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軍的將士衝上了城頭並沒有很快擴大城頭的領地，他們對面的是李自成安排的大順最精銳的老兵，李自成的意思便是一定要在第一場大戰中打出大順軍的威風來，否則大順軍的士氣不穩，必然會造成新兵逃竄。
盧曉航看著城頭：「這才是李自成真正的精銳吧，以前咱們碰到的比起這些人來說天壤之別。」
宋獻策點點頭：「大帥看的不錯，這支軍伍進退有據，雖然受到了咱們手雷的襲擊，但是陣型一點都沒有亂，而且他們現在雖然聽不到指揮，可是配合得簡直天衣無縫。」
盧曉航點點頭：「這一次終於碰到硬茬子了，希望河洛軍可以挺過這一關。」
城頭的河洛軍確實陷入了苦戰，他們上次打平陽府的時候，一輪手雷之後上面便亂成了一團，打起來比較輕鬆，但是這一次像換了一批人一樣，手雷之後沒死的人竟然又組織起了有效的防禦。但是河洛軍可不是只會捏軟柿子的軍伍，他們心中仍然憋著一口氣，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眼見城頭之上已經激戰了兩個時辰，大順軍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他們是大順的老兵，但是多少年沒有打過這麼長時間的戰鬥他們都不記得了，他們雖然悍勇，但是畢竟有了京師的一場夢，夢過之後雖然在李自成的整頓之下恢複了悍勇之氣，但是堅韌的程度卻是大大降低了。
以往作戰不論是打誰，兩個時辰之後基本勝負已定，而且大順建國以來，西征的那些地方都是一些流民匪寇，一戰就能把他們嚇唬住，這兩個時辰實在有些太長了。
城頭上不斷有人倒下去，有的是因為實在揮不動刀了，有的是因為手腳已經開始抽筋了。
但是河洛軍依然戰欲旺盛，他們與滿清交過手回來之後，每天的訓練量都有八個時辰，這才兩個時辰，實在是不夠看的。
李自成在城頭上嘆了口氣：「當初朕第一眼看到河洛軍的時候，他們只是精氣神與大明的衛所官軍有所不同，而且更不怕死。至於戰法簡直一塌糊塗。當時若不是朕手底下都是一些剛剛放下鋤頭的農戶，洛陽只怕早就是朕的囊中之物了。可是這才短短几年的時間，河洛軍已經成長為天雄軍一般的軍伍了，而且他們之中人人都是自己的盧象升，根本毫無破綻可言，要挫敗他們的精神，只能先消滅他們的身體。這一點咱們好像根本做不到。」
這個時候顧君恩的耳朵還沒恢複過來，根本聽不到李自成說些什麼，只是看到他臉上一股落寞的表情，就像心愛的女子今天要與別的男人成親了那樣。
李過倒是聽清楚了，剛剛爆炸的時候身邊親衛將他死死圍在了中間，當然大順軍之中只有他和李自成有這個待遇。不是因為他是李自成的侄子，只是因為他斷了一條手臂。
李過開口說道：「想不到他們發展的如此之快，看著他們軍中將士的眼神，我就有一種勁敵的感覺。早知道如此，當初洛陽城下拼著傷筋動骨也要把這支河洛軍消滅了！」
李自成苦笑一聲，他現在當然後悔了，但是在當時，河洛軍遠遠不及洛陽城重要，自己若是強行滅了河洛軍攻打洛陽城的兵力便捉襟見肘了，所以當初誰做主將也不可能以河洛軍為主要目標，誰知道現在養虎為患。
眼看城頭的將士力氣漸漸不支了，李自成大聲喊道：「弓箭手覆蓋城牆區域！」
他的身邊早就換了一批親兵，能聽到他說話，於是開始向城內吼道：「放箭！」
這個時候放箭難免會傷到自己人，但是李自成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如果不放棄一小部分自己人，那大部分自己人便會隨著河洛軍源源不斷的進攻而死去。
很快弓箭便到了，受到波及的是河洛軍全體將士以及正在前方與河洛軍交戰的大順軍將士。這些大順軍雖然是老兵，但是此刻心中也有些憤懣：「老子在前面拼死拼活，後面的弟兄開始放冷箭射老子！沒死在敵人手裡卻死在自己人手裡，老子不服啊！」
一個肩膀中了箭的大順軍老兵聲嘶力竭地喊著，周圍所有的士卒都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聽到這聲喊話，伸手從身邊的士卒手中拿起了弓箭，張弓搭箭只三息的時間，那個喊叫的老兵便被射穿了喉嚨。
河洛軍的一名統領大聲喊道：「對面的人瘋了，也不管他們自己人了，城頭危險，大家退回去！」這個時候城下面也傳來了鳴金收兵的聲音。
很快城頭上的河洛軍有序地撤了下去，由於擔心自己人的弓箭射擊，所以大順軍的將士根本沒有進行追擊，放任河洛軍的將士安穩地撤了下去。
本來這種無差別射擊在戰場上根本無可厚非，畢竟身為主將要考慮的是全軍的利益，有的時候棄車保帥也是無可奈何。但是由於見到了河洛軍，他們的心裡便不是很平衡了。
古人有句話說的話，不患貧而患不均。意思就是不擔心自己窮，只擔心別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樣窮。本來當兵吃糧，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但是憑什麼河洛軍那邊人人都穿著最好的盔甲，盔甲縫裡面和脖子上還裹著輕紗。自己就要穿著破破爛爛的盔甲，還要承受自己人的弓箭。
而且河洛軍撤退之後為了防止城頭上大順軍的反撲，城下面的小火炮又開始發動了，大順軍的將士可從來沒有見過鳴金收兵之後還有將軍用火炮掩護撤退的，憑什麼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人家的命就這麼金貴，自己的命就這麼不值錢？
當天夜裡便有謠言在大順軍的內部傳開了，說是大將軍劉宗敏根本不是密謀造反，而是被皇帝逼死的，本來這種話士卒們就半信半疑，經過了今天的事想一想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據說是皇帝親自下得旨意放箭的。
當初洛陽城下，有一批黑衣衛潛入了當初還是闖軍的軍伍之中，有些人可能已經忘了，但是那些黑衣衛從來沒有忘記，在洛陽有他們的家人，心中有他們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