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大漠孤煙直 第七百一十四章 犧牲品

其實也未必與趙頊時朝堂有關,以張載的性子,就是在宋仁宗年代,也不會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一個國家治理是離不開政治的,但政治永遠是卑鄙、不擇手段與厚黑的。

王巨也沒有深入討論,又說道:「陛下,實際臣以為恩師在陝西著名立說,育化世人,比在朝堂上對大宋貢獻更大。」

「這也是……」但趙頊在心中想到,看看能否授張載一個職官,一是對張載的獎勵,二是安撫一下王巨受傷的心靈……

「王卿,你的傷勢如何?」

「陛下,無妨,開始康愈了。」

「讓朕看一看。」

「陛下,這個真不用了。」

「王子安,就讓陛下看一看吧。」老王道,雖然王巨說無妨,但老王分明看到有一些血跡從王巨的官服里涔出來,都好十幾天過去了,看來傷勢不輕。

這個傷勢就是最好的證明!

王巨只好掀開官服與裡衣,傷口開始結疤了,但沒有完全結疤,隔著紗布,依然能看到那個血窟窿。

老王喃喃道:「太過了,太過了。」

蔡張二人心中卻是竅喜。

馮呂孫三人卻是蹙眉頭,這樣的傷勢,還能說是自編自導的苦肉計么?不是苦肉計,李定又下去了,那事情又要大條了。

趙頊臉色陰霾地說:「王卿,依政縣倒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王安禮究竟說了什麼,一一道來。」

王巨將具體經過一一細說了一遍。

呂公著臉色不大好看,他這個門生……

馮京在邊上及時轉移話題:「王子安,這個銀子……?」

「馮公,我與家裡的傔客說巴蜀與邛州兩大怪事,仁宗時免邛州一千貫鹽務,結果第二年增加了一萬多貫的支出,仁宗聽聞後嘆惜良久。巴蜀的怪事便是巴蜀盛產布帛,然而每年因為納稅。無法滿足當地百姓需要,於是有商販不顧三峽之險,將荊湖的布帛販運到巴蜀銷售。我家裡的傔客就說,為何朝廷不能用錢幣來調節。我說了兩個原因。一是數路不宜調控,二是我朝嚴重缺乏貨幣。安道公(張方平)反映巴蜀百姓困於免役法,實際一部分是因為胥吏貪婪導致,一部分正是因為缺少貨幣,而官吏又強求百姓交納免役錢。導致百姓困苦。」

這只是其中小小的兩個例子,因為缺少貨幣所帶來的弊端,太多太多了。

「再者,介甫公說民不加賦而國用自足,此非虛言也,臣在泉州與慶州就是最好的證明。」

「王子安,你是說那個慶州發展基金?」王珪問。

「正是。」

「後來朝廷佼仿,卻失敗了。」

「那是必然,慶州之所以成功,有三個要素。一是調控得當,當時有臣主持,並且從商賈哪裡請來許多有責任心的經濟人協助,非是朝廷請不到有用的人才,而是朝廷請到的人才,他們責任感皆不強。」

王巨未細說,但大家都懂,他請的經濟人是來自朱李等延州商戶的經濟人,當然儘力盡職輔助王巨了。

「並且慶州只是一州,易於管理。放大到全國,情況會複雜百倍,調控難度同樣增加了百倍。這是其一,其二當時臣利用鹽州之鹽聚集了大量錢幣。然而放大到全國,哪裡有那麼多錢幣調用?其三,介甫公看到國家虧空嚴重,斂財太急了,因此利息高,高到讓商賈無法接收。要麼強行攤派,所以必然失敗之。」

「泉州則不同,臣所做的是發展商業,齊商稅,再用海外貿易帶動泉州製造業,雖然成功,然而其他州縣難以仿佼。但慶州臣的做法卻是可以推廣的。只有時機到來,再將如今的郵驛司、飛錢司結合起來,就可以起到理財、賑災、濟貧、救急、惠民作用,而且可能一年能為朝廷帶來兩千萬貫以上的收入,那麼理論上就可以實行民不加賦而國自用。當然,它的出現,會嚴重打擊高利貸,不過如果不苛斂百姓而增加財源,相信諸公不會反對吧。」

幾人面面相覷,也不大相信。

王巨又補充道:「如果它能出現,不但可以增加財源,而且可以取代如今的市易法,青苗法。因為有許多是重疊,或者排斥的,即便大家想保留這兩法,只要它出現,也必然取締了。」

「真如此?」呂公著睜大眼睛問。

這兩法取締,那再好不過了。

「呂公,我什麼時候有過虛言?陛下,我以前也向陛下說過類似的話吧。」

「王卿,能否說仔細一點?」

「現在還未到說的時候。」

「為何?」

「臣還沒有想清楚,時機也不對,第一條時機成熟了,國庫充盈。」

「國庫充盈?」

「王公,打一個比喻,如果一個家有百頃良田的人向你借一千貫錢,你放不放心?如果一個五等戶向你借一千貫錢,你放不放心?」

「青苗法也是如此。」孫固道。

五等戶想借青苗貸救急,許多官府不情不願,就是借了,還要五等戶找人擔保。三等以上戶不借還不行!

王巨可不想陷入青苗法對錯爭執,立即說:「第二個時機便是它是真正的新事物,沒有前例可依,特別是種種管理人才與相關的制度,慶州實際只是臣當初為了驗證自己想法的試驗。不過這個問題也在漸漸解決,如郵驛司與飛錢司的運轉,也是在磨練相關人才的過程。」

「第三個時機便是充足的錢幣。」

「這樣就可以民不加賦而國自用?」呂公著懷疑地問。

「呂公,我在慶州時官府有多少錢帛可供我挪用?當然,必須還要準備一些錢幣的,它們是撬扛,沒有這個撬扛,就無法實施。」

幾人有些明白了,難怪說第一個時機便是國庫必須充盈,不充盈,老百姓如何相信哉?不過再想,又想不明白了。於是又一起望著王巨。

「我也沒有想清楚,你們不要問我……」王巨攤手道:「但無論怎麼去想,這三個條件是關健的前提。」

「錢幣問題真的很難解決啊。」

「所以臣帶了銀子,陛下。請看這些朱抄,臣用兩千兩銀子試驗,到了漢中,就只剩下四百餘兩了。」

「朕聽明白你意思了,不過想取消金銀進城稅務。用金銀增加錢幣。」

「正是。」

「但國家缺少銅幣,更缺少金銀。」

「是如此,特別是銀子,每年都要送遼國與西夏那麼多白銀,雖然有一部分流通回來,但沒有全部流通回來,再加上百姓金銀器消耗的增加,一部分又向海外流通,所以我朝金銀越來越缺乏。不過也可以解決。」

「如何解決?」

「可以分成三步解決,第一步臣正在解決。但第二步與第三步就要陛下來解決了。」

「說一說。」

「倭奴國地形易產金銀,」王巨又解釋了一句:「火山地形,因此臣已暗中派人帶著工匠,前去倭奴國尋找金銀礦。又鼓勵著海商增加與倭奴國的貿易。因此只要尋找到了大量金銀礦,便可以利用貿易換到我朝流通。」

實際論金礦儲藏量最高的不是倭國,而是南非與中北美洲,也就是後世的美國與加勒比海南邊諸國。但對於現在的宋朝,太遙遠了。

銀礦儲藏量同樣不是倭國最高,還是在中北美洲。

但與中北美洲的礦藏相比,倭國離宋朝近。這是最大的優勢,另外都是淺礦,利於在這個技術落後時代開採,因此開著開著。最後倭國境內幾乎看不到什麼金銀礦……全挖光了。

所以王巨將重心放在了倭國。

「倭奴有這麼多儲銀?」蔡確懷疑地問。

王巨並沒有解釋清楚,但大約是什麼想法,幾個宋朝頂級大佬都能意會了,這是撬動整個宋朝經濟的大措施,不然王巨也不可能說一年能盈利二千多萬貫了。

想法是不錯,可這個撬棍得足夠粗。足夠硬……

那麼所需的銀兩不是幾十萬兩,也不是幾百萬兩,可能以千萬兩計算,那樣再搭配銅幣與交子,理論上這項舉措就能落實了。即便變法派,蔡確也不想天天吵吵鬧鬧。

然而倭奴國有這麼多銀子么?

其實中國也是一個金銀大國,比倭國的儲藏量只高不低,只是以現在的技術難以開採。看看現在宋朝滿世界地尋礦,又得到多少銀子?想一想宋朝一年出產多少銀子吧,低的時候一年只有幾萬兩課銀。

「有,」王巨沉聲說。

實際僅是1560-1640年這八十年時間裡,倭國就生產了兩億五千多萬兩銀子,最高峰時一年產量幾乎達到五百多萬兩,整個明朝從倭國得到了近兩億兩白銀,這還不包括大量流向葡萄牙等西方列強的白銀。

並且當時的形勢,明朝依然處於半禁海狀態,流通不暢。

如果換成現在,只要倭國有,王巨就有辦法全部換過來,並且可以用暴力開採,提高其產量。

當然這些產量數據王巨不清楚了,只知道那時倭國的白銀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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