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豪賭

隨著袁宗第將袍子割成兩半,扔在了地上,田見秀和劉宗敏的心慢慢冷了下來,他們知道自己不可能解開袁宗第心中的死結,也就不可能說服他回歸闖軍。

正如袁宗第所講,戰場再次相見便是敵人,不必手下留情。

這一天田見秀沒有選擇開戰,他自己沒有了戰意,將士們的戰意也不是很強。闖軍安營紮寨在山陽城外駐紮了下來。

夜間,一小波接著一小波的人偷偷逃離闖軍大營,投向河洛軍而去。

面對這些背叛者,劉宗敏本來是要大開殺戒了。既然雙方各為其主,那麼就沒有什麼情義好說了。

田見秀勸住了他:「咱們已經對不起袁總第一次了,這些人將是他在河洛軍中說話的資本,咱們就當最後幫一次老兄弟,以後戰場廝殺不必留情便是了。」

田見秀嘴上這麼說,心裡想的卻是:自己若是下令截殺一隊人,其餘的人必定潛伏下來等待時機,到時候自己大營不穩,軍心浮動可就不妙了。

當天晚上,在田見秀的故意放水下,闖軍將士逃走至少一千五百人去投靠袁宗第。

袁宗第徹夜未眠,看著投奔過來的弟兄們說不出話來。這些人只和自己相處了幾個月的時間,便為了自己放棄了在闖軍中拚命才獲得的地位來投奔前途未知的自己。

盧曉航眼見此景並不猶豫,大手一揮讓袁宗第自成一營,自任主將。

袁宗第見盧曉航如此信任自己,並為往自己的新營之中安插人手控制自己的勢力,於是也不含糊,全力整編新營人馬。

在河洛軍中待了不短的時間,袁宗第已經知道河洛軍的軍規和風格,他可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和盧曉航乃至河洛軍產生間隙。

第二天兩軍並未對陣,因為投奔袁宗第的都是從河南跟著闖軍開始乾的,到了現在都已經是隊正,百戶一級的人物了。

如今下級軍官跑了數十人還拐帶著手下的人甚至同僚投奔河洛軍,闖軍之中已經出現了不小的混亂。

有的百戶手下只剩下了兩個隊正,有的人不願意和隊正一起跑,醒來之後發現全隊就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他娘的,一幫白眼狼,等老子抓住他們非要挨個三刀六洞,讓他們知道總哨劉爺可不是慈眉善目的菩薩!」

田見秀無奈地看著暴跳如雷的劉宗敏,開始重新編排人馬。身為瓜分袁宗第人手的主要勢力,劉宗敏可謂是損失最大,自己營中跑了七八百人,說出去都能讓人家笑好久。

到了第三天,兩軍全都整合完畢了,終於再次列好軍陣,準備開戰。

劉宗敏看到袁宗第的時候,滿臉怒容:「袁宗第,你給老子等著,老子非要把你身後的那幫龜孫子挨個捅上個三刀六洞,讓他們知道總哨劉爺的厲害!」

袁宗第冷冷一笑:「那就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劉宗敏請了軍令,帶著兩千餘人沖了上去,袁宗第也不含糊,帶著新營的人馬迎了上去,昨日還是同營為兵的闖軍士卒,瞬間交戰在了一起。

田見秀身旁的侍衛隊長魯明說道:「將軍,咱們為何不全部壓上去,直接碾碎他們,非要和他們勢均力敵地打?」

田見秀搖搖頭:「河洛軍一向詭計多端,不可不防。咱們現在不急於決戰,靜觀其變,待時而動即可。」

袁宗第和劉宗敏相識十幾年,彼此十分了解,兩人殺得難解難分。麾下的將士們也是勢均力敵,從卯時打到未時都沒能分出勝負,兩軍主帥眼見士卒疲累紛紛鳴金收兵。

回到大營之後,劉宗敏喝了幾口水氣喘吁吁地說道:「田大哥,你為何不一鼓作氣壓上去幫我打碎袁宗第那龜孫子?」

田見秀搖搖頭:「不妥不妥,時機還未到。」

劉宗敏皺了皺眉:「田大哥,你可別犯糊塗,咱們現在和田見秀不是兄弟了,是敵人了。你要是下不去手可不行!」

田見秀苦笑一聲:「宗敏兄弟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怎麼可能因為私人交情誤了大王的大事。只是今日對面河洛軍並未出戰,我擔心他們有什麼陰謀詭計暫時替你壓陣罷了。」

劉宗敏點點頭:「河洛軍確實一肚子壞水不可不防,只是咱們這樣打下去未免太慢了。這樣,田大哥,你明日再給我三千人,我一定把袁宗第的腦袋砍下來給你!」

田見秀點點頭:「那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你要記得一旦我鳴金,立刻收兵,不可有絲毫拖延,否則軍法處置!」

「嘿嘿,田大哥,我雖然經常衝動,但是你的話還是聽得,你沒看我今天一聽到鳴金就立刻收兵了么。」

「那就好。」

再說河洛軍退回山陽城外的大營里,盧曉航召集眾人研究下一步戰術。

眾人齊了之後,盧曉航首先開口說道:「今日之戰袁將軍辛苦了,當記一功。」

袁宗第連忙站起身:「未能取勝,袁宗第不敢邀功。」

「無妨,我們已經拖了三天的時間,再有兩天的時間李大…李興業的左衛營差不多就到了。」

宋獻策開口說道:「按照咱們的計策,邊軍左衛指揮使趙信和中衛指揮使趙雷已經開始向洵陽和金州發起進攻,過不了幾天對面的闖賊就該全力進攻了。」

陳承安說道:「那樣的話咱們只怕擋不住,不如戰上幾日抽身而去。闖賊急於救援金州和洵陽,必然不會深追。」

盧曉航搖搖頭:「那樣的話,邊軍已經深入腹地,立刻就會陷入險境,不妥。」

陳承安反駁道:「可是憑藉咱們的三千餘人不可能戰勝對面的三萬闖賊。就算李興業帶著左衛營來了,也不過是五千人,還是不能和闖賊相提並論。」

宋獻策笑了笑:「我們在洛陽城下可是用五千多人和闖賊的六萬人打過。」

「我看過相關的情報,當時闖賊幾乎全是饑民,所以能拖住沒什麼奇怪的,但是現在闖賊已經攻打下了兩個省,早就不可和當日的闖賊同日而語。」

袁宗第眼見兩位軍師意見不一,開口說道:「在下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盧曉航連忙說道:「將軍請講。」

「聽聞兵部侍郎孫傳庭在潼關厲兵秣馬,只等皇帝老…皇上一聲令下就要征討闖賊,咱們何不聯繫孫傳庭多面出擊,讓李自成手忙腳亂,到時壓力便會減輕許多。」

宋獻策和陳承安眼前一亮,他們只顧著眼前的戰事,卻忘了潼關還有一處強援,頓時連連嘆道:「妙計,袁將軍妙計。」

盧曉航卻皺了皺眉頭:「只怕此計難行。」

「為何?」

「我們此次出征,本來就是打著山賊的旗號,未得到崇禎的應允,孫傳庭斷不可能答應與咱們同流合污,只要崇禎獲悉了此事,那麼孫傳庭最輕也是罷官免職,重了就是身死族滅。」

「那我們就要賭一賭了。」

「賭什麼?」

「賭在孫傳庭的心裡,身家重要還是國家重要!」

盧曉航想了想,一咬牙:「那我們就賭一把,賭輸了就只能和闖賊硬碰硬,到時候可是失去了爭奪天下實力了。大家敢不敢和我一賭?」

宋獻策笑了笑:「我原本就是山賊的軍師,輸了還能做王府的軍師,實在是不怕輸,我賭了!」

陳承安笑道:「本就是將死之人,這條命都是撿回來的,現在碰到了百年難遇的大事怎麼能退避,我也賭了!」

袁宗第苦笑一聲:「我不但是闖賊還撿了一條命回來,與李自成有不共戴天之仇,似乎我比兩位軍師更應該賭一把,我也賭了!」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們就開始行動了。」

「袁宗第!」

「在!」

「從明天開始算起,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要拖住闖賊十天,兩天之後左衛營來了也歸你指揮。你可敢接軍令?」

袁宗第意氣風發:「有何不敢!將軍儘管放心,袁宗第有一口氣在也不會讓闖賊邁進河洛軍大營一步!」

「陳承安!」

「在!」

「你隨袁將軍守衛河洛軍大營十日,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你可敢接令?」

「這條命本就是撿回來的,怎會畏死!陳承安接令!」

「宋獻策!」

「在!」

「你做過山賊,有經驗會黑話,這一路還要靠你避人耳目,可敢隨我走一趟潼關面見孫傳庭?」

「樂意之至!宋獻策接令!」

當天夜裡,盧曉航帶著宋獻策和十數名黑衣衛騎快馬向著潼關進發。袁宗第接過河洛軍大印,正式掌管河洛軍。

出了大營十幾里,宋獻策嘆道:「王爺就這麼把全軍交給了袁宗第,沒有絲毫懷疑顧慮,宋某人實在佩服王爺的胸懷。」

盧曉航苦笑一聲:「軍中無大將,若是交給別人袁宗第必然心生芥蒂。況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是只顧著懷疑自己人,也不必出來爭天下了。」

「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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