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北部灣海盜 第六百二十章 威名 下

麟州城中無井,飲水只能靠城外的那個沙泉。特別是在這個大旱時刻,那個沙泉幾乎成了全城百姓的生命線。因此去年九月,梁乙埋派出大軍進攻麟州。

然而不知呂公弼從哪兒得到的消息,提前在沙泉周邊築起城牆,夏軍不能攻克,於是大肆抄掠了周邊的百姓與財富,準備撤退。都監王文郁率兵從府州趕過來,於長城坂交戰,夏軍大敗,丟棄所擄來的百姓與財貨,倉皇而逃,才沒有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

因此王巨又譏諷道:「當初諸位不是李秉常與梁氏能感化嗎,只要朝廷優待,從此改過自新,兩國邊境必將和平。這才稍稍恢複一絲元氣,便用兵了。好一個和平!陛下,這每一年二十五萬五千,送得真真好啊。」

在座的許多重臣老臉一紅。

「當初微臣就不當讓步,什麼戰俘也不送回去!」

這下子紅臉的大臣更多了,陳升之說:「我朝是中國,禮儀之邦。」

「若此,陳公又何必為遼夏可能聯手而發愁?」

陳升之不能言。

關健當初大家難以甄別真相,王巨說,都能滅掉西夏的可能。然而因為大夥反對,停止用兵了。歲賜免不了的,想要和平,這個歲賜還得必須給。關健當初如果不將戰俘還給西夏,西夏將會減少近五分之一丁壯,並且這些丁壯還是正當年的丁壯,那麼想恢複元氣,時間更長。至少現在不敢乘宋朝大災到來,又來抄掠宋朝了。

因為大家的堅持,王巨雖然賣掉一部分戰俘,但大部分戰俘送了回去。甚至後來劉摯還從河東各個坑礦將那些賣掉的戰俘找出來,送絹送銀子,讓他們回去。

這事兒做得就不提有多少傻逼了。

王巨又說道:「陛下。請將那段橫山置軍吧,然後從燕達、姚雄、高永能等人中選撥一將。擔任知軍,再以王文郁為麟州知州,否則以范純仁的性子,也是一個以和為貴的主,弄不好就會將那段橫山丟失了。一旦那段橫山重新失守,西夏又漸漸恢複元氣,西北重新邊事不休了。」

「范純仁……」

「陛下,范公操守無可挑剔。治民方面也可以稱為良官,但在軍事上,委實不行哪。這也怪臣,臣缺少了周亞夫的果敢,如果當初膽量再大一點,不用忌憚朝堂文公等人的苟和,以及可能對我的發難,而是乘勝,又能正好西夏人與董氈交戰,就此用兵西向。最少能挾借大勝之勢攻破靈州,即便最後撤軍回來,也可以對大部分西夏地區進行掃蕩。西夏再過十年,也休想恢複元氣。」

這讓更多的人臉紅了。

蔡挺低下頭嘿然一笑。

這是王巨故意噁心這些貪生怕死的文臣,但王巨也將他的顧慮與打算,告訴了蔡挺。之所以沒有用兵,主要就是朝堂了,次之國庫又要漸漸打空了,最後是深入到敵境,主客之勢易轉,敵人又是滅國之險。必將負隅頑抗,遼國也會阻攔宋朝滅掉西夏。不管那一條原因。王巨都不能繼續用兵了。

但老蔡也不會說出來的。

吳充問道:「那鄜延、涇原與熙河當如何?」

「吳公,國家也非只有這三將。即便如我所議,將苗授與劉昌祚調往河北,還有張守約、王君萬、種古、種診、種誼兄弟,折家兄弟,周永清、張玉、林廣,並且後繼之輩中又有曲珍、郭成、趙隆、劉紹能等將也陸續成長起來。這些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勇將,而非是慶曆之時,有何懼哉?」

不是無將,有將而不用,或用不好,怪誰去?

王巨又說道:「至於西夏與遼國會不會聯手?以我之見,多半不會。畢竟兩國曾因河曲戰事,各自懷恨在心。遼國若是向我朝開戰,西夏必坐山觀虎鬥。若是西夏與我朝開戰,遼國亦然。加上遼國也有災害,相信多半遼國不會用兵於我朝。」

不僅是遼國有災害,還有那個耶律洪基又是宋粉,另外那個耶律乙辛似乎要向遼國第一才女蕭觀音動手,所以王巨斷定遼國多半不會翻目成仇。

然而整個北方軍防鬆懈,樞密院無法得到更多遼國的情報,王巨也不敢將話說死,於是轉移了話題說:「其實最主要還是要自身強壯,就象許多讀書人,都想考中進士,可又不努力,靠運氣使然,如何得中?這幾年,國家比慶曆之時要好得多。不僅取得數場大捷,還有許多能打的名將湧現出來。然而強主要強在西軍,河北與河東都有點兒虛弱。」

「那是以後……」陳升之擔憂地說。

「雖如此,攻防之勢在我,況且戰爭也未必看表面實力的,比如拓跋燾在虎牢關滑台大捷,然而卻在懸瓠受阻。二次南征,又是連番大捷,然後又在盱眙之地受阻。況且我朝即便河北稍稍空虛,遼國同樣有旱情,主昏臣奸,實力相差並不大,又有何懼哉?若是他們敢侵犯我朝,我必將從泉州返回,以助陛下,以助大宋御之!這樣吧,等遼使前來,我替陛下試探一番。」

四個遼使便來了。

一般多是四個使者,皇帝派兩個使者,一契丹一漢,太后也要派兩個使者,一契丹一漢。而宋朝往往只派出一個使者,這是因為當初搭成城下之盟時,遼國奉宋朝為兄長,也就是遼國得到里子,宋朝得到面子。兩國不打了,所以使者規格上,遼國比宋朝要高。後來歲幣改了納,可這個慣例仍保留著。

還有一個規矩,兩國使者在對方都城或捺缽場所,逗留的時間不能超過十天(路上時間不算)。

遼國賀正旦節使往往於臘月出發,正好過年左右趕到宋都,一般初六七,宋君在垂拱殿與群臣款待。

初六,趙頊招待四名遼使。

大臣們一起作陪,重臣則在大殿內。然而這個作陪,是設有酒宴的,大殿容不下群臣。所以一些低級大臣呆在廡殿,也就是大殿外的走廊上。

王巨勉強有在大殿的資格。但居於末席。

當然,如果沒有這資格,趙頊也會授他一個職官,將資格提上去。

互相問候,就要吃吃喝喝時,王巨端起酒杯站起來,走到前面四位遼使身前。

「我先敬貴國太后安康,貴國陛下萬福。」王巨舉著酒杯說道。

這有點兒不合規矩。四名使者先愣了一下,不過王巨說的是好話,那隻好喝酒了。

一杯飲盡,王巨又說道:「當年澶州之盟前,宋遼兩國,那一國戰勝了?我聽到有人說貴國戰勝了,才逼得真宗皇帝城下之盟。但又有人說是我朝戰勝了,李繼隆等將連連將貴國入侵大軍狙擊,甚至連貴國主帥蕭撻凜也被我軍用床子弩射斃。以至楊延昭提議,說讓澶州大軍先將貴國軍隊拖住。但我朝於定州還有十萬大軍,由是讓他們堵住後方,讓貴國大軍有來無回。只是真宗陛下慈憐兩國百姓。不想再開戰了,於是互做讓步,搭成和盟。那一種說法正確,我想請四位使者替我釋疑。」

四個使者有些蒙,這與這個酒宴風格不符啊。

「我朝與貴國是我朝景德元年搭成澶淵之盟,一直到慶曆三年,一共四十一年,給貴國八百二十萬匹絹,四百十萬兩銀。從慶曆三年由於貴國重新議盟。又增加了二十萬。時到今日,又是三十一年過去。又給貴國九百三十萬匹絹,六百二十萬兩銀。合計是一千七百五十萬匹絹。一千五十萬兩銀子。以至我朝銀礦雖然不斷擴大,可是舉國缺少銀子,銀價越來越貴。」

實際這個說法有點兒不對。

雖然送了許多銀子給了西夏與遼國,但通過貿易,又陸續換了回來。

倒是銅幣流失得嚴重。

後來遼國索性不鑄幣了,用銅去鑄佛像,讓宋朝銅幣成為法定貨幣。宋仁宗看到這個情況,想盡了辦法,也不管用。於是王安石索性真正放開,結果銅幣流通得更嚴重。

其實這種情況對兩國經濟都產生了傷害。

遼國因為無貨物可賣,真正能賣上價錢的戰馬,還是禁止販賣給宋朝的。加上沒有充足的貨幣,由是得不到需要的宋朝物資。如果不是這五十萬支撐著,都能直接危害到遼國的經濟。

宋朝更是苦逼,自己銅幣都一直不夠用了,再加上嚴重外流,於是市面上流通的銅幣越來越緊張。而且貿易也因為對方缺少貨幣,一直是逆差,並沒有拉動多少宋朝的經濟。

但這些金子銀子到哪兒去了?

不是遼國,而是大食那邊……

所以王巨推動航海,也有一部分用意,將金銀外流現象逆轉回來。

不就是香料多嗎,現在我將香料貿易搶回來。不就是棉布嗎,馬上各色棉花製品一起有了。然後還有玻璃,這個王巨也在派人研發。除了這幾樣,大食那邊還有什麼好向宋朝銷售的?

但這些,四個遼使哪裡懂?

特別是王巨將總數字算了一下,全部都嚇了一大跳,這麼多絹,這麼多銀子啊。

而且這些全部是硬通貨,一匹優質的絹,相當於一貫半錢,一兩銀子相當於兩貫錢,還有運費呢,也就是合起來,宋朝已經送了五千多貫錢給了遼國。

「其實這也罷了,只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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