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七百三十六章 最暗黑(下)

「子安,你太急躁啦,」老王痛心地說。

在宋朝有兩大禁忌的話題,地與稅。

說說沒關係,那怕象李覯、張載、程氏兄弟公開說,實施古代的井田制度,但不能上書,強求朝廷通過。

包括王安石,對這兩個話題也避之不及。

頂多實施了一下方田均稅法,似乎沾到這個地與稅了。

但始終貫徹得不徹底,而且只是讓豪強如數報出隱田數量,不是讓他們將耕地交出來均分給平民百姓,更不是讓他們從此以後停止兼并。

然而就是這樣,因為方田均稅法,讓多少豪強憎恨之。

更不要說齊商稅了,宋朝有多少官員經商,為何,因為宋朝制度,或者所謂的祖宗家法,是禁止官員行商的。

然亦當時風俗,以詐清高,養名譽為事……所以呢,大家都在找代理人經商,沒有證據證明他們主動出面的,那麼如何公正地去記載。但就是這樣,在相關宋史資料里,還能看到N個大臣在經商,並且多有不法現象,包括趙普。

就連蘇東坡這樣在蜜罐里長大的乖寶寶,還帶著幾船私鹽回巴蜀,以謀取錢帛。結果因為什麼不懂,連經營暴利般的私鹽,居然還虧本了。

所以這孩子……還是去寫大江東去吧,當官好,理財好,都不是這孩子的強項。

就象宿州城吧,位於大運河汴水要道上,因此商業日益繁華,城中百姓擠不下去了,因此知州周秩應廣大百姓請求,向朝廷反應此事。宋哲宗撥下一萬貫錢帛,讓周秩擴建宿州城。

這是好事兒。

一個擴城,能增加多少擠地皮。

又解決了城中百姓房屋緊張的局面,並且擴建後會使宿州變得更繁榮。然而蘇東坡打了小報告,說是勞民傷財。此事不了了之。甚至在後來抗金中,作為最重要的城池,因為那次未及時擴建,留下了嚴重的隱患。

蘇東坡是好心。可因為不懂,反而辦了壞事情。

但其他大臣不是浪漫天真的蘇東坡,他們頗有心計,特別是那些來自權貴豪門富商的後代,比如富弼。富家在洛陽本來就是一個巨富之家,加上他本身有才學,因此沒有中進士,晏殊依然賞識富弼,將女兒嫁給了富弼。不過這個小小晏可不是一個省事的主,反而因為這個女兒,晏殊與富弼關係一直不大好。

也就是非是所有官員都有家人手下在經商,但有不少官員都直接或間接參與了商貿。

原因很簡單,什麼來錢最快,非是土地。農業是穩定收入,但暴利還是工商業!

不僅暴利,而且因為他們的地位,胥吏不敢徵收任何場稅。

這個場稅頗是驚人的,最少是百分之五,一趟商貨就省下百分之五以上的稅賦,那麼這個稅賦無疑就化成了利潤。百分之五以上的利潤哪!

想一想,王巨推出齊商稅,會惹得多少豪強權貴士大夫的痛恨?

最要命的是皇上當場居然還同意了,立即頒下詔書。

並且這個詔書再加上王巨以前的種種作為。還會讓人想入非非。

想什麼呢?現在是齊商稅,未來會不會齊所有的稅?包括兩稅。

而且王巨還有過類似的做法。

齊掉稅後,會不會齊地。

張載以前可是多次說過實施古代井田制度的,而且王巨在南方執行了強硬的改土歸流政策。並且打壓豪強與各蠻酋,然後將他們家中的財產抄沒,所有宅與田一起均分給平民百姓。

如果大家這樣一想,會對王巨產生什麼樣的看法?

到時候王巨必然會因為反對聲音強烈,貶出朝堂。

「王公,自從我回來。有些人躲在暗處為了對付我無所不用其急,刺殺,污衊……但也不算是完全空穴來風。這些年,因為我,直接或間接死在我手中的異族人,包括西夏人、交趾人、占城人、真臘人與海外的土著,將會以百萬計算。說不定過了一千年後,子孫後代反思,仍會給我冠上一個屠夫的稱號。最少異族人必然會給我冠上這個稱號。但又何妨?為了大宋,為了這群族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如果西夏不入侵,金人不南下,後來列強同樣不入侵或者打壓中國,王巨也不想這麼去做。

但事實是……人會吃人的。

就象美帝,一邊喊著人道主義,中國威脅論,然而因為石油等資源,發起了多少戰爭!

其實有時候王巨也不忍,但沒有辦法。

機會只有這一次,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比如彼岸的彼岸,只有三四百年,歐洲人就要關注那片土地了,從那時起,白種人就漸漸成為第一人種了。

王巨都說到這份上了,王珪無法再勸。

果然,無數反對聲音傳出。

委婉的說法如呂公著等人,說是會騷擾百姓,打破朝堂好不容易換來的平靜。

激進的說法,則是王巨動輒以利動人,以利動朝廷,這將會將宋朝拖入一個功利時代,道德淪喪。

還有其他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

就連司馬光都在洛陽,連寫了三封信給趙頊。

背下有沒有寫信給呂公著、馮京與孫固等人,就不得而知了。

甚至趙念奴派婢女上門,暗中通知,說是高滔滔在宮中也在遊說,勸趙頊放棄這個可怕的做法。

迫於這種情況,王巨只好在大朝會上做出解釋:「諸位,關於齊商稅一事,有許多人反對。然而我只想說兩件事,第一件事,以前我一直未說,直到去年得到大量金子來源後,才將想法稟報給陛下。諸位多半也知道了,未來的舉措正是銀行司。它的來源有二,存貸利息之差,刺激工商發展,以便讓許多百姓變得更富裕,朝廷同時也會得到大量商稅。一旦銀行司成立以後,這個商稅所得甚至超過了存貸利息所得。並且我也在派人安排籌集大量金銀。數量越多,作用越大。有可能未來朝廷所得不僅是兩千餘萬,甚至三千餘萬,四千萬。但這個基礎就是必須最大限度地齊商稅。」

「諸位。如果朝廷能獲利這麼多,並且是在沒有加賦稅的情況下獲得的,會帶來如何的變化?不僅國庫更加充盈,許多百姓因此而受益。並且在財政更寬裕的情況下,朝廷就可以取締青苗法、手實法與寬剩錢。至於許多人反對的保甲法與保馬法。只要財政寬裕,朝廷免費向保丁發放所有的器甲,並且給保丁免掉半年相關的賦稅,那麼還擾不擾民了?不但不擾民,相反,就將它的作用無限放大,例如防盜、讓百姓有尚武精神、朝廷在特殊需要下,能立即挑選大量戰士、協防邊境安全。」

「還有保馬法,只要財政寬裕,朝廷不用出少量錢帛。強迫百姓自己購買,而會主動從各地購來大量馬匹,再交給百姓飼養。那麼百姓還會不會產生負擔?那麼同樣它的作用也放大了,如能訓練更多的人會騎馬,替朝廷儲備大量騎兵,同時馬數量擴大,可以利來運輸,可以用來耕地……」

「子安,但那來的馬匹?」呂公著在西側問道。

「呂公擔心是有道理,然而今日非同往日。這個獲利可能要到幾年後了,幾年後相信章質夫早就將大理完全平定,那時候就可以從大理得到大量滇馬、騰衝馬、烏蠻馬,還能從茶馬道上得到大量吐蕃高原戰馬。並且海運發達。海船變大,也可以繞道遼國後方,與女真人交易戰馬。並且還有一處,在彼岸那個最大的島嶼上,有大量適宜放牧的牧場,不僅養著大量牛羊。同時也養了許多馬。只是馬的繁殖速度比較慢,不過幾年後,彼岸馬匹數量必然增加。雖然路途遙遠,用船運輸戰馬更是不易,但也可以每年向朝廷提供數千匹戰馬。並且這批戰馬,有的還刻意從大食那邊買回來的戰馬雜交,遠比女真戰馬更加高大。」

「實際保馬法應當取締了,」馮京在邊上說道。

「馮公,如果朝廷提供戰馬,也不用取締,大量飼養戰馬,不僅利國,也利民。不僅是馬,我朝各種大牲畜都嚴重缺乏。實際若不是考慮到財政,我都想提議,所有大牲畜就象我在地方上治理的那樣,不計入財產算戶等,那麼百姓就敢於飼養牲畜了。」

這就得要錢。

如果大牲畜不計入戶等,宋朝將會有許多百姓立即降戶等,這意味著稅賦同時會迅速減少。

這是第一個損失,還有一個損失。

宋朝國庫主要收入,就是兩稅,四大榷(鹽酒茶礬,榷香是內庫所得,與國庫無關),各種商稅關稅,不僅是貿易的過往稅,還包括屋產稅,宅田交易稅,各種坑礦坊監等「國有企業」的收入,不要小看了這些收入,它同樣是宋朝的一個收入大戶,就象坑礦的課量,每年各種金屬的課量幾乎達到了五千萬斤!

地租,怎麼國家也收租子了?實際宋朝有許多官田,有的用來做官員的職田,有的用來做學田,還有的用來做官兵的營田與弓箭手田,同時也有一部分租給百姓耕種。

還有一些隱形的收入,如科配和糴,不僅是抑配物價的,它們也在謀利中。以及各種折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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