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七百一十八章 雙鵰

「陛下,在臣心中,以軍事較論,如今大宋當以章質夫為翹楚,若是性格溫和,教化育人,淡泊名利,心懷天下,無疑是臣的恩師。但若以清廉愛民,則無人能超過范堯夫。不過若論理財,薛師正則為第一。」

王巨說的這四個翹楚很有意思,一個是他的老師,一個是他的朋友,一個是路人甲,一個是對王巨略有排斥的政敵,因此趙頊聽後不由笑了一笑,又說:「軍事上章質夫不及你。」

「非也,郭公南征之前,世人皆以為郭公是我大宋罕見的大將之才,實際論大將之才,郭公未必能及燕達、劉昌祚、苗授、高永能等人,只是郭公時運比這幾將好,於是很早得以進入西府,而這數將不過是一路兵馬都部署或兵馬副總管,或者一個軍事中小州知州。章質夫也是如此,陛下有沒有給他發揮的時機?或者說將李靖藏在深閨大院里,誰人能看出李靖的軍事才能?」

其實在王巨心中,就是郭成等小將成長起來,也比郭逵厲害。

「章質夫……」

「陛下,馬上你就能看到了,他在雲南路會做得比臣還要出色,而且三四年,四五年後,陛下若有意西方,此人將是陛下的棟樑大將,國之猛虎。」

「章惇也不錯啊。」

「他是不錯,但長在政治,軍事上不及章質夫。」

「王卿,南方傳來奏報,說是真臘有一個叫赫薩跋摩三世……這些南方小國家名字怎麼如此奇怪?」這是軍報,送東了西府,王巨暫時還沒有聽說。

「並不奇怪,南方這些小國家受天竺梵語影響,跋摩意思就是天王與國王,與名字無關,赫薩是姓,既然叫赫薩三世。說明他有兩代祖先曾擔任過真臘國王。陛下呼赫薩三世即可了。」

「原來如此,赫薩三世打敗了以前的真臘國王烏迭蒂耶二世,成了真臘的新國王,然後出兵攻打占城。差一點讓占城又再度滅國。占城向章惇求救,章卿親自率領五千騎兵,撲到占城王都下,與真臘軍隊相遇,一役便將真臘大軍擊敗。章卿稟奏說是此役殺死了四千多名真臘戰士,還抓獲了五千餘人。占城國王為了表示感謝,又再度帶著屬下進京。」

其實沒那麼簡單,真臘入侵佔城,占城向章惇求救。

但王巨平定大理後,陸續地裁減了許多土軍,這也是必然,以後不會再發起滅國之戰了,用不著養那麼多軍隊,那可都是錢哎。不過還留下許多精銳的軍隊。但多在大理,繼續由章楶率領著鎮壓局部地區的叛亂,還要準備用兵騰衝。

只有少數返回廣南繼續鎮守本土外,又有一部分放在了自杞羅殿地區,防範「西南夷」。餘下的就在章惇手中了。

不過章惇要經營長山地區,還有一部分流竄的交趾百姓到處燒殺搶掠,也要分兵搜捕鎮壓,所以他手中的兵力並不足,於是只好寫信用快馬向章楶請求支援。

章楶回信讓章惇先行將佔城穩住,答應出兵。好使兩國各有損傷,最後宋朝才易出軍一舉定乾坤,而且不會產生太大的傷亡。章惇便採納了此策,占城聽說宋朝答應出軍。上下都有了決戰的勇氣,因此真臘一直沒有將佔城王都攻破。最後章惇才率領著從雲南路調過來的五千騎兵,一役定勝負。實際就是不穩住,雲南路的騎兵也要這時候才能到達。

因此實際情況是章惇一開始也感到為難,不易救,就是救了也害怕帶來大量傷亡。那麼自己就悲催了,宋朝在武功上最弱,但卻是最輸不起的朝代……

另外就是占城險之又險,差一點又要亡國了,並不是象章惇奏疏上所寫的那麼簡單,那麼從容。

這個王巨當然不知道了,他說道:「陛下,交趾等南方國家易征乎?」

「似乎比西夏容易征服?」

王巨搖了搖頭:「不是,如那樣,臣就會佔領占城國了。不過與西夏相比,想征服難,但想打敗卻比較容易。這些地區難就難在地形,地形複雜,百姓愚昧,生性也比較兇悍,所以不易治理。不過與西夏相比,他們總體文明落後,器甲遠不及我大宋與西夏精良,體格比較小,戰鬥力差,相互缺少配合。因此想征服佔領非常困難,但只要找到正確的辦法,想打敗他們卻非常容易。」

然後王巨又分析了遼國、西夏、大理、占城真臘,以及彼岸更落後的土著人小國家或小部族的不同情況。

不要以為拿下交趾與大理,就能輕易滅掉西夏了。

章惇這一戰雖勝利了,但不代表著他能做三軍主帥,打敗西夏。

這就是章惇與章楶的區別。

不過若是摸不清具體情況,冒然出兵,就是元蒙的無敵軍隊,弄不好也會吃大虧。

王巨不會說元蒙鐵軍,而是說了唐朝鐵軍。

其實王巨說了這麼多,那是大有深意的……

知己知彼,也未必百戰百勝,也許宋朝對占城、真臘在知己知彼的情況下,能做到百戰百勝,然而對付西夏就未必能百戰百勝了,更不要說完全性的佔領!

王巨能說的就這麼多了,又將話題轉回來:「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然而不僅是將,其他各方面的人才亦是如此。變法為何,無非是改變大宋積貧積弱的局面。那麼理財是何等重要?」

趙頊沉吟。

「陛下,薛公究竟做了什麼?也就是陳向提議讓京畿界百姓也執行養馬法,薛公未細察,便向陛下進勸,陛下下詔。隨後薛公覺得不妥,但詔令是他向陛下進勸才通過的,故此抹不下面子,便想出了一個不好的辦法,蠱勸其他大臣向陛下進諫,然後一鼓作氣,再將這道詔令取締。雖然略失大臣之儀,但也不是特別大的錯誤。那個人不犯錯?蕭何還故意在漢高祖面前犯錯誤呢(劉邦親征,讓蕭何與呂后留守關中,蕭何趁機強佔民田良宅美妹。劉邦回來後百姓告狀,劉邦聽後反而很高興,認為蕭何不會謀反,不養名了那來的謀反之心)」

「蕭何那廝……王卿。朕非是漢高祖。」

「做皇帝的都差不多,彼此彼此,」當然,這是王巨在心中說的。

這樣勸了一勸,趙頊對薛向的憤怒終於減輕了許多。因此又說:「王卿,你以為薛向能勝任何職?」

現在三司使李承之在理財的本領上雖不及薛向,但也是一等一的良臣,不可能為了薛向,將李承之弄下去,讓薛向重新擔任三司使。

「其實在前幾天,臣就與中書在商議一件事。」王巨將他在中書里商議的事兒說了一遍。

「取締市易法?」

「陛下,稍等幾天,三司統計出來後,陛下就知道了。」

「王卿。你可知道市易法不僅是理財,還有平抑物價之功。」

「臣如何不知道?但也要看是什麼樣的物價去需要平抑。」

「什麼樣?」

「關係到百姓的基本生存,小者就是柴米油鹽,大者就是衣食住行,不求每天都要食肉,但能吃飽,不求有美宅,但要有一個遮風蔽雨之所,不求穿美精美的綾羅綢緞,但在冬天裡能有足夠的厚實衣服。柴炭保暖禦寒。如果人人都能實現這一點,那麼還有幾個百姓願意冒著砍頭的危險去謀反作亂?天下太平矣。然而那些高檔的綢緞,奢侈的寶石香料,還有。臣的燒酒,管它們賣得有多貴,會威脅到國家安全嗎?不能真的以一片落葉就以為秋天到來了,春夏也同樣有少量落葉。」

「不能以點代面是吧。」

「陛下也看過臣著的數學書?」王巨有些訝然道。

「看過。」

「不過反之,也不能以一秋代表著所有的葉子,秋天到來。照樣有許多樹木蓊蔥茂盛,因此不能以一個大臣在某一方面有所特長,就以為他能主持所有軍政財的國務,臣說治理國家,決策得當,再將合適的人才放在合適的位置上,天下就能大治了。同樣的道理,天下商品不計其數,有的需要控制調節,有的則不需要控制調節,僅是民生方面的物資調控,難道發運司做不到嗎?」

「這是其一,其二臣南行僥倖也算成功,廣南西路西部地區,大理與交趾陸續拿下,但就是現在,也不意味著就能真正治理了,因此不僅需要章子厚章質夫在兩路文治武功,還需要將它們融入到整個大宋當中。以臣之意,朝廷必須重置發運司,非是原來的南方九路,而是兩浙路、福建路、江南兩路、淮南兩路、荊湖兩路,廣南兩路,另加上雲南路與交趾路,一共調濟十二路,那麼不僅替朝廷節約新開疆土的成本,也利於它們與大宋融合。但這樣,能勝任的官員,只有薛公一人。」

「一箭雙鵰啊。」

「臣與薛公素無往來。」

足夠了。

如果是其他人,還能說有私心,但保薦薛向,能說是私心么?

「讓朕再考慮考慮。」趙頊走了幾步,又說道:「朕在想張載所著的《的一》,人性是惡的嗎?」

「恩師所說的意思也不是指人性是惡的,就象臣,是好人嗎?不是好人。但能說臣是壞人嗎?也不能說臣是壞人。人性有善的一面,也有惡的一面。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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