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間少年 第18章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范二永遠不會忘記,分開那年他們都只有十八歲,那時候他們還有一個十年之約。

十年之期將近時,范二卻在電話中聽說她早已嫁做人婦,於是他從此意志消沉。其後兩年,范二一直想要忘掉她,卻又期待著她有一天能回心轉意、再續前緣。

范二剛從十年之期的後遺症中清醒過來,卻因一個落水兒童而重生到這個坑爹的世界,他原本以為從此可以了無牽掛,哪會料到在此會遇見曾魂牽夢縈的她?

值此時刻,范二隻想對這個愛過、痛過、歡喜過、悲傷過、苦惱過、思念過的初戀說一聲,「好久不見。」

范二如飛蛾撲火一樣奔向少女,離著兩丈遠便情不自禁地呼喚起來,「安安……」

眼中的淚,不知何時開始悄然滑落。

彷彿是被驚嚇後的兔子,少女迴轉頭,看著奔向自己卻淚流滿面的少年皺眉問了起來,「你是在叫我嗎?」

原本就在少女身邊警戒的護衛和侍女已經反應過來,有的擋在她的身前,還有的出手抓住了范二。

范二如同魔怔了一樣,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少女,卻視抓住自己身子的侍衛如無物,「安安,你不記得我了嗎?」

少女搖搖頭,滿臉不可思議地問道,「不知足下尊姓大名,郡望何處?」

范二正不知如何作答時,抓住他的幾個侍衛已是眾口一詞,「你小子是什麼玩意,你也配與郡主殿下結交嗎?你以為自己是公侯還是郡王?」

彷彿只當這是一場鬧劇,少女擺了擺手,遂轉過了身,翩然而去。

幾個侍衛倒也不跟范二一般見識,只是隨手把他摜在地上,再順便在他背上踏了幾腳而已。

少女的容顏,還有幾個侍衛的嘲諷,深深印在范二的腦海里。

隨後而至的阿仁,眼淚也不知何時流滿了臉頰,卻也只能默默地扶起自己的主子,心中則後悔自己提議來此。

人群散去又聚起,聚起又再次散盡,西市門口只剩下渾身泥濘的范二,以及手足無措的阿仁。

「回去吧,剛才我走火入魔了。」彷彿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一般,范二接過阿仁手中的江流,大步往家中走去。

那天晚上,范二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似乎真要把那個令他撲街吃泥的少女永遠忘記一樣;醒來後,他卻悄悄託付劉穆之,讓他打聽昨天在西市門口舍粥的少女到底是誰。

范二很快就得知了結果,那個與初戀長相一樣的少女竟是皇帝的獨女司馬慈安,早在半年前就被皇帝指給了人稱「江左風華第一」的謝混。

他們完婚的日期,就在明年十月!

謝混出自陳郡謝氏,他的父親是當朝的尚書左僕射、領太子詹事謝琰,他的祖父則是東晉歷史上名聲最著的謝安。

想要阻止司馬慈安和謝混成親,幾乎是不可能的。

等等,好像明年就是皇帝司馬曜的大限了,這是否意味著司馬慈安需要守喪三年?

司馬曜怎麼死的,難道是因為我?

得知司馬慈安的身份後,范二凌亂了,如果就此放任她嫁給謝混,那兩輩子加起來的怨念一定攪得自己走火入魔的,可就算還有三年的時間,自己又憑什麼從謝混手中奪走她呢?

謝混被人稱為「江左風華第一」,自己拿什麼跟他拼?

就算自己下一刻被皇帝或是司馬道子看重,官爵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三年內一步登天,或許唯一的出路,也只有造反了!

為了一個女人造反,而且還是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女人,值得嗎?

答案是否定的,但如果是為了華夏女子再不會變成雙腳羊,如果是為了所有的女子都受到男人的尊重呢?

在這一刻,范二第一次真正明確了自己的理想,那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國家,建立一個女人們都能為自己的婚姻做出的國家。

要想建立國家,必先有自己的槍杆子。

說到底也還是金錢和人才啊,想要在三年內建立一支能夠入主京城的軍隊,談何容易?

范二已經盯著簡易的地圖呆看了半天,終於福至心靈地指向武陵和天門中間的地帶,自言自語道,「桃花源只是那些為了逃避重賦的流民避難所,豈非躲起來練兵的最佳場地?范泰在此任郡守,人和土地都不是大問題,如今缺的僅僅是錢而已。」

對重生者來說,金錢顯然也不是問題,范二第一時間就想起了玻璃,這玩意簡直比去銅山采銅來錢更快,問題是范二對配方七竅只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除了玻璃,水泥、火藥、馬掌、望遠鏡等等,似乎好些東西都可以發明呢,只是該先發明什麼呢?

為了發財大計,范二可謂是絞盡腦汁,竟一連在書房中呆了三天都不動窩,嚇得周如海和阿仁都快哭了。

最後還是劉穆之出賣了范二,把後者托他打聽司馬慈安的事和盤說了出來,周如海和阿仁便著手商量起如何勸慰范二的語言,只是商量了半天也沒個結果。

這一天正好是十一初十,也是朝堂的休沐日。

才剛吃過早飯,藍田侯府的牛車便早早停在了范府門口,雖不是王國寶親自拜訪,但車夫卻指名道姓說家主正在家中掃榻以待,請范公子過府一敘。

范二如在山中修行的神仙,早就忘記了年月,但對王國寶的邀請還是絲毫不敢怠慢的。

雖不知是否范寧的事起了變化,但范二上車後還是提醒自己,自己此行該問問瓦官寺門口的命案,以及賑災款的落實情況。

看著窗外忙碌的街景,范二魂游物外,過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看見藍田侯府的正門。

牛車從東角門直入府中,在一面大理石雕花的屏風旁停了下來,便有一個三十餘歲的文士為范二撩起了車簾;阿仁先跳下車來,隨之是手握佩劍的范二走了下來。

文士為范二領路,直往王國寶的外書房走去。

推開門時,范二仍是看到王國寶在批閱文件,遂趕忙上前行禮,心中暗道,「如果王國寶如表面這般兢兢業業,似乎也不算太壞;謝安大概是看到這樣的他,才把女兒下嫁的吧。」

真正大奸大惡的人,玩得最溜的永遠是道貌岸然那一套,比如說王莽、慕容垂、左冷禪什麼的。

王國寶起身回了禮,兩人落座後,便有僕人奉上茶來。

王國寶說起了前幾日的命案,「找到了四個歌姬的屍體後,很快就有人指認出了他們是淮河畔醉香樓的人,醉香樓的掌柜也改口說剛發現她們失蹤;我們順著這條線查出她們是被江東陸家的車接走的,陸家的人則證實他們的確接來了四個歌姬,但已經派車夫於當晚把她們送了回去。我們原本想找陸家的車夫過堂,陸家的人卻報說車和車夫整晚都沒回來,你猜我們在哪找到了他們的車?」

「在哪找到的?」

「已經出了三橋籬門了,就停在南市口。」

三橋籬門在淮河的下游,處於圍在京城的木柵欄的東南角,而南市則在三橋籬門外,具體位置范二也不太記得了,但這些地名還是耳熟能詳的。

「車夫呢?」范二知道車夫才是關鍵,如果他也失蹤的話,關鍵線索就斷了。

「車夫被人用斧頭砍掉了雙手,那個慘啊,我們原還以為他流血過多死去了,想不到還有一口氣在,也是他最後撥開了案情的迷霧。原來是他駕車不小心,在那天傍晚接待幾個歌姬回陸家時颳倒了一個走在路邊的少女,就是那個頭顱血肉模糊的少女。少女的親人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便埋伏在瓦官寺門口的街上,殺死了坐在車中的歌姬,並要挾車夫在次日早晨城門開啟時出了門,光天化日下砍掉他的雙手後棄車而逃。那個被牛車拖死的少女,屍體被車夫埋在了陸家院中,也被衙役找到了。」

聽完血腥的故事,范二腦子一片空白,又想起來時的問題,遂問道,「那賑災款的事?」

「說起這事,還得請你伸出援助之手。」

「啊?」

范二扶額了一下,對王國寶的說法不屑一顧,朝廷這種地方講究的是地位和關係。

若是我能在朝中說得上話,還要你幫忙寫奏摺遞奏摺幹嘛?我直接跟皇帝老兒對話不就完了?

見范二不置可否,王國寶便繼續說道,「在我一意爭取下,君上原本是打算先撥付三十萬貫救災款給丹陽郡應急的。」

「這很好啊。」范二點了點頭,見王國寶停了下來,又補充道,「表伯覺得還不夠?」

三十萬貫似乎並不算多,畢竟王國寶那天的話中就有了直接損失百萬貫的鋪墊,要是算上間接損失的共有多少?三十萬貫怕是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吧?

這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王國寶搖搖頭,無奈道,「你還覺得不夠?就這三十萬貫,現在都泡湯了!」

關係到災後重建工作,范二的心腸頓時熱了起來,急聲道,「這是為什麼啊?」

「哎,還不是因為郗恢的一封信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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