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七百六十六章 控訴

「在什麼地方?」蘇頌好奇地問。

「如果我沒有料錯,陛下准許你開口,無非就是彈劾我不當將富公等人軟押。」

「正是。」

「區別就在這裡。然而我在慶州時,因為某些人厭戰,我卻戰勝了,所以就想辦法攻訐我,你說我會有何想法?這次銀行司利國利民,因為打壓了高利貸,所以就要抹黑我,弄垮銀行司,你說我又有什麼想法?這回你明白區別在何處了吧?我非是心胸狹隘,不接受別人的批評。但不能容忍別有用心、顛倒黑白的攻擊抹黑。」

「我在京城只有三年,不對,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不到三年,如果順利,甚至時間更短,就會離開京城,前去陝西。我去陝西做什麼,你是知道的。但為何現在不行?一是三軍新敗,士氣沮喪,必須等士氣恢複。二就是兩次慘敗,國家困窘,儘管國庫財政還能支撐下去,但下面的百姓確實很困苦,特別是從京城開始,一直到長安。」

陝西一下子死了那麼多丁壯,農耕生產無疑受到了沉重的影響。

但那麼多百姓那麼多將士,得要吃得要穿,實際就是沒有王巨的命令,朝廷也要調度大量糧草布帛前去陝西。

好了,自京城一直往西,百姓忙碌吧。

不要說免役,當真朝廷能給多少役錢?

這還是王巨多少有著輔助之功,如果換成另一個時空,這一帶的百姓會更加困窘。

再加上刻意的抹黑,變法中確實存在許多弊病,因為慘敗未來得及糾正,這才出現高滔滔讓司馬光為宰相,所有百姓夾道歡呼真宰相的一幕。

當然,如果司馬光心胸再開闊一點,將熙寧變法中一些好的保留下來,弊病之處得以糾正。那也罷了。

但是……

所以面對這情況,國內的恢複同樣重要。

「其實時間真的很短,不過就是銀行司成功了也不行,一個國家想要變好。不僅靠陛下,靠我,也要靠諸位一起努力,國家才能迅速變好。蘇侍郎,這個時間不會太長。你能迅速看到的。願意與我一起努力嗎?」

蘇頌含糊地說了一句:「誰不想國家變得更富強?」

「那就好,」王巨鬆開手,向中書走去。

但他笑嘻嘻的臉色立即變得嚴肅,實際這個科學家同樣與呂公著文彥博他們不清不楚,不過只要不過份,不求爭取吧,只求繼續這樣保持下去,王巨就心滿意足了。

另一邊蘇頌還是不解。

王巨只解釋了軟禁的原因,但與這個大慶殿有什麼關係?

真相很快就出來了。

第二天非是朝會日,不過等官員全部到各部司當值時。一個個小黃門來到各個部司,傳達趙頊口詔,讓各部司所有官員一起去大慶殿。

沒有正常的大朝會人多,比如一些不帶差的散職官沒有來,還有一些請假的官員也沒有來。

然而人數也不少,足足五六百名文武官員。

但這次站班有些古怪,正常站班東西各一班,這次仍分東西站班,但不是一列,而是五列。也就是生生將五六百名文武官員分成兩個長方形,各自寬五人,各自長五十幾人。

而且太監帶著他們,讓他們盡量站得更緊湊一點。

還好。時光進入到了八月,如果在上個月這樣站,又是這麼多人,那會將人熱暈倒的。

於是大家一起蒙頭了。

老王納悶地問王巨:「陛下想做什麼?」

王巨沖中間努了努嘴:「這樣臨時站班呢,大夥基本都能聽到中間人說話。」

現在都擠在一起了,至少東班王巨周圍的大臣都聽到王巨這句話了。大家眼中一些出現訝然。

原來這都是早準備好的……不要以為這樣站班很簡單,誰在前面誰在後面,誰在外面誰在裡面,都有講究的。

又有人忽然想起呂惠卿與司馬光那次大辨論,不過相比那次,這次辨論規模不知大了多少倍!

有人小聲地議論著。

趙頊也走了出來,諸臣恭聲說,參見陛下。趙頊揮了揮手,道:「將富公他們帶進來吧。」

一會,小黃門將富弼等人一起帶到大慶殿內,包括那些鄉紳們,當然,跟他們過來的僕役繼續留在驛館裡。

王巨說道:「陛下,富公帶病在身,可派人尋一軟胡床過來。」

也就是軟躺椅。

如果不是這十幾天的軟禁,富弼也許會領情,但現在嘛,富弼惡相膽邊生:「王巨,莫要假惺惺。」

喝完後,一下子伏於趙頊面前說道:「陛下,老臣冤啊。」

「富卿,你起來說話,」趙頊道,又向身邊的太監低語了一句,富弼怒了,但今天這次辨議會持續很長時間的,老人家,你能吃得消么?因此還是讓太監進宮去尋軟胡床。

富弼站了起來,悲憤地說道:「陛下,老臣進京,然而剛到驛館,就被王巨下令官兵,將老臣等關押在驛館裡。」

程顥也大聲說道:「陛下,此子狂傲膽大,乃是千古未有,作為大臣,與大長公主私通,居然蒙蔽了陛下十幾年之久,承蒙陛下寬恩,才再度啟用,然只兩個余月,又發生這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趙頊道:「停,停,你們一個一個地說。富卿,朕問你,這幾天可有人侮辱打罵你們?」

「這個倒沒有,但王巨親自來驛館對我們進行了威嚇。」

「朕不是問這個,朕問的是這些天,你們在驛館,有沒有缺衣少食,或者其他類似的虐待。」

「沒有,但他居然不讓我們出驛館。」

「如果僅是這一條,那不能怪王巨,是朕下的詔令。」

「陛下啊……啊,你不能包庇這小子啊。」劉幾急了。

「劉卿,朕讓你們一個一個地說,確實是朕下的詔令,至於什麼原因,稍後你們就知道了。這樣吧。你們選出一個人,說出你們進京的目的。」

這時,太監從邊上的朵殿,將軟胡床拿來了。

王巨走出班列。伸手將它放在自己面前。

老富不要哎,那就擺在這兒吧。

不過富弼此時老眼昏花,糊裡糊塗,皇上下的詔令將自己等人軟禁起來的,這是什麼意思啊。因此也不顧得王巨這個噁心的動作了。

司馬光瞅了一眼富弼。富弼確實不行了,還是俺來吧,他走出來道:「陛下,由臣來說。」

趙頊厭惡地皺了一下眉頭。

其實在史上,趙頊雖不喜司馬光,但也一直將司馬光當成了一個重要的棋子。

然而因為王巨反覆地洗腦,在這個時空的宋朝,司馬光比另一個時空的宋朝更加悲催了。這個司馬光就不知道了,但是勿用置疑,司馬光不僅對變法恨到了極點。對王巨也恨到了極點。

司馬光從袖子中掏出一個劄子,開始彈劾王巨。

第一大罪狀,就是將富弼等人軟禁。

不過趙頊袒庇王巨,說是他下的詔令,司馬光只好當場改變了,不是軟禁之罪,而是第一天傍晚時分,王巨親自騎馬到驛館對富弼等人進行恐嚇威脅,不管怎麼說,富弼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輩吧。

當然。因為趙頊的袒庇,這一條怦擊得不夠猛烈。

不過也有部分大臣還是認可的。

為何,儘管現在八成大臣認為,朝廷真的需要王巨。但在一些老傢伙心中,多少還有些不平衡,畢竟王巨虛歲才三十六歲。

而在宋朝論資排輩,依然有很大的市場。

並且不管是否是皇上下的詔令,王巨將這些重臣軟禁了那麼多天,也是不對的。

第二條罪狀那就噁心人了。

祖宗之法說齊人。王巨也說齊人,但兩個齊人一樣么?祖宗的齊人只是為了緩和矛盾喊出來的口號,但到了王巨這裡,卻成了真正的相齊,士大夫與武卒相齊,父母與兒子相齊,天子與庶民相齊。沒有尊卑之分,由王巨這樣執行下去,國還是國么?

不要以為司馬光是攻擊王巨,實際這一條罪狀大半是發自他內心的想法。

在他心中是極其重視名份尊卑的,所以《資治通鑒》從魏趙韓三國瓜分晉國開始修著。

同時也喊出販夫走卒不能穿羅抹,這句讓後人感到無比荒謬的話。

因此站在後人的角度,公正的評價司馬光與王安石,不錯,黨爭是從他們手中產生的,王安石性格很倔,變法確實有不少不好的一面,但心性上,王安石絕對是高潔的,用心也是良苦的,就是變法不好吧,也只能說王安石好心辦了錯事。

但司馬光嗎,除了《資治通鑒》外,幾乎是一無是處了,當然,有可能李剛父子會很喜歡。

他是這樣想的,然而加了士大夫與武卒相齊,父母與兒子相齊,天子與庶民相齊,豈不是更噁心人?不過還真讓他說中了,王巨想推廣的正是這種徹底的齊人,但在宋朝,卻從未流露過。

因此許多大臣就在心中想,王巨真的是這種齊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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