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八百四十四章 撲朔迷離

「這是我讓官家不要查的。」

章楶愕然。

這個一土蓋天很不好,弄不好,會引起朝廷對王巨的猜疑,其實就是沒有一土蓋天,還是有人會對王巨擔心。不管怎麼說,此時王巨手中握有太多的精兵勇將了,即便河東路,自己與王巨的關係,天下皆知的,而且河東路的軍隊本身是需要配合王巨用兵西夏,以及應付可能的遼軍兵。

一旦有很多人猜疑,變數太多了,不要說皇上對王巨相信,三人言虎!

「質夫兄,你說當怎麼辦?看看介甫公變法,抓捕了多少百姓?」

為了醜化王安石的變法,某些人無所不用其極,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詛咒皇子案與東明縣事件。

王安石沒辦法,出動了皇城司的「大內密探」,一度抓捕無數京城百姓。

然而毛用,頂多詛咒皇子案中,處置了兩個不輕不重的槍杆子,背後的大佬一個也沒有搬動,反而抓的人越多,反對變法的人也變得越來越多。

當然,兩者性質還是有些區別,今年這一年,尤其重要,宋朝能不能真正中興,能不能真正「正朔」,就看這一年了,因此就象范純仁所擔心的那樣,如果王巨非要追究,即便文彥博在老家養老,都能揪出來處罰,最起碼能貶到某一州管制起來。不要問證據,在這個關健時刻,也無需證據!

朝廷如果這麼做了,也是變相地對王巨支持。

所以章楶說:「兩者還有些不同吧。」

「質夫兄,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太過完美未必是好事兒,故蕭何自污。」王巨說得很含蓄,其實他的意思是指任何事都有兩面性,這個謠讖雖不大好,但反過來分析,自己有了這個謠讖,如芒刺在背,說不定反而降低趙頊的猜疑。

「還有呢,我說了,官家也動怒了,那就要適可而止。況且不久,西夏用子安之功,勝過寄奴,直破賀蘭,砥柱中流,來離間我朝君臣的真相公布天下,那麼九成人則會對這個一土蓋天產生懷疑了。」

「那就這樣了?」

「能說就這樣了,也不能說就這樣了。」王巨賣了一個關子,便轉移了話題:「北方可打聽到什麼消息?」

「阻卜那邊的消息不太好,其大頭領余古郝多次朝拜遼主,前年余古郝與另一頭領愛的,於遼國夏捺缽朝拜遼主,遼主感其忠心,命燕國王耶律延禧與其相結為友。」

耶律延禧便是未來遼國的天祚帝,最後一個皇帝,現在的遼國皇太子。

王巨蹙了蹙眉頭。

之所以王巨讓章楶打探阻卜那邊的消息,是因為遼國這些年,女真人動亂的不多,反而烏古敵烈與阻卜多次動亂。

其原因與生女真那邊一樣,一是進貢之苦,每一年阻卜都需要向遼國進貢大量的歲貢馬、駝、貂鼠皮、青鼠皮等貨物。再就是鎮防維三州駐軍軍鎮節度使與將官的貪婪。

實際進貢的啥,真的不能小題大做,就象宋朝一樣,契丹、奚人、漢人、渤海人做為遼國的主體,不需要進貢,但他們會納稅!

其實導致各邊緣地區叛亂的原因,主要還是官員將領的貪婪,由是引了很多矛盾。

關於這一點,王巨反覆強調了,各蠻蕃區的官員與駐軍,朝廷可以額外加上一些薪酬,但一定不得擾民,執法調解公正,否則從重處理。

宋朝在這上面都在不斷地犯著錯誤,就不要說相對要落後的遼國了。

王巨不指望阻卜反水吧,但只要聽到阻卜與契丹關係惡劣,就可以派使潛入到阻卜,承諾他們一些好處,原因簡單,只要遼國想支持西夏,他們主力軍隊被女真人拖累著,必然從阻卜調撥軍隊過來。阻卜人未必敢不聽命令,不過只要阻卜陽奉陰違,討伐西夏難度與不可測性就會降低了。

其實王巨沒有記得太多,未來阻卜可是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差一點提前幾十年就將遼國拖下海了。

不過也不能怪斥候不力,畢竟中間隔了一個西夏,如果能拿下西夏,也許斥候還能打聽到這個人物,或者這個人物主動與宋朝聯繫,但隔著西夏,就象隔著一道大海一般。

「至於雲州那個耶律那也斥候也打聽到一些消息,聽說此人季父耶律趙三以前在平滅烏古敵烈叛亂時曾立下戰功,被遼國拜為北院大王。此人文武雙全,武功不大好說,不過理民之能不可小視,因為其為官清廉,仁愛百姓,斷案公正,故所至以惠政著稱,在雲州頗得百姓愛戴。不過有意思的是此人父親耶律斡隨遼興宗出征西夏時,被西夏人擊殺。」

雖然有意思,但在國家面前,不可能為了家仇,坐視宋朝將西夏殲滅的。

遼國立國許久,加上宋朝以前軟弱的表現,對境外的漢人失去了凝聚力,所以幽雲百姓很難側反了,反過來王巨也沒有想過現在就收復山後雲朔數州,因此耶律那也愛民的情報作用也不大。

就是遼國出兵支持西夏,也要等宋朝正式兵後才會出兵,不可能在這個冰天雪地里將兵力調到雲朔來,況且還有女真人拖著呢。

至於其他有作的消息,斥候也沒有打聽到。

但不是章楶無能,宋朝情報最厲害的時候乃是在趙匡胤之時,遼國還沒有兵河北呢,宋朝就聽到了消息,遼軍未到邊境,田欽祚已帶領著數千騎兵來到了前線,因此在宋太祖之時,宋朝多次擊敗了遼軍。

到了趙匡義之時,對武將限制越來越嚴格,不僅權利限制,連錢帛也進行著限制,好了,情報系統迅敗壞了。

雖然到了王巨時,重新重視情報,但主要針對的對象還是西夏,章楶調到河東,同樣重視情報,但因為時間短,很難打聽到真正有用的消息。

王巨想了想說:「繼續監注,如果遼國出兵,就與他們做過一場。」

怕這個怕那個能成嗎?越怕越軟!

……

「蔡公,你可聽聞京城有人散謠傳,說什麼一土蓋天,司馬無日?」下朝後,侍御史蹇序辰攔在蔡確前面問。

范純仁蹙了蹙眉頭,王巨讓趙頊不要追究,也讓蔡確不要追究,其他人則沒有說了,現在范純仁心中正沒底,省怕鬧事鬧大著呢。

而且這個蹇序辰是王安石的學生,不僅是學生,而且與王安石的另外幾個學生,如王雱、呂惠卿、蔡卞、常秩、陸佃、蹇序辰、鄧洵武、王令、龔原、許允成等,是新學推廣的幾個得力幹將。

不但他自己,包括他的父親蹇周輔都是最激進的新黨。

現在蹇序辰又成了言臣,確實這個一土蓋天又是一個天大的把柄,范純仁頭痛了。

他擔心地看著蔡確,蔡確神情卻很平靜,反問道:「聽說又如何,不聽說又如何?」

「朝廷為何召呂晦叔與呂微仲進京?」

這也是蔡確的提議,因為宰府人事略有變動,於是他上書趙頊,建議遷呂公著為門下侍郎,呂大防為吏部尚書。

趙頊都不解了,呂大防還好說一點,雖是舊黨,但因為張載,與王巨關係不惡,然而呂公著呢,於是將蔡確召到宮中詢問。

蔡確就說了他的理由。

如今宋朝朝野內外大臣有四種觀點,第一種觀點是看到遼國不斷地派使來壓,而宋朝現在又得到了西北許多疆域,完全可以用癿六嶺、黃河、屈吳山、天都山、橫山與銀州外古長城為界,西夏不足以害,故朝廷可以罷兵了。而且現在罷兵,國家沒有什麼經濟負擔,百姓也沒有因之勞苦,同時也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

在這四類人中,持這種觀點大臣所佔的比例最少,不過依然還有不少人的,因此它也是一種主流觀點。

至於那些為了打壓政敵,連國家的利益也要出賣的大臣有,但極少極少,可以忽略不計。

第二種觀點,則是模稜兩可,他們確實也無法判斷是繼續殲滅西夏,還是就此作罷。

第三種觀點,宋朝現在是最強盛之時,而西夏卻是最虛弱的時候,如果這樣仍放過了西夏,以後罕有這樣良機,並且也嚴重削弱了三軍將士的積極性。宋太宗也說過,江山在德不在險,當年李繼遷僅能在沙漠里流竄,誰能想到以後党項人成了宋朝大敵。況且現在西夏還擁有甘涼、靈夏平原與南北河套,一旦有一雄主掌政,西北必然再度糜爛。

持這種觀點的大臣比例是最多的。

但還有一種觀點,那就是遼國未必有那麼強大,最簡單的例子,便是遼興宗伐夏,河曲慘敗。而我朝正是最強盛之時,兵強馬壯,如果沒有大的災害與大的戰事,國家收入每年都可以盈餘數千萬貫。因此收復西夏之後,應乘勝追擊,一舉拿下幽雲十六州,那時宋朝才一勞永逸地解決了外患,國家也才能真正稱為正朔。

現在持最後這種觀點的人不是太多,不過一旦收復西夏後,持有這種觀點的人必然會增加。

不說別人,就是趙頊自己兒,如果收復西夏,並且將西夏境內安定,他又健在的話,那時也會對幽雲產生野望了。

然而這才是最擔心的。

因為真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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