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八百零四章 三國

「如何辨別才幹呢?」趙佣問。

中國自古以來,講的是人治,這個辨才是極重要的。

而且王巨開始說的所謂的御臣御人之術,它的首要前提就是識人。

連窗外的趙頊也感到好奇,聆耳傾聽。

王巨說道:「殿下,相比於看人的心性,辨別其才幹要相對容易得多。」

確實,想看穿一個人,真的很困難,而且人的心性隨著環境與經歷的變化,也在不斷地變化著。

「殿下,之所以容易,得感謝兩位祖宗,正是他們推出了磨勘制度,辨別大臣才能則變得容易。」

「為何?」

「殿下,一般平庸的低級官員,能不能迅速提撥上來?」

「難。」趙佣立即答道,說明這個少年資質確實很不錯,平庸的官員也能上位,但只能混資歷了,那會很慢的。

「能迅速提撥上來的官員,都有一些傑出的表現,當然,有的官員靠巴結奉誠等歪門邪道上來的那不能算。但正常提撥上來的官員,必有一些特殊的政績,比如愛民,興辦教育,德化,經濟,軍事,農田水利或者其他。那麼朝廷有意地將他們調到他們表現好的官職上擔任官員,就能看到他是否在這方面真正善長,同時也是進一步磨勘的過程。」

「這樣,國家就得到了各方面的人才,再根據他們的才能,放在合適的位置上,各方面就能大治了。」

各方面大治,國家無疑也會大治了。

「還是很難啊……」

「那是當然了,一個家長想讓全家和睦富裕,都十分困難,況且大宋是由兩千萬個小家組成的超級大家。殿下,這暫時非你所能琢磨的,臣再講漢高祖的御人之道。」

不僅關於劉邦的御人之術,這一講還講了很多。

甚至對劉邦的性格還做了剖析。如果看史書,劉邦似乎一無是處,青年時是地方上的一個地痞,與項羽爭霸天下時。連父親妻子兒女都不要了,登帝後擅殺功臣,即便對蕭何這樣的左膀右臂都產生了猜疑。

但當真是這樣?

如果劉邦一無是處,當年呂家為何將女兒嫁給他,在揭竿起義時。為何有那麼多鄉親支持他響應他,有那麼多人傑尾隨他。

如果真的狠毒無情,漢朝為何能立國成功,並且很長時間內成為封建國家內治的典範,而且在短短一百多年,西漢最高峰時的人口可能超過了天寶之人口數量?

其實不是狠毒,而是做大事者的果決。

當然,西漢初年這是一段極其重要的歷史,不僅是劉邦的性格與御人之道,其他方面也很重要。

於是王巨從多方面剖析這段歷史。比如當時的軍事,人口,各方面階層的構成,農業,技術,經濟。

趙頊在窗外聽著聽著,都覺得許多方面豁然開朗。

「殿下,今天就說到此了。」王巨道。

王巨走了出來。

趙頊來不及迴避,只好訕訕道:「王卿,朕早就來了。只是聽入了迷。」

怎麼辦呢,不能做一個愛撒謊的皇帝吧。

「陛下誇獎了。」

「卿當修史書啊。」

這不是嘲諷王巨,在古代能參與修史書者,本身就表明了統治者對修書者文筆的認可。

而且這句話也是發自趙頊內心的話。

《資治通鑒》確實不錯。但趙頊總感到哪裡有點兒不對,不是那個大段的臣光曰……

聽了王巨開講,他才豁然開朗。

有一個簡單的例子,如安史之亂,如果看資治,那麼只有一條。李隆基昏庸,李林甫與楊國忠這兩個奸臣誤國。

其實這樣說是不對的。

真正安史之亂的原因,正是唐朝天寶時人口膨脹,導致局部的均田制(唐朝雖實施了均田制,但不是全部實施了這種制度)也完全潰崩了。均田制的崩潰,導致了府兵制度的敗壞。

連耕地都沒有了,府兵那有心思戰鬥?但李隆基為了開邊,只好置了藩鎮,有了藩鎮,這才有了安祿山謀反的土壤。

但在資治里是休想看到了。

當然,司馬光善長的就是權謀術,在其他方面就差了,即便寫了,也寫不好。不過話換回來說,如果司馬光真這麼寫了,那這本資治得多長哪?

所以說做為一本教材,無論文筆或者流暢,資治是凌駕於二十四史之上的。但做為統治者的真正借鑒,或者史學家研究的資料書,它反而不及二十四史了。

至少在趙頊心中,資治確實幾乎記載了所有大事件,但只是記載了,或者也有一些剖析,只是這些剖析似是非是,或者說根本沒有剖析清楚。

所以才有了這句話。

王巨說道:「陛下,首先臣是有選擇性的開講,比如西漢,下一講,臣就會給殿下講七王之亂。」

「咦?」趙頊不解了,因為這中間還有呂氏專權,文景之治呢。

「陛下,臣用史喻今,只選擇一些比較有代表性的歷史事件開講,之所以選擇七王之亂,乃是會著重地分析權利的分配。」

「權利的分配?」

「在漢朝各方面制度未完善之下,漢高祖只好用各個同姓王輔助皇室,從而引起七王之亂。但同姓王削藩了,大家以為進步了,外戚又來了。到了東漢,不僅外戚來了,連宦官也來了。」

但中國自古到今,都沒有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不僅是帝制,其實就是權利集中制,以及官本位所帶來的危害,當官了,奧迪有了,二奶三奶有了,錢有了,別墅有了……

然而不能說集權制不好,如果能保障一個清廉的政府,那麼集權制度比起分權制度,自有其高效性與政策的連貫性。但這個制度,在古代帝制下,它的危害性更大。權利更難以分配。

可後面的這種種王巨就不說了。

「這確實是一說啊。」

「隨後臣就講漢武帝,他的罷廢百家、獨尊儒術,他的開邊,以及桑弘羊究竟是功是過。第四講則是霍光與漢宣帝。主要講權臣得知進退,以及漢宣帝貧苦的出身,對他未來的影響,甚至臣說不定斗膽用陛下的身世來舉例。第五講則是講王莽,不講王莽的謀反。而是講他為何發起新政,這些新政的對錯,其實以現在眼光來看,許多新政是對的,當然,他失誤就失誤在自己是篡位反臣,新政又做得太急。因此這個緩急的分寸,又是第五講著重提到的方面。」

「朕能否旁聽?」這一說,趙頊更感興趣了。

「陛下是君,臣是臣。臣替殿下侍講,陛下旁聽,有何不可?其次,臣精力有限,臣侍講是輔職,主職還是大宋的宰執,當以政務優先,那有時間去修史書。即便到了彼岸,臣也不會修史書,而是要精研數學。不過陛下若是覺得很重視。臣到了彼岸後,可以進一步有節制地,從歷朝歷代中,選出一百多個大事件。做深入的分析。再讓中使帶回京城,讓陛下與殿下拜讀。陛下,臣去了彼岸,還是大宋的臣子……」

「王卿,朕還是那個朕。」

「臣知道,但陛下也應當看出這個數學的重要性。臣也想開一家呢。」王巨是說他想做諸家百子之一,但諸家百子不代表著就是孔夫子,孔夫子是聖人,可墨子荀子等人不是聖人,以王巨的地位與影響力想做一個諸家百子,也不算是逾制,因此王巨袒然地說道。

「王子,」趙頊哈哈笑道,王子啊,自己豈不是佔了王巨很大便宜。

「臣愧不敢當啊,不過臣確實也是陛下子民之一。」王巨說著,躬身告辭。

趙頊走了進去問兒子:「佣兒,你聽懂了沒有?」

「有的地方兒臣也沒有聽懂。」

其實王巨盡量地用最淺顯的語言去分析著最深刻的道理,不過趙佣終是小了。

趙頊摸了摸兒子的腦袋,這不是象王巨所想的那樣,其實趙頊在王巨堅持下,不吃酒了,時常吃一些水果,加上國家越來越好,心情舒暢,這延續了他的生命,但總體而言,身體卻在繼續惡化中。

但趙佣年齡依然還很小,因此趙頊眼下的想法,卻是希望兒子能迅速成長起來的。

當然了,如果趙頊還能活上十幾年,那時候趙佣年青益壯,又是另外一種心情了。

「佣兒,當認真的聽認真的想,王太保是用了心侍講的,」趙頊又轉向邊上服侍的太監說道:「將剛才太保所說的全部記錄下來。」

連自己都覺得受益匪淺,況且是兒子。

王巨所講的必須記錄下來,以後便於時常翻閱。

幾天後,王巨又講了七王之亂。

趙頊越聽越覺得神奇,因此到了第三講時,趙頊將一些重臣也請到邇英閣。

王巨表示頭痛。

實際他講這些,不僅是以古喻今,其實所講的,就是如何做到一個傑出的人君。是君王之道,不是大臣之道,你將這些大佬們請來做什麼?

王巨無奈,只好向大家拱了拱手。

然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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