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親衛本來正在往上跑，準備接應高一功，誰知道突然看到了這一幕，嚇了一跳，膽子小的完全愣在了當場，膽子大的還在繼續往上沖。
大順軍雖然不是滿清，有主將死亡全隊陪葬的軍規，但是按照慣例，這些人保護主將不利，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李大牛也不是新兵了，一刀下去人死沒死，他一眼便能看出來，這高一功的胸腹已經被他剖開一個大口子，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救不回來了，所以李大牛大聲喊道：「敵軍主將已死，大家隨我沖啊！」
李大牛這一聲吼叫，城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了，然後便看到了搭著鐵板橋的高一功轟然倒地，周圍滲出一片血水。
大順軍基本上所有的人都認識高一功，但是從來就沒有人想過，他竟然會這樣死了。許多人一時之間完全愣住了，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這個時候人群之中突然爆發了一陣喊叫：「大將軍死了，大家跟著跑啊。」
不用說，喊這句話的人不是豬一樣的隊友，就是黑衣衛自己人，這句喊聲一出彷彿點醒了大家，本來很有鬥志的將士看到高一功的情況也變得心智大亂，這便是戰場上主將死了可能造成全軍崩潰的原因。
一時間大多數人向著城頭涌下去，他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看到高一功死了之後下意識覺得這個地方不能待了。
李大牛看到這裡哪裡還會猶豫，大聲喊道：「弟兄們跟我沖，破了城門咱們左衛營就是首功！」
高一功的親衛拼死拼活搶出了高一功，但是眼見他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胸腹間的血已經開始流得緩慢了，再看地上已經是大片的血跡。
李大牛帶著河洛軍的左衛營將那些頑固到底的士卒收拾乾淨，然後向著下面殺去。
正在作戰的李自成突然聽到東城那邊一陣歡呼，心中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不一會一匹快馬來到了近前，馬上的士卒下了馬跪倒在地：「啟稟皇上，高將軍他戰死了！東城已經岌岌可危了。」
李自成只覺得眼前一暈，扶住旁邊的一名親衛，大聲吼道：「你說什麼？」
那名士卒開口說道：「高將軍在城頭與敵軍主將作戰，不幸中刀，剛剛救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營中的大夫看了，說沒救了！」
李自成只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一種碎裂的感覺，高一功是李自成的妻弟，千軍萬馬之中隨著李自成殺了出來，雖然本事不是很高，但是在李自成心中佔據了很大的位置，因為他對李自成的話從來都是言聽計從，乃是李自成最信任的部將之一。
但是想不到的是，當初幾十萬大軍都沒有殺死的高一功，竟然死在了這霍州的城頭之上，李自成心中怎能不痛，他強忍著悲傷，大聲喝道：「帶我去見一功。」
李過在旁邊低聲說道：「皇上，這大戰還未打完。」
李自成怒聲罵道：「去他娘的大戰，誰愛打誰打，老子要去見高一功！」
說完李自成下了城牆，在親衛的護送之下向著東城跑去，半路之上便遇到了高一功的親衛，高一功還未斷氣，看得出來他是硬生生綳著一口氣要見李自成最後一面。
李自成連忙下了馬，大步跑到了高一功面前，伸手抓住了高一功的手，這才發現他的手有種異於常人的涼：「一功，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救回來。」
高一功搖了搖頭，看了李自成一眼，眼角淌出了淚水，嘴唇輕輕吐出一句話：「以後不能守護大王身邊，大王定要保重。」
在高一功的眼裡，李自成就算是做了大順皇帝，還是那個威震天下的闖王。
李自成已經是泣不成聲：「宗第走了，宗敏也走了，你能不能不走！」
高一功苦澀地笑了笑：「這輩子跟在大王身邊，值了。下輩子投胎，咱們還一起造反！」
李自成連連點頭：「好，好，你說什麼都好。你活下來，我不讓你死，你不能死啊！」
高一功眼神已經開始渙散，最終輕聲哼唱著：「吃他娘，穿他娘，開開門來迎闖王，闖王來時……」
李自成低頭看去，高一功怒目圓睜，已經沒了氣息，李自成大聲哭道：「不納糧，闖王來時不納糧！」
高一功，陝西米脂人，李自成妻弟，自李自成起事以來跟在李自成身邊，大小百十餘戰，官職大順軍西安衛右威武將軍，霍州之戰被河洛軍左衛營指揮使李大牛斬殺。
就在李自成泣不成聲的時候，前方傳來了陣陣歡呼聲，就聽到大順軍將士驚呼地喊著：「東城破了！」
李自成伸手拿起了馬上的大刀，周圍的親衛連忙上來抱住他，李自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你們都給老子滾，老子要去給高一功報仇，你們再阻攔老子，老子把你們都剁了！」
親衛隊長大聲喊道：「皇上，現在情況十分不妙，城已經破了，咱們的人全都散開了，你若是前去也解決不了問題，末將失禮了。」
說完對著周圍的人喊道：「來十個人護送皇上出城，自南城出去，剩下的人跟我衝上去擋住敵軍。」
說完拿起手中的兵刃：「皇上，再造之恩來世再報！」跪下磕了三個頭，轉身沖了出去。
李自成的親衛有一百多號人，沒有絲毫猶豫，九十多人便沖了出去。剩下的十個人硬生生從李自成的手裡奪過了兵刃，然後架著李自成向南城跑去。
路上碰到了正在趕來的李過，李過一見東城破了，立刻吩咐手下的人通知西城的劉芳亮撤退，霍州城已經完了，保存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時候李大牛已經打開了東城門，突然看到了九十多個人沒有像其他大順軍一樣逃竄，反而一臉堅韌地沖向了自己這邊。
李大牛可不管他們有什麼幺蛾子，所謂的兵來將擋，李大牛帶著人便沖了上去。李大牛身邊有幾千左衛營的將士，五六百都跟著沖了上去，戰爭的殘酷就在於，不管你是有多大的豪情壯志或者血海深仇，你只能控制自己的意志卻不能決定戰爭的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