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此間少年 第16章 碎屍案

或許是感謝范二對雪災的預警,或許是責任心本來就強,王國寶當晚就代范二擬好了奏摺,次日便派人到范府索要了後者的簽名和印信。

范二從這天起就呆在府中等候消息,不時與阿仁和劉穆之這兩大吃貨一起研究廚藝。

理所當然的,范二讓人把火爐和鐵鍋做了出來,這些東西早在吳郡便已出現,周如海和阿仁也沒有大驚小怪,其餘人很快也習以為常了。

有了火爐後,范府內就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了熱水,僅僅這原因火爐也大受歡迎。

事實上范二在另一個時空也並非廚子,他最多算是偶爾翻翻菜譜的資深吃貨罷了。

如今范二、劉穆之、阿仁三個吃貨組隊,有了用油炒菜這個思路,各種菜式便在范二的不斷意外中應運而生了。

只是胡麻油的消耗量實在傷不起,而動物油就更稀缺了。

在廚房裡熏了幾天後,范二把烤鴨也提前發明了出來,劉穆之吃過後自是大呼過癮,對開酒樓更多了期待。

只是范二聽說晉國開放酒禁才幾年,也就沒敢把蒸餾酒技術提前發明出來。——禁酒令是三國時曹操頒布的,到前幾年解除禁酒令為止,過去了一百七十年。——這期間,偷偷釀酒喝酒的人還是有的,可就算曹操也不會輕易說出「酒」字來。

除了籌備酒樓,范二也沒忘修鍊自己。

范二沒法在這大冬天完成重生後要第一時間學會游泳的願望,但配著袁崧的贈劍也不能只是裝樣子,所以護院周如海就成了他的武術老師,堅持早起練劍也成了他的日常。

阿仁對范二那晚用雙節棍,把帶頭和尚爆頭的壯舉也是念念不忘,所以這些天也自己動手做了雙節棍,以期關鍵時刻一鳴驚人。

日子過得清閑,范二卻一直惦記范寧的案子,希望早日有個好結果。

雪後的第三天,當京城中幾乎所有士族都擁有雪橇後,路上的積雪卻在一日之內全部消融了。

下午時候,中書令、丹陽尹王國寶的座駕親臨范府,嚇得應門的土生差點就拜倒在地,好在王國寶倒算是士族中的另類,竟自己先下了車。

聽說王國寶親來,范二還以為案子有了變化,自是親自迎了出來。

王國寶的車駕從中門進來,范二與王國寶並肩走向客廳。

落座之後,范二親手執壺為王國寶倒茶,剛想開口詢問范寧的消息時,後者竟鄭重其事地起身向他施了一禮。

范二趕忙起身閃避,驚慌失措地問道,「表伯,您這是要折煞晚輩嗎?」

「我這一禮,為的是你七日前寫的信,敬的是你以蒼生為念的心。」王國寶侃侃而談,又示意范二落座。

為天下蒼生就算了吧,多半是你從中得了好處吧?

范二心中吐槽,也知王國寶親自找上門來不只是為了感激自己,可心中的疑惑也不知如何開口。

不等范二張口,王國寶又自說道,「這一場大雪實是可惡,據不完全統計,京城、徐州、豫州南部、南兗州、南徐州、揚州北部、丹陽郡、歷陽郡、廣陵郡、盧江郡等十餘州郡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雪災,又以京城和丹陽郡最為嚴重。據初步統計,如今報上來的直接損失已達百萬貫了!」

就佔地面積而言,寧州是晉國最大的一個州,可惜東晉國力羸弱,在六十五年前承認了爨氏在此的世襲統治地位,——也就是說,寧州早就成了獨立王國。

荊州和江州的面積相差彷彿,但荊州的人口是江州的兩倍,這兩地人口總數不足兩百萬;轄三吳之地的揚州佔地面積根本排不上號,但總人口卻超過了兩百萬,這還不包括百萬人的京城和近三十萬人的丹陽郡。

——健康城相當於後世的燕京市區,丹陽郡則可類比為昌平密雲等郊區,揚州則算是直隸河北省了。

再加上青州、南徐州、南兗州和南豫州這些大部分由僑郡組成的地方,此次受雪災影響的人口大概在兩百萬左右,相當於晉國四分之一的人受到了雪災的影響。

全國四分之一的人受災,說是百年一遇也不為過了!

范二聽王國寶報出這麼一大串地名,當即嚇了一跳,「有這麼嚴重?」

「因為你的提醒,我及時派人四處探查,並把可能造成的危害稟明了君上,君上也極為重視,並及時布置了救援工作,還特意對我提出了表彰。」

王國寶用的是敘述語氣,但話中也並不排除獲得嘉獎後的沾沾自喜。

范二對此也是習以為常了,百年一遇的自然災害往往是平頭百姓的索命符,卻是某些有心人發財致富的秘寶、加官進爵的催化劑,古今都是如此。

明知救災會救飽相關負責人,范二對災情還是表現出了該有的關心,「朝廷布置的救援工作,收效如何?災後重建工作是否已經啟動?」

王國寶點頭,「當然,儘管最後的損失還沒統計上來,但我昨天已申請了撥款。」

范二鬆了口氣,且不管王國寶從中落下多少,畢竟是他做了該作的事。

重新倒了一遍茶,范二便問起范寧的消息來,王國寶搖頭道,「你的摺子還在我懷裡揣著,你也不用太著急,——現在是沒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范二深以為然,如今范寧並未被定罪,也沒有被免職,這麼一直拖下去也不算什麼壞事,如果皇帝最近遇到什麼喜事大赦天下就好了。

可皇家能有什麼喜事?皇帝喜得貴子肯定不會大肆慶祝,太子成親似乎還早……

范二胡思亂想時,王國寶卻突然來了句,「你家的茶很不錯。」

范二呵呵一笑,「只是少了蔥姜蒜瓣,我還擔心表伯喝不慣呢。這種喝法也是我最近才做出的嘗試,京中的飲食,太油膩了些。」

范二這些話半真半假,喝不慣加了各種佐料的茶是真,飲食油膩油膩也是真的,新的嘗試卻是假話了。

王國寶雖覺這茶新奇,卻也沒太放在心上,反倒心事重重地說起了來訪的緣由,「我出來是到瓦官寺辦案的,只是案情讓我茫無頭緒,又想起你家就在左近,遂過來避避風。」

辦案?什麼時候輪到府尹出來辦案了?

范二瞬時就猜知王國寶眼瞎的案子一定不好破解,說是茫無頭緒才來此避風,又何嘗沒有問計於己的意味在內?

有了這想法,范二隻能無視王國寶的客氣話,只作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低頭喝茶。

因為造雪橇和提前示警雪災的事,王國寶心底對范二的敏捷心思和遠見都是佩服的,所以他在案情無解時才會想起范二來。

可王國寶身居高位,怎麼可能做出不恥下問的樣子?

好不容易東拉西扯了半天說到了案情,誰知人家根本就不接茬,真是讓人心如煎熬啊!

心中對范二的反應無限嫌棄,王國寶還是硬著頭皮道,「你對我今日遇到什麼疑難就沒一點興趣嗎?」

「需要表伯親自勘察的案件,定是非常棘手的,卻不知有何奇怪處?」想著以後還要人家幫忙,話又說到這份上了,范二只得追問道。

王國寶隨之敘述道,「瓦官寺門口賣早點的小販突然發現平日擺攤的地方堆了一個雪人,起初他還不以為異,日頭升起後雪人就漸漸化了;他繼而發現雪人的頭非同尋常,細看後竟發現是人的頭顱。府衙接到消息後迅速封鎖了現場,勘察後發現雪人的四肢也是真人的肢體,而且四肢皆取自不同的女人……」

「作案者實在是喪心病狂!」范二不由感嘆起來,又說道,「死者的身份確定了嗎?人多些倒更容易確定身份。」

「我也首要是確定死者,問題是僅有的一個頭顱血肉模糊。而剩下的四肢,我只能推測這些人大概來自淮河畔的歌坊、宮中或是高門。」王國寶搖了搖頭,把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宮中和高門都不方便探查,而歌坊對這些人的生命也無所謂?」范二聽了王國寶的未盡之意,突然感覺很心塞。

如果這案子不是發生在繁華的瓦官寺門口,一說不定王國寶也將之瞞下去,從此不了了之吧?他之所以為案子發愁,根本不是為了主持正義,根本不是看重死者的性命,而是自己的面子和帽子,還有朝廷的威嚴!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社會啊?

北方胡人侵入中原時,華夏人就成他們的軍糧,華夏的女人被稱他們為「雙腳羊」,他們如蝗蟲過境,所經之地一片荒蕪。

而在晉國的京城,掌握著國家重器的統治者又是如何對待他們的女人呢?

這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啊!換句話說,又有哪個時代不存在人吃人的現象呢?

范二想不通的是,這些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不愛,他們能愛誰?

胡思亂想了一番,忍住了眼淚的范二終於沉聲道,「我跟著你去案發現場看看。」

王國寶喜出望外,站起身來,「我看好你,希望你能給我帶來好運。」

范二抓起自己的劍,跟著王國寶上了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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