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八百二十六章 紙老虎(下)

「殿下,是否以為臣所說的不當?」

趙佣悶哼一聲,不答。

「殿下,你想錯了,諸位皇子當中,你最長,也長了好幾歲,自不會發生唐高宗與魏文帝時的故事。而且在臣心中也渴望陛下長壽百歲,這將是大宋之慶幸,更希望今天所講的,殿下永遠不要用上去。不過臣兩年半後,就要去彼岸了。去了彼岸,臣不會惺惺作態,將會一去不回。因此今天說了這些,是預防萬一……」

史上趙頊死後,司馬光上位,將所有新法推倒,然後大送,送完了,再送趙頊一個神字謚號,民無能曰神,老百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說你壞吧,你是好心的,說你是好心吧,卻將國家弄得一團糟。通俗一點,整是一個神經病!

有人就說司馬光,今天你這麼做,異日有人教趙煦以父子義,反對今天的以母改子,後果不堪設想。司馬光咆哮道,天若祚宗社,必無此事!

如果趙煦是一個笨小孩,那就拉倒吧。

關健他十分聰明,性格又得到父親的遺傳,極其要強,剛才一番對話也能看出來了,說唐高宗軟弱!唐高宗都軟弱了,又能找幾個剛強的皇帝?

於是他心中不滿,事實上神經病不是趙頊,而是晚年的司馬光與高滔滔,司馬光死了,還有一個神經病活著,兩相如何和睦?

因此趙煦待遇越來越差,在宮中為高滔滔所逼,在邇英閣為小程所逼,在朝堂上為大臣所逼,以至他親政後說了一句,只見臀背,只能看到大臣的後背與屁股,他都比不上一個傀儡皇帝的待遇。

也就是這些洛黨朔黨的啥,將文彥博所說的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改成了你皇帝是傀儡。天下是士大夫治的!

所以王巨才有了今天這一講。

「太保,父皇他身體……」趙佣擔心了(現在趙煦名字仍是趙佣,閱讀時請注意一下)。

「殿下,你聽出來了?」王巨詫異道。

「這還能聽不出來?」趙佣不悄地說。又問:「父皇他……」

「昨天看到陛下,身體安然無恙,不過臣不久後要去彼岸,所以防止萬一……到了那時候,請殿下切記兩個字。隱忍。真不行,多翻一下唐高宗與魏文帝未即位前的相關史書。」

「可父皇……」

「殿下,不用擔心,故臣多次說,陛下身體十分重要,你的身體同樣也重要。為何重要,請隨我來。」

王巨讓趙佣換下了身上的黃色公服,不但是黃色,還是正黃色,穿著這玩意兒上大街。也不要看人了,別人一起圍過來看你了。

然後王巨帶著趙佣一路轉著,開始周圍都是非富即貴人家,許多宅第遠比王巨的宅子更奢侈。

轉著轉著,轉到了馬前街東部,開始進入了貧民區。

看著那些民棚,以及衣衫襤褸的百姓,趙佣有些目不忍睹,他說道:「太保帶我來到這裡,是不是想說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看問題沒有那麼簡單,為何貧困?多時因為剝削與兼并導致的,還有一部分是懶惰。吃喝狎賭導致的。就象有的富人,他們是靠智慧換來的貴與富,有的人雖不智,但也靠勤勞換來的富與貴,這種換取富貴的方式當值理表揚。但最恨的,就是有些權貴用不正當的手段。巧取豪奪,陰謀詭計,換來富與貴。如果任由發展下去,這個社會就會產生極度的不公,百姓對朝廷失望。失望的百姓越來越多,甚至許多人連溫飽都不能解決,國家就危險了。有許多人稱讚這幾年國家小治,有人誇張地說元豐之治,確實,這幾年不斷地寬賦,以及種種刺激經濟發展的政策落實,是有許多百姓變好了。」

「是啊,太保,你不說我想不到,你一說,我想到了,這些市坊里出現了許多新房宅。」

「不錯,正是這幾年,有的百姓生活變好後,新近修建起來的,但還有許多百姓貧困的狀況並沒有改變。就象彼岸移民,遷徙那麼多百姓走了,這幾年國家也在不斷地寬賦稅,還有彼岸帶來的一些雜糧影響,按理說百姓壓力會寬鬆許多。可實際呢,今年仍有兩萬多戶百姓遷徙到了彼岸,雖然數量不象以前那麼誇張,它也說明了一點,還有許多百姓貧困到活不下去的地步,這才有那麼多百姓不顧家園,不顧大海風波,向彼岸遷徙。」

「想所有百姓都不貧困,這會很困難的。」

「不錯,可是朝廷政治清明,國家財政狀況也漸漸轉好了,就可以進一步減少赤貧百姓的比例。所以殿下你要顧惜自己的身體,不是為了你而顧惜身體,而是為了這個大宋億兆百姓而顧惜身體。還有,臣今天在臣家中所說的話,切不可外傳,以後不會用上最好,如果用上了,請切記兩個字,隱忍。」王巨又重重提醒一回。

雖然趙佣歲數還不大,但相信他在宮中,也看到了趙頊與高滔滔為了政見而產生的衝突。

「太保,你為何要去彼岸,父皇他也捨不得。」

「殿下,一旦平滅西夏,我滅了幾個國家?」

「四個,五個,還有占城。」

「占城那不算,準確說是四個國家,還有內政之功,這樣的政績,自古以來,臣也能算上一個了。到了這一步,做為臣子,已達到了巔峰,所以必須退讓。還記得太祖如何皇袍加身的嗎?太祖也不想取代後周,可是部下不同意了,強行將他推向人君之路。還有霍光,為何讓她女兒嫁給漢宣帝,也是擔心他死後霍家不保,但實際霍光這麼做,已經漸漸偏離臣子之道,所以越是擔心,越是發生。蛇無頭不行,但蛇有兩個頭那就會出現問題了,天上必須要有太陽,但不能出現兩個太陽。因此臣那天開講霍光時,刻意講了退讓之道。這樣說,你明白嗎?」

「為何那麼複雜?」

「世上之人。無一人不為名利而熙熙攘攘,就象臣,不為利,最少也為了名。但因為臣久居高位,影響深遠,不僅臣一個人,還有後面一大群人,即便到了那一步。臣不想做什麼,萬一這下面一群人想做什麼,或者某個人做什麼,臣如何自處之?因此退到彼岸,才是善始善終之道。」

不一定要那麼複雜的,但難道對趙佣宣傳彼岸的君王立憲制度?

兩人踏著帶著積雪的石板路,繼續向前走著。四周是散開的侍衛,不僅有王巨帶來的侍衛,還有趙佣從皇宮裡帶出來的侍衛,趙頊兒子少。每一個兒子都寶貴著,況且趙佣等於是長子,未來的皇太子,未來的大宋皇帝。

只是應王巨的要求,這些侍衛與王巨、趙佣皆是平民打扮,又散於道路的前後,老百姓都沒有注意,甚至都沒有老百姓認出王巨來。

王巨就著這些邸店百姓,又給趙佣講起了各行各來,中間又穿插了民生、農牧業、工商業。甚至穿插了宗教、政治、軍事、經濟各方面的知識。

王巨兩世為人,見識在宋朝無人能及,即便不是兩世為人,因為他還掌握了彼岸的信息。通過彼岸又了解到現在世界各地的情況,至少中西亞那邊他知道一些情況,所以在見識上還是無人能及王巨。

並且王巨又等於用實物實人旁徵博引地講述,因此在趙佣不知不覺間,天色就臨近黃昏了,王巨將趙佣帶回家。讓他與侍衛們重新換回衣服,送到宣德門。

趙頊見到兒子,好奇地問:「今天王卿講了什麼?」

整轉了快一天。

趙佣沒有講那個隱忍說出來,現在他也漸漸長大了,又是一個早熟比較聰穎的少年,王巨說出那番話,是以防萬一的,也是一片苦心。如果說出來,多少有詛咒父皇,挑釁父皇與祖母不和的嫌疑。

不過他就是對趙頊說出來,問題也不要緊,何謂以防萬一?就怕他對高滔滔說,但相信趙佣不會笨到這份上。

趙佣只說了其他,有的記住,有的記不住,最後道:「說了好多,兒臣都記不清了。」

「這個說得好……」趙頊道,雖然有的趙佣記不清楚了,不過大多數還是能記得的,王巨這些講授頗有價值啊,這是真在用心載培大宋未來有一個好皇帝了。

「父皇,難道功臣立下大功後,一定要退隱嗎?」趙佣疑惑地問。

「這個……如果是普通功臣,自然無所謂,不過有的功臣到了功高震主之時,君臣之間確實有些尷尬。」

「光武皇帝與功臣全始全終,先主也重用了諸葛亮。」

「佣兒,古今往來,有幾個人君能有光武大帝的才情?劉備雖用了諸葛亮,但魏文帝也用了司馬懿做為託孤大臣,結果如何?」

「太保不會是司馬懿。」

「佣兒,人心是會變的,朕在,自然不會疑王卿,但朕不在,以你,未必能掌控王卿,故當年唐太宗有意貶斥李績,也正是此意。看過觸龍說趙太后嗎,有時候溺愛子女,未必是愛子女,而是害子女。並且彼岸對我朝極其重要,我朝人煙越稠密,有了彼岸疏散,並且疏散過去的都是赤貧百姓,能利於國家的統治。我朝也需要彼岸的金銀銅鐵,彼岸的貿易也可以為我朝帶來大量稅賦,甚至養活許多百姓。但國家無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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