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北部灣海盜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一線之間

王巨急匆匆趕到邕州,衝到他的那個大宅子里。

隨著一部分百姓從交趾人手中逼出來後,邕州開始恢複一些生機。王巨從他薪酬里抽出一部分錢帛,將東宅子改造成一個書院,然後請了一些舉子來授學。

學生包括邕州城百姓子弟,還有一些烈士子女,以及邕州附近一些對宋朝忠誠的蠻酋子女。有時候王巨來到邕州,還抽出一點時間對這些學生授學。陶弼同樣抽空來授學。

並且王巨還寫了奏章,向朝廷請求,將它訂為一個規矩,以後每任邕州知州每月必須抽出兩天來授學。

為何呢?其實就是將它當成了未來的邕州民族書院,知州來授課了,那麼這些學子名義上也等於是各知州的學生,就是加強他們的凝聚力,以及自豪感。事實隨著王巨對它的投入,效果也很顯著,包括附近的各州蠻首也陸續派出子女來求學。他們想的不是凝聚力,與民族融合,而是想與王巨搭上關係。那個打土豪的啥,讓他們噁心了,讓他們害怕了……

西宅便空著,因為王巨有時候還帶著屬下來邕州辦事。

韋勝突圍後受了重傷,需要一個養傷的好環境,和斌便斗膽將韋勝等人轉移到王巨的西宅。

看到王巨來了,韋勝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讓王巨摁住。

「少保,讓你失望……」

「犧牲在所難免,說說詳細情況。」

北路開始時的情況比南路要好一點,畢竟交趾的重心升龍城與舊都華閭城都在富良江的南路。就是河網密集,但在南路入海口處河網同樣密集。

這個也早有準備,因為河網密集,許多百姓以捕魚為生,因此各自派了急行軍,奪得大量漁船。這些漁船便成了跨越各個河網的重要交通工具。加上交趾主力在對付南路,這一路順利挺進到峰州,峰州在富良州的西南方向。也就是交趾求江之南到富良江之北。從入海口處到峰州已經徹底糜爛。

但這時候交趾將兵力抽出來了,韋勝按照計畫強行西上,西方便是都金州、甘棠州等州,最後才是鐙州。過了鐙州就是大理地界,以交趾現在這種狀況,是不敢挑釁大理的。那麼他們一行人就會安全了。

然而他們剛剛出甘棠州地界,便被交趾用地形設伏圍困,那時候韋勝手中還有四萬多百姓。且多是丁壯,雖然困於地形,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就在這時,交趾人搬來一些糧食,不僅有糧食,還有十幾名土著人替他們用手勢或彼岸的語言喊話,投降不殺,有食物吃。

「嗯,他們如何與這些土著人溝通的?」

「少保,我想是有一些士兵被俘……」

韋勝事朱庭光也各自帶了一些宋朝的士兵過去。但這些士兵是經過反覆挑選的,一是能打,二是忠誠,三是家人全部帶到大洋彼岸,那麼就不會背叛。人數不多,各自帶了兩百多名,但這兩百多人乃是主幹。

兩部都有許多人戰死。

這個沒辦法,這也是打仗,打仗豈能不死人?包括彼岸那邊,五成定居點每年仍在開戰。仍會死人。犧牲了,就善待其家人了。從王巨去慶州,就開始正式經手海外,八年多時光。都這麼過來的。

但韋勝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以交趾人現在的情況,如果沒有叛徒,是無法與彼岸土著人溝通。所以面對著兩波百姓來襲,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是以殺止殺。

然而如果能溝通了,那則是另一種情況了,甚至明年都會有危機。

韋勝當時看到人心動搖。立即發起強攻,並且暗自囑咐自己的手下,不能再從鐙州方向突圍了,而是改成了向富良州方向突圍,強行殺向長城。

這一殺,他所帶來的兩百餘剽勇的部下,只回來了十幾個人。

「你是懷疑有一些士兵被俘,耐不住交趾酷刑,這才投靠了交趾。」

「有這個可能,還有一種可能,一些海濱小國,與我朝海商略有聯繫,也略會一些我朝的語言,即便不會,如果交趾人耐心,最終也能與他們溝通交流。」

「這兩種都有可能。」王巨想了想。

並且這次催毀,讓交趾損失慘重,但另外的就是王巨布下的眼線,也完全不起作用了。

其實這個問題不大,主要就是明年,如果交趾繼續這樣,派一大撥土著人喊話,那就有點不大妙了,甚至做得聰明一點,說不定交趾將他們聚攏起來,衝擊長城,到時候才鬧出天大的笑話。

王巨又說了一句:「這事不怪你,一個計畫布置可以時間長一點,但執行時間不能太長,所以才有一句,日久生變。」

然後走來走去,苦思化解之策。

韋勝說道:「少保,屬下倒是一個計畫。」

「何?」

「少保,此時交趾境內還有大量散落的土著人。」

「嗯,那又如何?」

「少保,讓屬下再潛入交趾境內,收攏一部分散落的土著人,然後向交趾詐降。以屬下身份,必得交趾重視,那麼不僅能得到真相,還利用屬下的身份,做一些有利的布置。」

「不妥,莫要小視交趾人。你的身份太重要了,交趾未必會相信你背叛,那麼你面對的不是重用,而是慘烈的酷刑。酷刑之下,鋼鐵也會變成纏指之柔,況且是血肉之軀?」王巨否決道。

但這確實是一個好主意。

王巨眼光不由掃向其他幾個僥倖逃出來兵士身上。

他們是普通兵士,反而更好一點。

幾個兵士會意,一起挺起胸脯,主動請求前往。

王巨無奈說道:「我要兩個機靈的人。」

韋勝推薦了兩個士兵。

王巨看了看,兩個士兵皆受了傷,其實十幾個逃回來的人,個個都帶著傷。

不過兩人傷勢不算太重,看上去精明強幹,不能看上去,但韋勝刻意推薦了。想來不會太差。

他說道:「呂城,蔡三方,你們隨某來。」

將兩人帶到屋外。

王巨說道:「此行風險極大。」

「少保,屬下不惜一死。」

「豈止是死。有時候想死都難。」

「屬下願藏一毒丸在身,危險時候,服毒丸自殺。」蔡三方說道。

「還是讓我想一想吧……」王巨又讓他們回去養傷了。隨後又將和斌陶弼請來商議。

陶弼說道:「少保,老夫也正頭痛著。」

王巨說道:「陶公,任何計畫都是破解之策。實際交趾人還沒有想到真正的破解之策。」

「是什麼?」和斌問。

「文彥博、司馬光、呂公著……」王巨就沒有再說了,也就是交趾人如果能找到這三個人,將真相透露給這三人,在這三人折騰下,王巨就慘了,說不定馬上就能被調走……

王巨又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人需要愛心,如果沒有愛心,國將不國,民不將民。但人更需要獸性,沒有獸性就無法生存。這種獸性如果沒有愛心在裡面。那就是真正的獸心,如北方游牧民族,還有這個交趾,當他們一有力量,就會想辦法入侵我朝,因為我朝富裕,我朝仁愛……技術在發展的,現在是交趾,未來就是海外,而且不會太遠了。所以我先施用了獸心。就算是真正的獸心,也是為了這個民族。難道讓所有民族成為異族者的奴隸,也不去反抗,不去主動擴張。才是仁愛之道嗎?那種愛心才是真正的獸心。」

陶弼皺了皺眉頭道:「少保,這些事執行就是了,勿要說。」

就象趙頊想的那樣,問都最好不要過問。

其實王巨有時候還真迷糊,他隱約地感到這才是真正的中庸,大中庸!道家的中的真正「大道」。

仁與義。愛心與獸心,治與平……或者說就是適度的擴張,苟安與窮兵黜武之間的平衡點。

但他也沒有想清楚,更說不清楚了。

只能說有後面一千年的歷史,讓他知道,中國不吃人,人家就要吃中國。包括快要被他滅絕的菲猴們,在前世,都想配合美帝吃掉中國。可這個怎麼說出口?

這個話題,對於浸漬了上千年儒家文化的中國讀書人來說,確實過於沉重,王巨也就不解釋了,說道:「韋勝想出的這個計策,我們倒是可以利用,不過如何利用,我們大夥來完善。」

三人商議了一下,王巨才將呂城與蔡三方喊來,囑咐了大半天,最後說:「你們二人這一去,成某不會虧待你們。如果敗,某會善待你們的家人。」

「少保,屬下以死相報。」

「勿用,我刻意讓韋勝選兩名機靈的,就是不想讓你們死。切記,最好想辦法活下去。」

「是。」

兩人感謝地施了一個軍禮,站起身,重新向南方馳去。

目送著兩人遠去,王巨忽然轉過頭問和斌:「有人說昔日狄青未殺死儂智高,可有這回事?」

和斌想了想說:「少保,我也參加了崑崙關一役,隨後儂智高自焚而死,不過屍體很難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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