人都出過了題,如果到范二這裡就結束的話,他們與贏了錢就逃跑的賭徒有何不同?

沒有人在這種時候願意背負「玩不起」的罵名,儘管心中不願,也還是做出滿懷期待的樣子看向范二。

范二坐直身子,掃了一眼眾人後,便緩緩說道,「我想到的令,名為『腦筋急轉彎』,這令行起來很簡單,比如說我這麼問,『冬瓜南瓜西瓜這三種瓜都能吃,請問什麼瓜不能吃?』,答案是『傻瓜』。諸位能聽明白嗎?就是既要答非所問,又得自圓其說。」

林默對「腦筋急轉彎」進行了定義,又舉出了實例子,眾人並不難理解他的解釋,便紛紛點頭響應。

司馬元顯也沒有問題了,便點頭道,「那你先來一個,答對者坐莊,規則與猜字謎一樣。」

「善。」眾人一齊點頭,隨之望向范二。

「那好,現在請聽題,說是有一隻白貓和一隻黑貓,白貓不小心掉到了河裡,黑貓奮力把它搶救上岸後,白貓會對黑貓說一句什麼呢?」范二看著滿懷期待的眾人,隨之得意地出了一題。

說完題目後,范二免不了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適應這節奏;要是大家都玩不了,自己唱獨角戲就沒意思了。

哪知范二話音才落,謝靈運已開口學了聲貓叫,「喵……」

「啊!!」范二和他的小夥伴頓時就被震住了,心中不由狂喊道,「我了個去!高人啊,難道這貨真是重生者?」

從謝靈運出題時,范二便懷疑謝靈運的來歷,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道,「謝小郎君,你可聽說過洗衣機電冰箱飛機大炮坦克嗎?」

問完了話,范二又不由暗罵自己,我這特么不是主動暴露自己的身份嗎!若換成是你重生成謝玄的孫子你會讓人知道?

謝靈運卻搖了搖頭,茫然地問道,「這些和答案有關係嗎?我猜出答案了吧?」

范二搖搖頭,又舉杯表示謝靈運猜對了答案,心下還是有些懷疑,難道他的心機比我還深沉?

王縱卻似有所悟,當即開口譴責起范二來,「逸之,你出這個題,真不是戲耍我等嗎?」

「怎麼說?」范二茫然看向王縱,也不知這貨哪根筋搭錯了。

「你的正確答案是學貓叫,這難道不是戲弄人嗎?」杜仲理直氣壯地責問道。

范二傻眼了,我的答案是貓叫而已啊,學貓叫是謝靈運這孩子自己調皮好吧?

卻聽司馬元顯哈哈一笑,大手一揮道,「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傳聞王仲宣便好驢鳴,王武子亦好驢鳴,而今我等當以二王為楷模,以貓叫送逸之,如何?」

司馬元顯引了兩個典故,謝靈運隨之響應起來,謝混明白其中的意思後,也學起了貓叫,隨之是陪坐的濾酒少女也此起彼伏地學起貓叫來。

聽著滿屋子的貓叫聲,范二真想馬上捂起耳朵,可起因偏偏是自己做的孽啊!

又想起二王好驢鳴的典故,范二悲劇地發現,大家為他們學驢叫可全都在他們的葬禮上啊!司馬元顯號召大夥送自己貓叫豈非咒自己去死嗎?

想明白此節,范二只得撫掌打斷了他們,拿著酒杯站起來道,「諸位且住,范某出言不慎,甘願自罰。」

王縱那不和諧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犯了令,可是要自罰十杯。」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