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王巨將李常傑的那首詩與交趾並沒有歸還擄掠百姓的事上書朝廷。
趙頊暴怒,刻意下詔,讓王巨向交趾要人,如果不還,四年內,必須獻上李乾德與李常傑的人頭。
朕不要獻俘了,將他們處死吧。
其實趙頊這種心情也是王巨所需要的,究竟發生了什麼,讓郭逵在思明州搖擺了兩個多月,王巨不大清楚,他去桂州交接,原桂州知州就是趙卨,不過趙卨也是一個心思眼很多的人,王巨沒敢多問,即便問了,趙卨也未必實話實說。
可能王安石與吳充在中間確實起了一些很不好的負面作用。
不要小看了吳充,能上來,沒有一個是簡單的,王韶相對倒是比較簡單,可迅速就下去了。
有了這個事實,有了這首詩,即便吳充也不大好說什麼了。
為什麼王巨身邊的人都有「異心」,就是覺得這種古怪的拖著包袱,替宋朝拚命很屈。但若是沒有這種古怪的制度,王巨能做出這麼多事嗎?換了明清,多半被卡嚓了。
這就是宋朝的規則,別抱怨,學會利用規則吧。
王巨接到詔書後,派使去了交趾,讓交趾放人。
交趾磨蹭了近兩個月,這才釋放百姓,並且派了使者來到邕州。釋放的百姓就在邕州,於是使者留在了邕州。
陶弼派人通知王巨,王巨騎馬去了邕州。
百姓還沒有安置,也一無所有了,如何安置,還有他們籍貫在哪裡,必須派人一一核實後,才能遣回故里。
王巨看了看百姓,氣笑了。
人數不少,足足兩萬多人,可都是些老弱病殘。
「陶公。交趾使者呢?」
「在那邊。」陶弼用手指了指。
那個使者過來施禮,沒有太傲慢。
實際在他來前,交趾已經派了斥候暗中打聽了一下,得知了幾條消息。一是這個新來的廣南西路長官似乎很能打,一度大敗過西夏。雖然隔得遠,慶州大捷還是能打聽出來的。
其次是王巨的官職,兩廣宣撫經略使。可能後人對於這些臨時差職有些模糊,但在這時代。大夥都容易理解。宣撫使與經略使皆與軍事有關,不同的就是宣撫使必須以兩府宰執才可以擔任,王巨前來時,朝廷授了一個知樞密院事的職官,以便讓王巨有威權掌管兩廣,平滅交趾。另外也能算是趙頊對王巨功勞的補償。
雖不是真宰相,但等於是宰職官,因此有了宣撫使,知桂州變成了判桂州。
經略使不僅與軍權有關,還能執掌政權。也就是王巨有權利管理兩廣政務。
宋朝派了這個能打的大臣來兩廣做什麼?
說宋朝想繼續用兵吧,那麼王巨還要帶其他的官職,比如郭逵的安南道行營馬步軍都總管招討使,那就是劍指交趾了。最少王巨要帶一個招討使,這才是進攻的官職。
另外又打聽到王巨在廣募土兵,意欲進攻,然而另一邊卻在廣建關寨,意欲防禦。
然後又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大批「黑奴」,有的在修建關寨,有的在修路鋪橋。象是大規模內治廣南西路一般。
因此讓交趾有些摸不著頭腦。
於是將擄獲百姓中的老弱病殘挑出來,一起送回給了宋朝,順便試探宋朝的虛實。
「你就是交趾使者李貴?」
「正是。」
「這就是你們遣返的百姓?」
「是這樣的,去年中國派郭公攻打我國。我國國小民稀,不得不讓一些強壯的丁壯修建防線,結果許多丁壯一些患了瘧疾死去,餘下全部在這裡。」
「李貴,不知道你們交趾與占城關係有沒有改善?」
「何?」
「如果我勸說朝廷無償資助占城五萬套鎧甲,五萬把神臂弓。以占城與你們交趾的恩怨,他們會不會趁你們未恢複過來之前,攻打你們交趾,逼迫你們交趾重新歸還那侵佔的地哩三州以及律陀羅跋摩?」
只一句,便讓李貴額角涔冷汗。
他愣了愣說:「王公,我們交趾乃是大宋屬國。」
「既然知道是屬國,就應當有做屬國的樣子。」
「是,是,不過我能否問一件事,王公於廣南大肆招募士兵,意欲何?」
「能相信你們交趾嗎?還能不防備你們交趾嗎?」
「王公廣修城防,廣募士兵,多少讓人有點擔心。」
「以你的意思,還象以前邕州一樣,不設邊防,不置軍隊,任由你們交趾前來燒殺擄掠,暢通無阻?」
「不會的。」
「希望不會,你回去吧,對你們國主說一聲,火速將餘下的百姓一起歸還給我們宋朝。如果不遵守誓約,休怪我們大宋也不遵守誓約!」
李貴一行讓王巨打發走了。
陶弼擔憂地說:「子安,恐怕這些百姓要不回來了。」
如果王巨不來到廣南,最後宋朝用交趾割讓的廣源五州又搭了一個七源州才換了部分百姓。但就是王巨來了,他現在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逼著交趾將百姓送回。
其實只能怨郭逵那一撤,別半夜偷著跑啦,然後三軍潰亂地逃向後方。交趾看到這情形,還能畏懼么?
「我慢慢想辦法……」
「還有一件事,你也要注意,雖然子安你出了重賞,仍有許多峒寨不願意配合官府募兵,並且他們暗中與升龍府一直眉來眼去。」
這不是一條好消息。
只要這些部族做內線,以南方六州單薄的防線,很容易就被交趾突破,即便那幾個關寨漸漸建好了也不管用。
王巨撓了撓下巴,想了一下說道:「真不行,出更高的賞賜,錢帛動人心,我不相信他們個個愛護自己的寨民象愛護自己子女一般。若是還不行,就由著他們,以後慢慢對付。」
「這會花很多錢帛啊。」就為募這十萬土兵,錢花得讓陶弼在邊上旁觀都感到肉痛了。
「花再多的錢,也要想方設法。讓他們寨民進入募兵中,只要進入募兵中,我就有辦法對付他們。」王巨說道。
其實現在基本能看出來了,除了特別閉塞地區外。餘下的,對宋朝友好的,不用王巨出重金,多自動或多或少送一些子弟來做土兵,模稜兩可的看到好處。也送了寨中子弟過來。剩下的可以說是很頑強不化的部族。但王巨現在也需要時間,他想了想說:「陶公,反正多數土兵將會送到海外集訓,交趾難以打探到具體的底細。因此可以派人揚言,說是我們這樣做,乃是重兵防禦,而非是想攻打交趾。」
「行,燕將軍有沒有抵達彼岸?」
「平安抵達。」
「那就好,慢慢拖上這一年。」
「恩,應當無妨。雖然去年一戰我軍損失慘重,然而一度讓交趾產生滅國危險,他們也害怕,所以以後不會安份,但不敢過份。」
「這倒是,交趾政策比較狡猾,還沒有入侵我朝,立即遷徙百姓去了地哩三州,生生讓占城無法攻佔。」
「占城也不是好貨色。」王巨不屑地說。
這件事也要寫奏章的。
王巨寫了奏章,迅速送到京城。
趙頊看後再一次暴怒。將奏章扔到地上,怒道:「欺人太甚!」
王珪將奏章重新撿起來說:「既然朝廷已派王巨經營兩廣,幾年後當替大宋雪侮之,陛下不用動怒。其實這樣也好。朝廷不能伐無義之兵。」
趙頊走了幾步,問:「王巨上書建議由海路運輸木棉,你們商議得如何?為何久拖不決?」
「有人同意,但也有人反對之,原因有二,海路陌生。大家依然多認為比從內河運輸風險性大。其次季風也是問題,早熟木棉可以搶著季風運到北方,晚熟的則來不及了,必須等到來年才能運回北方。」
「那就等一等,難道廣南沒有儲倉了嗎?」
「那樣老臣就擬一道詔令,發向廣南。」
吳充在邊上說道:「陛下,如果藉助海船,恐怕海商更加肆無忌憚。」
「幾年後朝廷即派官員管理,有何忌憚?」
「但朝廷派誰去管理,還有如何管理?」
趙頊語塞。
這個忌憚的不僅是海商,實際也忌憚了王巨。
今年災害還是蠻嚴重的,特別是東南。
趙抃在越州,看到災情嚴重,於是學習王安石,諸州皆列榜道路,嚴禁糧商漲米價,只有越州列榜於道路,任聽米價踴漲。諸州米商聽說後紛紛將米運向越州,運來了運不回去了,只好跌價賣了,於是百姓無餓死者。
其實這種做法是真正的損人利己,糧食是有限的,越州百姓得活了,其他地區百姓悲催了。
有的大臣反映兩浙餓死者什五六,十個人有五六個人餓死了。肯定沒有那麼嚴重,但確實餓死了不少百姓。不僅是旱災,主要是蝗災,實際災害最重的地區是兩浙、淮南東路,真正的魚米之鄉,比如兩浙圍,江東圩,旱災不會產生多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