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正在霍州城裡頭疼，短短兩天之內已經有許多霍州百姓聚集在自己的府門之前，要求釋放楊鑠一家人。
誰家還沒個困難的時候，就算是那些商戶也有資金周轉不靈的時候，況且這些年反賊肆虐，每家每戶的意外就更多了，所以一半的霍州人都吃過楊鑠的粥食。
所以當楊鑠一家被抓起來的時候，一直安分守己的霍州百姓動了，這個時候講究的便是一飯之恩終身相報。有的人選擇了為了營救奔走，有的人便選擇了在李自成的府門前聚集，李自成雖然派出人驅趕他們，但是效果並不好。
就算是在太平盛世，權威盛如唐太宗、明太祖之類的人物，也不會驅趕百姓，之後將事情圓滿解決，給他們一個交代。而李自成現在最多算一個割據的諸侯，百姓心中對他的敬畏之情便少了很多。
況且吃了楊家的粥飯，便要在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否則霍州的人要被人家戳著脊梁骨罵的。
在場的百姓大多想的是，大不了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如果自己不來救楊老爺一家，總會被人看不起，在子孫心中的形象未免有些不堪入目。大多數百姓並沒有讀過聖賢書，不懂得言傳身教這四個字，但是他們知道，只有自己做人堂堂正正，才會讓子孫後代以此為驕傲，家裡人才能挺直腰板做人。
李自成可不是渾人，他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若是屠戮這府門前的百姓能讓自己一步登天，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下手，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屠戮了霍州的百姓，自己什麼好處都沒有，還要在霍州城舉步維艱。
吳三桂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他不過是縱兵搶糧，結果現在舉步維艱，想做什麼都有人通風報信，讓他苦不堪言。自己若是下令將府門前的人砍了，只怕也要落得一樣的下場。
但是若讓他放了楊鑠，他又不甘心，畢竟楊家的財富還沒有全部弄到手，況且楊鑠一副蔑視自己的嘴臉，自己並不想就這麼放過他。
就在這個時候，城門守軍來報，城外有南明使者求見。整個大順軍對於大明的稱呼全都是南明，為的就是和南宋比肩，諷刺他們偏安一隅。雖然現在京師已經落到人家手裡了，他們還是習慣性稱呼南明朝廷。
李自成皺了皺眉，這個時候南明來使者做什麼？難不成他們後院起火所以想來求和？想到這裡李自成連忙找來李過，一邊讓人將使者帶進來，一邊仔細向李過詢問南明的情況。
李過來到了李自成這裡聽完了他的講述有些慚愧：「皇上，咱們的勢力發展得很慢，僅僅滲透河南，就受到了極大的阻礙，南明內部發生了什麼事，末將實在不清楚。」
李自成嘆了口氣，自己現在雖然不怎麼缺銀子了，但是探馬司這個組織不是說用銀子就能砸出來的。當初老福王家產豐厚，所建立的黑衣衛又是以錦衣衛為底子，結果還是發展了幾十年才頗有成效。李過就算是不世之材，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兩年之內就構建出一個龐大的刺探消息的組織。
但是如今自己十分被動，南明內部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統統不知道，這樣一來未免落了下乘，只能從使者的話裡面旁敲側擊，推斷出到底出了什麼事再對症下藥。
使者來到了府中：「大明黑衣衛北鎮府司屬下千戶梁有為見過大順皇帝陛下。」梁有為是黑衣衛的老班底，早在盧曉航第一次接觸北鎮府司的時候便與他見過面，如今洛陽沒有什麼風浪，所以那些黑衣衛的老人幾乎全都奔向天下各地。他們習慣了這種刺激的生活，閑下來會覺得渾身難受。
這一次梁有為和他的弟弟梁有志便在軍中效命，聽說有一個九死一生的任務之後梁有為第一個站了出來。于波絲毫不懷疑，若是談判不成功，李自成會直接砍了使者，畢竟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對於李自成來講，都是屁話。
李自成仔細打量著梁有為：「咱們雙方正在交戰，不知道你來朕這裡有什麼目的？」
梁有為開口說道：「我家大帥聽聞大順皇帝陛下正在被霍州的楊家人折磨得茶不思飯不想，所以特地來派我給你解決麻煩。」
李自成冷笑一聲：「你家大帥消息倒是靈通，不過你們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倒是可以說來聽聽，若是你敢戲弄朕，朕便讓人砍了你的腦袋！」
李自成之所以發狠，就是想在氣勢上面壓倒梁有為，讓他心懷懼意，不敢隨意胡說八道。
梁有為卻根本不為所動，自己在黑衣衛北鎮府司任職多年，什麼狠人都見過，豈能被幾句狠話便嚇倒了：「既然楊家在大順皇帝陛下手裡已經成了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不如將他交給我們，我們可是對他的家人很感興趣。」
李自成砰地一聲拍在了眼前的桌案上：「你當朕是傻子么？楊家還有諾大的家產沒有交出來，這個時候將人交給你們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你們？」
梁有為笑了笑，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賬本：「這是楊家近三年的賬本，皇上可以看一看，他們家早就是一個空殼子了，除了土地基本上什麼都沒了，這些年每天都施粥，皇上以為銀子會從天上掉下來么？況且如今天下又不太平，他們的生意可是一落千丈，皇上也將他們家翻了個底朝天，有什麼結果么？」
李自成聽到這裡心中大驚失色，這使者乃是從城外而來，手中竟然有楊家的賬本，而且自己抄家的事情他也知道了，這南明的黑衣衛還真是無孔不入！他若是知道，當初太祖的時候，京師的官員晚上吃的什麼飯說的什麼話皇上都知道，就會明白這些手段還算不得驚人。
「想不到你們黑衣衛還真是消息靈通，朕在城裡做的事情，城外的你都知道了，看起來朕要好好掃蕩一下手底下的黑衣衛了。」
梁有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大順皇帝自便，只是我們的交易還沒有談完，還是談交易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