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七百二十八章 考驗

他們這樣想也無不可,程昉最後的結局,確實有點可惜。而他在鄭白渠做為重要的助手與王巨共事很長一段時間,有著一定的友情,文彥博又是王巨最大的政敵,所以王巨早晚會替程昉打抱不平。

然而出忽他們的意料。

王巨繼續說道:「臣在南方聽聞許多御史與士大夫彈劾程昉囂張,魚肉百姓。是否如此,我只舉一個例子。興修水利,百姓有得有失,如程昉主持漳河水利。舊河完全淤塞,想要治理,只能另開新河。程昉也是這麼選擇的,事實證明他的做法比較合理。然而重新開一道新河,就會侵佔大量良田,新河周邊耕地受益了,然而被新河佔有的良田戶主受害了。得益者未必會感謝,受害者卻立即叫苦連天了。因此許多百姓進京準備狀告程昉,程昉聽聞後,連忙讓相關知縣勸阻下來,親自趕來一一解釋道歉,並且表示會支付一定補償,這才將這群百姓勸說下來。」

「如果程昉真如一些大臣所說的那樣狂放自傲,囂張無比,何須這樣做?他在河北主持的各項河工都是大型河工,那一項河工不是關係到國家大計,而且這些侵佔,也是不得己之策,何須解釋?換成臣,直接給予一些補償,如果補償還不能滿足,直接押入大牢。押入大牢還不安生,臣則一定以騷亂河工為名,將他們一一處決,以此來震懾宵小,保持河工暢通無阻的進行。」

他這麼說,也是這麼做的。

鄭白渠就是卡嚓了一些宵小,讓當地豪強不敢動彈,最終保障了鄭白渠的峻工。

「他為何要這麼委曲求全?正是害怕士大夫反對,為何,他是宦官哪。難道宦官就全是壞人嗎?還有我朝對蕃人也不信任。難道蕃人蠻人就全是壞人嗎?那麼開國之初名將慕容延釗、康延澤、党進,還有如今府州的折家軍,他們是不是漢人?世人譏唐玄宗安史之亂,甚至連帶著譏設楊玉環高力士。然而陪伴唐玄宗左右,不離不棄,只有高力士一人也!」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是身為大宋士子張元與吳昊又做了什麼?陛下即位後,人口迅速增漲,人口膨脹將會成為我朝嚴重的危機,但也說明陛下治國有方,否則何來的人口迅速增漲?不過歸根到具體的原因上。最主要的還是農田水利法,論河北的農田水利法的成功以及許多利國利民的水利峻工,程昉無疑是首功之臣也。看看有了程昉河北水利是什麼情況,沒有了程昉主持,河北水利又成了什麼情況?」

「但因為他是宦官,士大夫鄙之。因為修河,讓一部分豪強鄉紳不滿,恨之。因為是河北農田水利法的最重要主持人,一些反對變法的士大夫仇之。因為功績赫赫,特別這些功績來自一個宦官。一些士大夫妒之。於是一時間無數大臣對他彈劾攻擊。特別是身為大宋巨摯的文公親自出手,想一想文公的身份,再想一想程昉一個小小可憐的宦官身份,他能不懼怕嗎?」

「想要做好河工有多難,臣是深有體會的,百姓要組織,物資要調度,河工得細心考察地形,得每一天進行監督,稍有差池。就會出大事故,那麼只能親力親為,風裡來,雨里去。程昉於河北主持了那麼多河工。想一想數年熬下來,身體還能健康嗎?再加上文公出面直接打壓,朝廷無一人替其主持公道,又憂又懼之下,終於英年而逝。」

這樣一說,一個悲情的程昉就浮現在趙頊腦海里了。

「這是朕的失誤啊。」

「都過去了……」呂公著含糊地說。

「呂公。我非是想彈劾文公,也非是想替程昉討一個公道。而是用此來舉例。以臣之策,黃河最少能太平兩百年!」

這非是虛言。

因為王巨這套治河之策,是放大加強版的勒輔治河之策,並且現在黃河與各條支流還不象清朝那般地惡化。

只要做好了,兩百年沒有大型決堤事故還是能保證的。

「然而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不提會花費多少錢帛,也沒有那一個大臣願意主持此項河工。即便主持了,多半會敷衍了事,錢花了,也不會有成效。」

不要說其他人了,就是讓王巨去主持,王巨也不幹。

且看包拯吧,關節不到,有閻羅包老,厲害吧。事實小白臉老包雖然沒有後世傳說中那個黑臉包青天神奇,但也能算是一個接乎完美無瑕、剛直無私的清官了。

朝廷讓他查河北隱田,老包也興沖衝下去查了,結果數月摸下來,灰溜溜逃回京城,說俺老包也沒辦法。

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連老包都得罪不起。

「王卿,真無一人能勝任?」

「恐怕是真無一人能真正地主持臣所議的河工,就連陛下都不行。」

「咦。」

「陛下,大宋天下乃是陛下與士大夫共治的天下,雖然您坐著,我們站著,但我們聯合起來,陛下只能委曲求全。所以面對臣所提議的大河工,陛下同樣會束手無策。」

「王卿!」

「陛下勿怒,士大夫為大,陛下為二。」

趙頊與群臣瞠目結舌。

但王巨並不是在放雷,事實做為任何朝代的皇帝,在牽就時還得牽就,如果想欲所欲為,那麼王莽就是最好的例子,那怕他出發點是好的都不成。

不過聽在趙頊耳朵里,他以為王巨這是在譏諷文彥博呢。

「陛下,黃河依臣之見,只好這樣了,不提這種困難,就說開支,恐非朝廷所能承擔得起的。或者強行役使百姓,只能會引起更大的騷擾。」

然後向西邊努了努嘴。

不是擔心軍事嗎。

將西夏解決掉,那麼宋朝就可以在河北投入更多的力量,包括物資錢帛,廣建壕溝城堡,以及更多的精兵猛將。

如果能做到這一點,國家未來不會象趙佶那麼腐敗的話,不要提金人南下,就是元蒙面對著這種強大的堡砦防禦戰術,最終也會慫了。

趙頊會意。便沒有再討論黃河。

王巨又說道:「方才訶黎三世所言,雖有些失禮,但也能看出他對我們大宋的忠心。國家得到交趾,等於是得到了一個大儲備糧倉。可是邊上有一個強大的真臘。有占城牽制,朝廷統治交趾就不會分去太多的精力。因此只要佔城不背叛我們大宋,我們應當對其盡量的安撫。呂公,孫公,我這樣說。你們同意吧。」

不怕呂公著,就怕孫固,如果以他的身份,想搞什麼妖蛾子,王巨在朝堂還好一點,不在,那就慘了。

所以王巨借著這個機會將話挑明了說。

「子安,你這是何意?難道某是不識大體之輩!」孫固惱道。

「那就好,那就好,陛下。正好新年開始,兩府三司群臣都在這裡,臣再進一言,禁止百姓隨意捕殺燕隼、燕類、大山雀、啄木鳥、喜鵲、烏鴉、蜻蜓、瓢蟲、螳螂、青蛙與水蛇。」

「這……」趙頊又目瞪口呆了。

王巨解釋道:「臣在南方時,曾有意托海客從海外帶著一些島嶼上的鳥糞,交給一些主戶使用。這些鳥糞的肥力勝過農家肥十倍。臣之所以這麼做,一是使海客們再拓生一條財源,二是它的推廣,能有效的提高莊稼產量,達到最終改善種子的用意。可是臣這項舉措失敗了。」

「為何?」趙頊與大夥還是第一次聽說。

「海船造價十分高昂。而且一年只能往返一次,一艘船還需要大量的水手船夫,另外每隔兩三年還要保養一次。因此運費成本很高。況且還要派人上島開採出來。所以無償給予那是不可能的。然而第二次這些海客不再無償給予,而是當成商貨出售。沒有一個人願意購買了。具體原因很簡單。雖然它們確實使莊稼產量增加了,可是現在的莊稼有著太多的不確定性,不但有天災人禍,還有各種害蟲,以及各種病症。」

各種病菌引起的植物瘟病那是沒辦法了。

至於害蟲同樣辦法不多。

不過這些益蟲益鳥如果能保護好了,給它們更廣泛的生存空間。也能減少害蟲的危害。

因此王巨提出對這幾類益蟲益鳥進行政策性的保護,禁止捕殺,禁止當成食物上餐桌。

也不要以為它是玩笑,在宋朝,就有許多人吃蛇吃鳥了,也包括青蛙,甚至許多百姓將青蛙捉來,餵鴨子。

不過這些蟲兒鳥兒放在延和殿說,就有些兒戲了。

看著大夥狐疑或嘲諷的眼神,王巨又補充了一句:「陛下,蝗蟲之害陛下可知?然而蝗蟲同樣有著天敵,那就是青蛙與許多鳥類,臣在南方曾刻意派人偽裝觀察,一隻大山雀一天可捕食兩百多條害蟲,至於一隻喜鵲可能一年能吃掉一萬多隻蟲子,包括蝗蟲。」

根本沒有派人觀察這回事,但誰知道呢?

然而蝗蟲之害,大家都懂的。

每當大旱災過後,就必然會迎來大規模的蝗災,這個蝗災引起的後果甚至比旱災本身還要嚴重。

因此趙頊臉色終慎重起來了。

不過呂公著卻長吐了一口氣。

王巨遇刺案,至今還沒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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