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七百八十二章 如履薄冰

原先李定勸洛陽這些耆老們回去,可這些耆老們一個個「生病」了。這些老傢伙歲數最小的都有六十多歲,李定也不敢用強,便向王巨彙報。當然,最尷尬的是王巨,這些老傢伙就不走,朝廷詔令算什麼了?

隨後富弼之死,與富弼的信發作,李定更不敢吭聲了,甚至草草地將那些鄉紳查了查,迅速返回京城。直到王巨發瘋,洛陽這些老傢伙才產生了害怕。

然而他們真的不想離開洛陽啊,不提什麼聚會的啥,洛陽乃是宋朝的西都,多繁華啦,然而回到老家能幹嘛。況且王拱辰建設的那個超級豪宅,這一走,這棟豪宅怎麼辦?

司馬光就上書,陛下,是你命老臣在洛陽修書的,但這本長達數百萬言的史冊,僅是臣與群僚是無法完成這個任務了。並且它也是先帝的囑咐,故老臣多請王拱辰等人協助。

我們走了,這個史書怎麼辦?

古代對史冊十分看重的,而且它算得上重要的文功,趙頊聽了頭痛,便找王巨協商。

王巨當然知道司馬光這本史冊的重要了,不過修這本史冊,需要馮伸己等人嗎?但這時王巨也聽到一些風聲,那就是宮中的高滔滔親自出面,替司馬光等人說情。

不能真做強項令哉。

王巨只好說,如果是參與修這本史冊的,則留在洛陽,最少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吧,否則大家以此為榜樣,自己下的命令,下面人還聽不聽了。又說,修史冊可以,不可再議論朝政。

王巨權衡輕重,退了一步,無法進,否則會徹底激怒高滔滔,但這一退。無疑這根刺始終卡在王巨咽喉里。

「司馬君實為什麼非要為難子安?」

「原因很多啊,」王巨略略說了說,不過化為簡單的一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

章楶深思。

「質夫兄。如果你想明白呢,請看一看我恩師的幾篇文章吧,確實,這個國家需要存在一些尊卑,沒有尊卑。就沒有權威,沒有秩序,但我心中的尊卑與司馬光的尊卑是兩樣的。或者這樣說吧,在司馬光眼中的世界,要麼就是黑,要麼就是白,但質夫兄,你睜開眼睛,看看這世界,有多少真正的黑與白?」

在他前世。有一本優秀的長篇小說,《平凡的世界》,最後女主角死了。當時他看到哪裡時,想罵娘。

然而認真地想一想,這才是真實的結局。如果女主角還活著,當真與孫少平能結合嗎?

不說別的,就是自己將妹妹嫁給高家,高家人也許會高興,但更多的是害怕擔心,至少讓高家為聘禮都快愁白了頭髮。高家還算是一個小官宦家族呢……

階級雖然無處不在,但上層階級就能欲所欲為了嗎?這才是王巨與司馬光想法的真正區別。

「質夫兄,這些齷齪的事,你就不要沾了。由我來解決。」

章楶苦笑了一下,齷齪一詞用得有些過了,不過政治肯定沒有那麼光明。

吃了,喝了,章楶回驛館。

第二天王巨則帶著他看了火炮。

一共兩種,一種是大型火炮。一種與小型火炮。

其威力與殺傷力,大約相當於明末時的紅夷大炮,不及清朝的紅衣大炮。然而與明朝的紅夷大炮,或者清朝的加強版紅衣大炮不同,在它身上出現了許多新的變化。

應當這種變化是可喜的,雖然清朝紅衣大炮威力更大,爆炸力強,不過局限性很多,如長於攻城,拙於野戰,裝填發射慢,因為刻意求大求強,炮體笨重。雖大雖強了,但仍以泥范鑄炮,導致炮身產生大量沙眼,頻頻炸膛,連明朝出現的一些准心照門也消失不見了。所以別看清朝紅衣大炮很大,最大者能發射十公斤以上的超級炮彈,實際操炮技術還不及明朝!

這些王巨都不知道,就包括詳細的鑄炮技術,他也不知道,可他的見識卻是有的。

在他指導下,這種火炮類似於明末紅夷大炮與同時代歐洲野戰炮的結合體,管壁更厚,炮身由前至後漸粗,倍徑大,這樣射程更遠,同時不易炸膛,此外還安置了粗陋的準星與照門設備,兩邊又置有炮耳,便於架於炮車上,調整角度。

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開花彈,實際明朝時的開花彈還是一種實心彈,內部並沒有裝火藥,只是以鑄鐵為主,因此落地後會產生碎裂,又因反彈力導致碎片迸裂,故殺傷力比實心彈的彈跳傷人更強一些。

但這種火炮所用的乃是真正的開花彈。

正因為如此,彼岸為之研發了近十年,燒了無數錢帛,雖它射程可能是不及紅衣大炮,不過殺傷力不比紅衣大炮差,而且操作更靈活,準確度更高,同時又不象紅衣大炮那麼笨重。

此外就是那種與佛郎機炮相似的小炮,也就是真正用來做野戰的野戰炮。

試驗了它們的威力後,王巨說:「大約到明年底,我會向你提供一百門大炮,兩百門小炮。」

「能否多一點?」

「質夫兄,你知道一門火炮造價多少嗎?一枚炮彈造價多少嗎?」王巨樂道。

不過就是這數量也不少了,想一想三百門火炮開動起來,那個畫面會有多美吧。

……

「陛下,臣想給恩師送行。」王巨說道。

趙頊猶豫了一會,無法拒絕,張載不是王巨親父,但是王巨的恩師,尊師重道,同樣是一項極重要的操守,況且張載與王巨半身就是半父半子的關係。

他點了點頭:「卿速去速回。」

主要這段時間事兒太多了。

王巨也知道,不過也幸好,在這時候沒有替老師丁憂的說法,否則就慘了。

王巨去了關中。

張載還沒有下葬,正等著王巨與張貴回來呢。

兩人來了,那就入土為安吧。

得王巨之助,這些年張載這個書院規模變得有些龐大,教授出來的弟子更是數不勝數,並且陸續地有七名學生中了進士。

所以這一天送葬的人很多。

當然,沒有一個人有王巨矚目。無論是對他評價好的,還是對他評價惡的。

郭氏痛哭了一番。

王巨看著新墳,心中卻是感慨萬千,是人都是要死的。而且在這時代,高壽的人少之又少,其實他不知道,正是因為他,否則張載早死五六年了。王巨沒有想這件事。他只是在反思,自己做了這麼多,可是人死如燈滅,死後還不是一樣?

這一樣呢,避免不了有些消沉了。

秋風拂來,矢車菊在風中搖曳著凄迷的身影,王巨來到郭氏面前問:「師娘,恩師已經走了,你打算怎麼辦?」

「巨兒,我也不知道啊。」郭氏擦了一把眼淚說。

「不如你帶著因弟也來京城吧,」反正後年自己就要來陝西了,京城的那個宅子也空著,等於以後再也不會住那個宅子,不如將它交給師母與師弟吧,不過王巨沒有說。

「我想回南陽的娘家。」

「那也行,」王巨也沒有再勸。回南陽也好,北宋平安,京城會越來越繁華,可北宋出事了。京城首先就是一個大火坑。

「巨兒,你恩師臨終前,曾讓我帶一句話給你,少殺人。殺人不是王道。」

「師娘,只殺了六個人,餘下的僅是流配,如果為了殺人,又何來一萬貫之說?」

一萬貫的商稅,最少得價值二十萬貫的商貨。這樣的交易整個宋朝能出現多少?這就是有意為了少殺人埋下的梗。

但為什麼還殺了人,乃是一個地方,京城的金帛行!

彼岸今年與宋朝的貿易又增加到一千一百餘萬貫,還不包括各種捐助,然而這個數量與金帛行的交易額相比起來,仍弱爆了。

想一想宋朝每年得用多少金銀布帛吧,僅是布帛就會達到數億匹。因此金帛行每筆交易往往能達到幾十萬貫,上百萬貫。但它背後的勢力錯綜複雜,錢與貨交易又不在一塊,在金帛行里搭成交易,商貨交易地點去在全國各地,又難以查賬,可能它刺激了宋朝商貿發展,但是宋朝沒有得到一文錢的商稅。

齊商稅後,王巨第一個對象就是金帛行,而且為了防止官商勾結,王巨自己帶著彼岸的經濟人們去親自查賬。

在這次清賬過程中,王巨判了六人死刑,十五人流配,還有一些人被笞杖,反正都知道王巨發瘋了,無一人敢彈劾。但因為連金帛行都動刀了,也逼得其他商賈開始老實了。

但有一些權貴很不要臉,鑽了詔令的漏洞,為了減少稅務,甚至公開拉攏中小商販,你們交一點「保護費」,劃於我名下,就能免一半商稅了。實際不止一半,計算商貨價值時還會減少一部分,只能說朝廷能勉強地征上四成商稅。

所以導致商稅的朱鈔生生下降兩成,這也是王巨預料的,甚至是他有意用此來換取豪強士大夫的妥協,雖然朱鈔減少了,但總額卻激增了。因此今年的商稅總額可能達到一千八百萬貫,這是第一年,到了來年商稅額還會更多。

不過張載也是善意,殺人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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