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七百二十七章 黃河

其實也不奇怪,兩國互派使者來往,不僅有重大糾紛時,派使者過來問詢,也不僅是元旦節,還有長春節等重大節日,或者新帝即位,同樣會派使者過來慶賀。

這種制度,同樣是宋遼承平時久的重要保障。

但相比於宋朝使者,遼國使者多是保持著一慣囂張的態度。

例如馳馬,宋朝京城管理很嚴格的,打一個比喻,就如元宵節,這幾天幾乎全城一百多萬軍民,以及周邊各州的百姓一起出來觀燈。一條御街,兩面三十米的廊街上,最高峰時可能會擠過來五十萬百姓,並且還有無數藝人在表演,無數商販在叫賣,然而有沒有出現過人踩人以至死人的情況?頂多發現一些有些家長馬虎,讓孩子走散,被人販子抱走的案子。

再看看外灘那個慘劇。

也就是在這上面,一千年的宋朝比魔都做得還要好。

正是這個情況,也沒有那個權貴子弟,敢在京城隨便的躍馬揚鞭。

然而遼國使者過來了,就敢在京城躍馬揚鞭,任意馳騁,百姓知道朝廷不會做主,只能避之不及,敢怒不敢言。

不過鬧成這樣了,很不好的。

但讓王巨感到奇怪的是趙頊居然不作聲了。

難道趙頊認為訶黎說得對,或者在心中惦量著以宋朝的財力與現在的兵力,能與遼國較量一番了?

還真讓他說對了。

本來今天趙頊很高興,看一看,朕的大宋滅二國,臣服一國,逼迫遼使坐在下首,可讓這個蕭偉赤裸裸地重新狠扇了一個大耳光。難道宋朝就要一直這樣羞侮下去?

所以訶黎三世不懂內幕,鬧將起來,說不定還是一個好事,至少讓許多大臣先知恥而後勇。

不過王巨想的不是這個,而是擔心訶黎與占城。現在占城的種種,讓王巨很喜歡,一是占城可以分散真臘的注意力,保障交趾平安地治理。二是占城這幾年也在自發地學習宋朝制度。宋朝文明,宋朝的語言。為何不能吞併占城,一是狹長的地形與邊上的真臘,在軍事上不利於宋朝佔領占城,二就是人種與文明的不同。也不利於佔領後治理占城。除非將對付交趾的手段再來一次,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因為訶黎這一鬧,會讓一些人記恨在心,以這些人的心胸,說不定就會發生一些很不好的事,而破壞掉南方大好的局面。

於是他說道:「訶黎郡王,明天能來我家做客嗎?」

然後做了一個讓訶黎跋摩閉嘴的動作。

這個傢伙誰都不怕,但就怕王巨。

因此不作聲了。

不過趙頊終是不快,坐了一坐,說道:「宴會後。兩府都水監與三司諸臣來延和殿。」

然後就走了。

趙頊走了,這個宴會同樣不歡而散。

大家陸續地離開。

王巨忽然叫住了蕭偉與石宗回然後說道:「蕭使節,石使節,不要以為原來交趾、占城與大理是三個小國,這三個國家器甲制度都十分完善了,而且無論那一國,都可以動員十萬以上的軍隊。當然,它們不能與貴國相比。不過我朝打敗他們,動用的也僅是落後的廣南兩路資源。所以宋遼若是關係惡化,無論那一方勝利。也僅是慘勝,並且也休要指望那一方將另一方徹底擊敗。而且慘戰後的結果,即便勝利的一方也會因為損失慘重,導致國內矛盾惡化。相比我朝種族比較單一。若是貴國國內矛盾惡化會引起什麼後果,你們應當明白的。所以我們大宋官家所說的,兩國和好,利國利民,並不是戲言,也不是軟弱的話。貴國將歲幣從三十萬提高到五十萬。又得到了七百里河東地界,知足者才能常樂。望二位三思!」

真要因為你們挑起兩國開戰,這個後果你們兩人未必能承擔得起!

老王說道:「子安說得好。」

這才是有理有節的外交言論。

兩個使者臉上表情轉幻不定,不過最終沒有作聲。

王巨也隨著一些大臣去延和殿了。

趙頊等大家來齊後,立即問:「諸卿,遼使為何發難?」

王巨走出來說道:「陛下,勿用擔心,訶黎郡王與段氏兄弟到來,逼迫遼使坐在他們下首,這讓兩個遼使不悅。此外我朝迫降一國,佔有兩國,一番中興之象,多少也讓兩名遼使產生嫉妒之心。如果換成我朝使者奔赴遼國,這種心態只能放在心裡了。然而遼國使者向來包抱著高高在上的心態,因此借故發難。說不定他們還幻想著以我朝以前軟弱與一些愚蠢的外交手段,說不定真讓臣出使遼國呢。但他們想錯了,就是他們將臣扣留下來,能阻礙我大宋繼續繁榮富強嗎?」

後面的別當真,如果沒有王巨的金手指,宋朝依然還是那麼一回事。這只是王巨自謙的一個說法。

不過許多大臣眼中還有些憂慮。

於是王巨又說道:「還有,我聽聞那個遼國十分仰慕漢家文明,西夏那個小國主也想恢複漢禮,但兩者性質不同,西夏國主想恢複漢禮,只是想利用中國制度禮儀來治理西夏,並不是表示對中國會友好。如李諒祚是也。遼國君主的仰慕則是發自內心。再如遼使,以前遼國派使者來賀正旦,有兩名使者,有四名使者(代表太后的兩名使者,代表國君的兩名使者),但不管是四名還是兩名,多是一正一副,契丹人做為正使,漢人做為副使。然而這幾年,遼國派過來的使者,兩名使者多全部是漢人。」

「漢人!好一個漢人!」

「陛下,他們做得不錯啊。為何,他們雖是漢人,然而是遼國的漢人,國家在前,族群在後。就象我朝有許多蕃人蠻人,但他們不管是什麼人種,都是我大宋的子民!不過遼主派全用漢人做為使者,這也是一種表態。想要開戰,只有兩種情況下會開戰。」

「那兩種情況?」

「一種情況是我朝收復燕雲。那必然會開戰。還有一種情況,我朝與西夏交戰,並且讓西夏產生滅國危險。但這種情況下遼國還未必出兵,而是有兩種動態。一種動態就象慶州戰役那樣。故意揚言派大軍進入麟府路,用此給西夏膽量入侵我朝,他們好在邊上看熱鬧。若是這種動態,他們一是會派使者逼迫我朝從西夏退兵,二是派一些軍隊做佯攻。用以分散我朝注意力。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直接派軍隊支持。除了這兩種情況外,以遼國現在種種,斷然不會輕易入侵我朝。」

「那為何於河北河東廣置精兵?」孫固反擊道。

「這也是根本。牛食素,熊也食素,但狼敢以牛為食物,敢不敢以熊為食物?如果不是邊防的這些精兵,而是敞開國門,將自己變成牛,變成兔子。遼國若不打我朝主意那才怪了。」

「王卿,諸卿,朕召你們來,是商議如何治理黃河。」

關於黃河,王巨很早就提議了。

這些提議也被王安石採納。

其實重心無外乎就是刻意設立一些低洼區,做為泄洪區,一是在汛期時減小黃河的水勢,二是泄洪後河水中的沙泥積澱,可以減弱鹽鹼度,產生大量淤泥。瘦弱的鹽鹼地也就變成了肥沃的耕田。

開始時還是不錯的,然而在汛期時的黃河水位有多大啦?

這是宋朝的黃河,不是後來的黃河,水流量足足是後世的近兩倍。

就那麼多低洼區。漸漸成了良田後,那一個百姓願意讓官府決堤泄洪?特別是現在,河北路同樣人煙稠密,耕地緊張。土地就是百姓的性命。

朝廷又急於斂財,沒有給予充足的補償。沒有補償,繼續決堤泄洪。百姓能不拚命嗎?

而宋朝官府主流心態就是寧肯不作為,也不想惹事情。於是一起不作為了。

沒有了充足的泄洪區,南北二流又漸漸被河沙填淺,黃河又開始了多次決堤。

這還不是趙頊擔心的。

因為王巨提示,朝廷也漸漸注意河北種種情況。

河北路分為兩部分,一是南部地區,二是北部地區。北部地區就是邊境戰區了。以前河北北部地區是後世河北人難以想像的,特別是滄州,乃是萬湖之州。各條大河河道也很深,這才有了柴榮用大船裝載軍隊物資伐幽州的故事。到了宋朝,仗持著這種地形,滄州那邊遼國是沒辦法了,只能從河北西北部地區入侵。於是宋朝修建了各個關城,楊六郎又在各個關城之間廣植樹木,讓這些樹木成為綠色長城。

然而現在因為黃河的注入,果如王巨所說的那樣,各條大河因為泥沙積澱,枯水時僅能通行幾十噸的小船,河北東北部地區,大量湖泊沼澤也在漸漸消失。

如果宋朝得到了燕雲地區,將防線向幽州推移,那也就算了。關健燕雲控制在遼國手中。

那麼這種地形的演變,將會對邊防構成致命的危脅。

實際沒有方便到遼國,而是方便到了金國。

如果不是黃河改道,金人南下至少不會那麼輕鬆容易!

這些趙頊是不知道的,然而遼國使者的囂張,也讓他產生了危機感。如果遼國現在真的入侵,從地形上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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