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間少年 第21章 天師道令符

范二跑到後院時,果然看到地上多了三個被綁住的黑衣人,劉穆之和阿仁拿著棍棒守在一側,周如海則趴在牆頭上往外張望。

看著院子里根本就沒有打鬥過的痕迹,范二不由狐疑起來,「什麼情況?」

劉穆之開口解釋道,「我們聽到鈴鐺響後,先後沖了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周大哥懷疑他們是被人從外面扔進來的,所以爬了上去,卻什麼都沒看到。」

這還用懷疑?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是被人從外面扔進來的好不好?

「土生叔、道民、阿仁,你們三人檢查一下他們身上的繩子,重新綁一遍,然後去正門蹲守,以防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周叔,我們分頭審問他們,你先下來,慢點。」

面對詭異的情況,范二猜測可能是有人暗中保護自己,也可能是敵人調虎離山或是木馬計,所以才第一時間讓土生等檢查他們身上的繩子。

劉穆之也想到了調虎離山之計,但到底還是比范二想得少一點,雖檢查了他們身上的繩子,卻也不知原因何在。

三人檢查了一遍,發現綁的都是實結,又多加了兩個死結後,才趕往正門。

周如海下了圍牆,把三個黑衣人一一拖入屋中,范二則重新啟動了陷阱,這才進入屋中和周如海一人拖走一個開始審問。

范二取出了塞在黑衣漢子口中的布團後,後者前前後後只有一句話,「死都不招。」

只過了半個時辰,黑衣漢子就後悔了,然後范二如願以償地得到了筆錄;如法炮製下,第二個黑衣漢子只堅持了一刻,然後就交出了同樣的口供。

與范二料想的一樣,三人是奉司馬元顯之命而來,共乘一輛牛車從東長干過來放火的;可當他們拿著油桶、抱著柴禾準備從後院的圍牆翻進來時,卻不知被誰打了悶棍,當他們醒來後就到了范府的後院。

看著口供上的證詞,又聽周如海那邊還在嚴刑拷打,范二走過去招手讓前者出來。

「怎麼了?二公子也是毫無所獲?」

「他們都招了。」

淡淡地說完這話,范二便把剛才得來的兩份筆錄都交給了周如海。

周如海看完兩份筆錄,頓時就傻眼了,「二公子好手段啊,也不知他們被折磨成什麼樣子了,我一人都沒審完,他竟然……」

情不自禁地沖入范二審問他們的兩個房間分別看了一眼,周如海更加傻眼了。——兩個黑衣漢子身上根本就沒明顯的傷,只是看起來精神較為頹廢罷了。

「二公子是如何做到的?」周如海返身回來,不敢相信地問范二道。

「我蒙住了他們的眼睛,在他們手上割了一刀讓血流出來,又放了個銅盆在旁邊,讓他們能夠聽滴血的聲音並告訴他們,『如果你不招,你會血盡而亡』,結果他們都只堅持了不到一刻。」

周如海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當即便要去嘗試,「就這樣?我試試去。」

范二沒告訴他這是心理學的課題,也沒告訴他有人因滴水的聲音而被嚇死,只是擺手道,「不用審了,有這兩份筆錄就夠用了,先把他們關起來吧。」

按照口供的描述,劉穆之和阿仁結伴繞到後院的牆根下,果然找到了三捆柴禾和三個油桶,每個桶里都有四五胡麻油。

折騰了半宿,大家也都累了,唯有阿仁苦中作樂道,「還說這幾天炒菜沒油可用了呢,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

范二也笑了笑,「今晚算是安全了,大家回去歇著吧,道民和你和周叔輪流看守那三個歹徒,阿仁明天一早跟我去郡衙。」

抓到了縱火行兇的嫌疑犯,去郡衙備案是理所當然,有了手上的筆錄,范二完全可以在與司馬元顯的暗鬥中佔據上風。

只是,這幾個歹徒到底是被何方神聖制服,並扔進院子里的呢?這會不會是一個陰謀?

帶著這樣的問題,范二輾轉難眠,同時又做出一個痛苦的決定,——還是早些離開京城吧,這裡雖有無限的商機,但危險重重。

次日一早,練完劍法的范二剛換過衣服,便聽說有客來訪。

這種時候,范二其實最願意聽到的是司馬元顯來訪,如果他足夠聰明,也該主動前來協商解決昨晚襲擊自己的事才對,可惜來的卻是從吳郡的天使道徒。

再次見到曾並肩作戰的大師兄樂游時,范二心中是充滿小嫌棄的,畢竟早就想與天師道斷絕來往了,如今又藕斷絲連的算什麼事啊。

儘管心中不喜,范二還是以師弟之禮上前參拜,「大師兄何時來的京城,想煞小弟了。」

樂游是個黑臉漢子,原本也沒什麼心機,聽范二說得親熱,便哈哈一笑道,「我們幾個師兄弟昨晚給你送的禮如何?還滿意罷?」

范二還沒反應過來,訝異地問道,「昨晚?」

樂游遂解釋起來,「我們本來打算昨晚就拜訪你了,走到貴府後牆時,正好碰到幾個不長眼的在使壞,也就趁手把他們送了進來。當時想著師弟或還有要事需處理,也就先行離開了。」

范二當即恍然大悟,終於算是放下了心,倒是他們遠離有些揣度,「好人一生平安,你們這些人願意做雷鋒,還不是擔心多惹麻煩?」

想著他們進京必有要事,范二便張口道,「不知師兄幾個進京有何公幹?小弟現在惹的是權傾天下的會稽王殿下,只怕於教中之事有心無力呢。」

「師弟既然有事,那我們也無法強求,今日特意來訪,是受道君所託。」說著話,樂游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白玉做成的令牌,雙手奉給范二。

范二見樂游鄭重其事地,遂也舉起雙手接了過來,只見銅牌中間刻著一個篆字的「兵」字。

「這就是兵字元?」范二有些不可思議地長大了嘴。

「正是,此次你我同升為道兵,我因來京城公幹,所以受道君所託給你把令符帶了過來。」樂游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答道。

如樂游所言,這枚令符出自天師道,並由道君孫泰轉授。

事實上,天師道組織中共分為六個等級,由低到高依次是:道民、道卒、道兵、道令、祭酒、道君。——范二此前不過是個普通的道民罷了,如今突然成了道君親授的道兵,這大概也算是天大的機緣了。

若是讓樂游或是孫泰等人知道範二從來不修道法,也從不拜祖師的話,會不會被他們用口水噴死?

——反倒是劉穆之,小字道民,無論是從名還是小字上看,怎麼都該更有資格獲得道君青睞才對啊。

突然得到孫泰的青眼,范二卻有些惴惴不安。

事實上,范二此時的心態已與剛重生時大為不同了,如果說以前的范二尚擔心天師道是反朝廷的組織,現在豈非志同道合了嗎?

問題還是道君孫泰的眼界和格局實在入不了范二的眼,他要做的不過是與新興的佛教搶地盤和信徒罷了!即便與朝廷作對,也是被動的。

身懷壯志的范二,又怎肯與孫泰同流?但孫泰的知遇之恩,也讓他挺難堪的!

看著范二久久不語,樂游以為他是因為得了象徵道兵身份的令符而興奮,再想想當日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兵字元雖無法號令道眾,卻也算是受到道君的認可不是?

憑著這兵字元,與第二等大族平等結交不會有問題,但與出身王謝等上品士族論道,至少得手持祭酒的玉符才行。

儘管對天師道的號令分分鐘不屑一顧,范二此刻還是用空言承認了被領導的身份,「多謝師兄。師兄但有所令,小弟無有不從。」

「師弟言重了,工作還得靠互相配合。」樂游擺了擺手,又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封信遞向范二,「這是令堂托我帶來的。」

甘夫人的家信?想起離家已近二十天,竟沒有一封信寄回去,范二難免羞愧起來。

范二道了謝,便接過書信,樂游則一口喝完杯中茶,起身告辭。

送走這位天師道的大師兄,范二就拆開了信,才知這信是七八天前所寫的。

甘夫人最關心的自是范寧的案子,其次是聽說京城一帶下了大雪,所以特別囑咐范二注意保暖,要照顧好自己;此外,信中也有提到甘夫人的娘家,讓范二有時間一定要去舅舅家看看。

甘夫人的娘家在南面的甘泉里,雖離京六十里,也還算是丹陽郡轄區。

甘泉里離此不太遠,而且也遭了雪災,按理說范二早該過去看看了,可惜他是重生者,對人情世故畢竟不如古人看重。

及至看過了信,范二心中才有了去甘泉里的計畫,但顯然不是今天。

因為樂游的到來,范二算是確認了三個縱火者被抓的真相,去郡衙報官也就水到渠成了。

匆匆吃過早餐,范二便乘車前往郡衙。

下了車跟著衙役直進大門,繞過照壁牆,范二便開始在牌坊和照壁相對應的衙前廣場上來回溜達,等待王國寶的接見。

衙門兩側還有兩個亭子,一座名申明亭,用來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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