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八百四十章 一土蓋天

范純仁看著王巨,王巨笑盈盈的。

我,我,我……

突然醒悟過來的范純仁這一刻很悲催。

范純仁只好說:「太保,以和為貴吧。」

不過他心中也在納悶兒,王巨以前說那些,還說了其他的,不是呂夷簡軟弱,就算軟弱,也不能全怪呂夷簡。

當時西北不是無將,有將,張亢打了幾次大勝仗後,冷處理了。

種世衡放在邊境,一直無用武之地,只使了一次反間計。

好水川之戰時,狄青擱在涇州憋悶氣了。

更不是無兵,看看好水川與三川口宋朝兵士表現吧,特別是好水川,所有人都戰死了,有幾個士兵投降!

整個宋朝籠罩在軍中有一范有一韓之下了,事實上……

在這幾個君子光輝籠罩下,似乎宋朝無兵無將,屢戰屢敗,這種情況下,呂夷簡如何能強硬得起來?

趙頊聽了這深層次分析後,不停地唏噓。

但也說明了王巨的理智,現在范純仁為二號首相,知道得更多。

王巨不是害怕遼國,但他的想法是最好不要招惹遼國,才能順利又輕鬆地拿下西夏。拿下西夏後,宋朝不用兩面開戰,一旦恢複過來,那麼再也不用畏懼遼國了。

不過在這之前,也不能軟弱,越是軟弱,遼國反而以為宋朝好欺負,可也不能太過強硬,太過強硬了,遼國也有血性的,則會有意外發生,所以王巨雖然暗中做了許多布置,比如前線換了許多能打的將領布防,還有高麗遼東那邊的計謀,不過明面上做了許多兼讓,比如這個雜糧。

但王巨今天表現有些強硬了,過份強硬了。

可當著這麼多大臣的面,當著兩國使者的面,范純仁又不好問出來。

「以和為貴吧,呵呵,那就以和為貴吧。」王巨說了一句,坐下,再也沒有說話,這讓范純仁更加鬱悶。

……

幾個宰相陸續來到延和殿便殿,也就是趙頊時常召集少數大臣議事的地方。

不過時間有點兒不對,這才是大年初八呢。

他們進了殿,看到了一個人,那就是王巨。

「諸卿,坐。」趙頊道。

大夥陸續坐下,趙頊用眼光向王巨示意。

王巨站了起來,道:「陛下,諸公,去年我帶著殿下出去,被百姓發現,引來許多彈劾,按照制度這是不對的,但我出發點卻是不錯。」

他將那天的來龍去脈又說了一遍,當然,那天王巨不是想趙佣提撥載培一個「大將軍」,而是通過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告訴趙佣夢想越大,想實現的難度也就有多大,這只是一個大將軍呢,如果想做一個好皇帝,得要付出多少努力?

但王巨說的不是這個,說完後王巨道:「其實胸懷大志的另一個詞則是好高騖遠,知足常樂的另一詞則是不思進取……不過兩者卻是不同的。就象我如果怕麻煩,呆在彼岸不回來,那不叫知足常樂,而叫不思進取。或如趙括,認為他的才華勝過了廉頗,那則是好高騖遠。」

後面的王巨說得有些傲氣,不過憑藉他如今的作為,也沒有人排斥。

「區別就是在必須認清楚自己的才能,然後給自己一個合理的定位,才能低下者安守本位,這才是真正的知足常樂。才華橫溢者,又恰逢明主,那就要主動展示才華,這才是真正的胸懷大志。」

「問題是想認清楚別人很難很難,即便有諸葛亮的才能,還用錯了馬謖。但認清自己比認清別人更難!」

「人是如此了,放在國家上,身在局內,想認清國家的長處與短處,會更加的困難。」

「知己知彼?」范純仁問。

「差不多吧,實際上大道萬千,殊途同歸,不管什麼家什麼教,發展到最後,基本是相同的,比如儒家中的真正中庸,易經里的爻變,道家太極圖的魚點,所講述的道理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得根據不同的情況,及時做出調整,否則隨著環境與時間的發展,再好的法令,都會惡化。不過這個因時調節,很難很難,還是用諸葛亮來比喻,他一次次的北伐,都沒有成功,也是沒有完全認清魏蜀兩國實力的一種表現。自古以來,能做到真正認清國家的情況,並沒有多少大臣,這些人都成了千古良臣。」

還是有的,就象張良,建議劉邦約法三章。

諸葛亮隆中對也算上半個。

朱升向朱元璋提議,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但這樣的大臣太少太少了。

「這才是第一道難關,下面還有一道更難的關卡,那就是認清了,如何卻矯正!」

「陛下,諸公,我曾不自量力地思考過我朝的長處短處,長處就是富裕,安定,短處有三。最大的短處就是軍事,儘管拿下大理、交趾與河湟,接下來還有西夏,但不能做常例,因為這幾國與我朝遠不能與我朝相比,只要用對了策略,就可以拿下。但與同等力量的遼國,臣則沒有多大把握。如果換成漢唐時呢?」

「難道我朝將士不英勇嗎?難道我朝後勤跟不上來嗎?難道我朝器甲不精良嗎?難道我朝人煙稀少,缺少兵源嗎?不是!或者說缺馬,但這個問題也將要解決!真正的原因是矯枉過正了。」

「祖宗很英明,開創了一種制度,它叫軍政分開制,自此以後,不會再有軍閥亂政篡國的情況了。然而這種制度是指讓文臣主管經濟與政務,而非是讓文臣掌兵,領兵作戰。且看太祖太宗時,主將有幾個文臣。這才是岐溝關慘敗後,我朝沒有衰落,反而多次擊退遼國的真相!」

「但是現在呢,不但如此,只要立下戰功者,立即被士大夫反覆污衊,從狄青開始,到王韶,再到我。就算兔死狐悲吧,兔子還沒有死呢!」

「其實只要政務與經濟掌控在文臣手中,武將用什麼來亂政篡國?術有專攻,古今往來,出過多少儒將?」

「太保,五路伐夏都是武將。」李清臣道。

「李公,誰是主將!」王巨喝問。

主將,高遵裕也!

王巨所說的士大夫實際就包括了外戚與權貴。

有外戚厲害的,比如衛青與霍去病,但人家確實是厲害,這才被漢武帝一步步提撥上位的。示問高遵裕原先有什麼驚人的表現?

特別是永樂城之戰的徐禧,慶曆戰爭中范仲淹僅是一個持平罷了。

然而這個持平,是在後方付出驚人的錢帛基礎上才建立起來的。

李清臣無言。

「其次是人口危機,作為一統王朝,我朝面積最小,即便是現在,我朝面積仍不及西晉,除非將彼岸包括其中,但擁有最多的百姓,並且繼續以驚人的速度膨脹著。莫要指望著彼岸,彼岸能力也有限,而且能轉移的也不過是東部地區,不可能將西部地區的百姓轉移到彼岸。」

「人口危機帶了另一個危機,兼并!」

「其實祖宗已經有針對性的制止兼并制度,比如對富戶征重稅,強攤派,權貴子弟不得科舉,但祖宗心腸軟,雖知道兼并之害,但想善待功臣,所以做得不徹底。」

「比如建房宅,想要房子牢固,必須地基打得牢,這個地基就是基層的百姓。但是現在呢?」

「一個國家想要穩定,必須一大一中一小。中,國家也。國家必須要保持著良好的財政,這樣才能用于軍防,用於救災賑濟,用於民生,不過能持平略有盈平即可了,不可重斂百姓。而且這些財政非是用於皇室揮霍的,用於士大夫權貴鋪張浪費的,它們必須用在國家與百姓身上!」

「小是權貴與士大夫,他們比普通百姓富足就可以了,然而必須保障所有百姓衣食無憂,這才是一個國家穩定的基礎,否則歷朝歷代的揭竿而起,還會發生在我朝。」

「何謂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錯,文公指的乃是與士大夫共享天下。至於普通的百姓,只是小民而己。因此司馬光才會對販夫走卒穿羅襪反感。實際上,如果所有販夫走卒,普通百姓都有錢帛穿羅襪新衣服,能有蔽風雨的房屋,能一日三餐不發愁,那才叫國家大治。」

「然而我為相時,針對這三條時弊,做了那麼多妥協,依然讓許多人憤恨之。」

「陛下,諸公,特別是在經濟上,我相信,暫時恐怕沒有什麼人能有我的巧思了。」

王巨所說的,有許多幾人還是不贊成的。

比如王巨所說的一大一中一小,其實就是一個金字塔吧。

然而在其他人心中,不是他所說的金字塔,而是皇室最大,其次是士大夫外戚權貴,再到各地鄉紳,普通百姓嘛,不讓他們大規模餓死就好了。

或者換一種說法,也就是古代的三級制度。

一般朝廷的政令下達到各縣官員手中,再由各縣官員傳達給各地鄉紳,朝堂、地方官員、各地鄉紳,也就是官員鄉紳共治天下的模式。

再如兼并,兼并確實是一個問題,但相比於前朝前代,宋朝算是很好了,最少唐朝的部曲沒有了,就連四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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