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北部灣海盜 第五百九十八章 白衣(上)

王巨看著眼前九個人。

九人個個臉上都有著羞愧之色。

「坐吧,」王巨說道。

九個人也不敢坐。

「讓你們坐,說不定某馬上會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這九個人都是發展基金貸助的作坊主,其他的作坊主基本都將貸款一起償還了。

就是這九人未還,但他們各自情況不一樣,有的是因為經營不好,有的是因為收效慢,這些貸款全部置辦了各種實物,或者其他,現在無法及時便賣。或者說只要賣掉,馬上就會產生嚴重虧本。

其中還有兩戶人家本身就虧本了,更是沒有辦法償還這個貸款。

王巨讓他們坐下,指著前面七戶作坊主,這七戶是前者,沒有虧本,只是無法套現。王巨翻著賬冊,然後抬頭問:「你們七戶能不能湊出一萬貫?」

「這個行,」七人馬上說道。

「那就好,你們自己分攤一下,湊出一萬貫出來,餘下的一萬九千餘貫,本官再給你們一個機會,准許你們五年內償還,同時免掉餘下四年利息,你們能不能辦到?」

「啊?」

「能不能辦到。」

「能辦到,能辦到。」

王巨又看著餘下兩個作坊主,這兩人眼中也露出希冀,王巨說道:「你們經營得很不好。」

為什麼這九個人都有點羞愧呢,王巨既然將這些欠貸放下去,也派人追蹤的。看到有的作坊苗頭不對。主動替他們想辦法解決困難。還提供了許多便利條件。

有一些作坊主在王巨支持下,迅速扭轉過來,不過這幾人,遇到了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卻沒有做好。特別是這兩人,王巨刻意派胥吏上門指教了三回,但到現在,還沒有扭虧為盈。

因此王巨說完後。兩人立即忐忑不安。

他們的作坊非是王巨所說的「朝陽產業」,因此借貸時,都用田宅做了抵押的。

難不成這個知州為了收回這個借貸,會將他們田宅典當?

「你們也不用擔心,某隻是說你們經營不好,就要想辦法學會經營,萬一本官離開慶州,下一任新知州來了,你們怎麼辦?」

「明公……」

「這樣吧,本官再借給你們每人各兩千貫貸款。同樣是無息貸款,而且期限是十年。但十年後,你們能不能做到將它償還給官府?」

「一定能,一定能。」

「那我們來寫新契約。」

王巨拿來筆墨,寫下新契約,各自簽名畫押,王巨也蓋上官印。

忽然九個人一起跪了下去:「明公大恩大德,如同我們再造父母,願下輩子做牛做馬……」

「你們全部給某起來,」王巨喝道。

他一喝,九個人一骨碌全部爬起來。

王巨又讓他們重新落坐,說道:「某為什麼設立這個發展基金,它是發展環慶二州經濟的。為何有家、村與國?如果一個家夫妻相互不忠,父子相互不慈不孝,兄弟相互不友愛團結,這個家還是不是一個家?如果一個村的百姓不互相幫助,貧困百姓賭狠耍賴,富戶魚肉鄉親,那麼這個村還是不是一個村?家如此,村也如此,國更是如此。只有更多的百姓聯合起來,互相幫助,人多力量大,才能做很多事,例如水利改造,才能居住更多的百姓。例如抵禦外敵,只有更多的人在一起,才有一支強大的軍隊,保衛我們的家園。這才是國出現的由來。然而蛇無首不行,所以一個國需要君王,由他來領導百姓。但國家大,君王不可能一一下來視察,只能由官員來治理。說官是父母官,實際官員是這個互相幫助的大集體的融合劑,凝固劑。如果你們真要感謝,得感謝鄉親們,若不是他們將錢帛存於發展基金,本官就無法借貸給你們。當然,你們如果經營得當,養活了許多傭工,主動交納了商稅,反過來又可以使更多百姓富裕,本官手中有了商稅,又可以造福更多的鄉親。也就是本官僅起一個凝固融合的作用,真正互相幫助、共同發展的是你們自己。」

其中一個長者說道:「但沒有明公,那來的什麼凝固融合……」

「是啊,是啊。」

「所以國家需要官員哪,這也是官員的本職,我做得好是份內的事,做得不好,那就是失職。否則如何對得起陛下給我開出的薪酬。要知道這些薪酬,同樣也是從百姓身上斂出來的。」

這說法太超前了,九人不敢接話。

王巨又說:「你們堂堂正正地做人,經商,一不偷,二不搶,三不違反國家律法,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向人下跪。你們丟掉了尊嚴,別人也擔當不起。」

「明公能擔當得起。」

「我也擔當不起,最多說,我幫助你們,但你們也幫助了我,最少在你們幫助下,我才有了一些政績。行了,其他什麼也不用說了,你們回去吧。」

幾個人讓王巨轟出去了,當然也不算是轟,不過他們站在州衙外面茫然,自己幫助了知州嗎?

然後又感動又羞愧地回去。

王巨又看著賬冊。

為什麼王巨要他們分攤那一萬貫錢,這樣,發展基金賬面上就不會出現虧損了,還盈餘了三百十幾貫錢,要麼就是這九人手中的兩萬多貫的欠條。

王巨開始發布露布,讓所有存錢的百姓將這些錢取出來,未到期同樣也要取出來,但照樣付給他們三厘利息。

然後王巨又騎馬去看了幾個貧困的寨子,苦口婆心教導他們,怎麼才能改變現在的落後狀況、貧困生活。

大家也沒有太注意,好官嘛,所以王巨才這麼做了。

只有極少數人隱約察覺得不對勁。

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又讓他們感到更不安。

王巨雇來了幾輛大馬車。然後讓妃兒與瓊娘以及家中的一乾女仆與孩子。帶著行李,一起上了馬車。

有鄰居擔心地問,王巨只是淡淡說了一句,讓妃兒帶著她們去延州看一下祖宅。

當然,許多人不大相信,不過王巨不說了,他們也不敢問了。

隨後朝廷中使便來了。

一個叫候元禮的宦官,不過王巨倒認識這個太監。關係還不算惡。

王巨將候元禮迎到州衙,候元禮說:「咱家來是傳官家的口令,讓你進京述職。」

「這個我知道,」王巨點點頭,早等著了!

他又說:「不過不用我進京述職了,有的我在這裡就可以答覆陛下。」

「王知州,這怎麼可以呢?」

「我說可以就可以,醇之,替我做記錄。」

「喏。」黃驊應道,立即拿下筆墨紙硯。準備記錄。聽到記錄二字,候元禮臉色立即起了變化。弄不好馬上就要發生大事了。

章楶坐在邊上,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王巨又說:「官家召我進京述職,不過是四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在我授意下,十個商戶將煙花作坊與竹紙作坊便賣,這倒也罷了。關健是他們又從燒酒作坊里抽身而出,將其捐給了朝廷。介甫公接受不好,不接受更不好,況且裡面生產的高度燒酒,是消毒的最佳良藥,因為有了它,現在每場戰爭下來,都會減少大量因為傷口發炎而產生的死亡。所以介甫公不得不硬著頭皮接受過去,這一接受,難免會讓朝堂的大臣彈劾不休。因此官家希望我進京,替介甫公解釋一番,化解他的尷尬局面。但我不解,首先介甫公推行市易法,由市易務收購滯銷商貨,試問竹紙、煙花、燒酒,還有蔗糖,那一樣是滯銷商貨?我與陳襄之恩怨他不是不知,為何將陳襄調到杭州?不錯,是我授意的,但請看原因。這就是陳襄給的數量與價格,那邊的則是原來的產量與售價。」

王巨遞來兩份賬本,讓候元禮觀看。

「這個數額幾乎是原來產量的兩倍,幾個作坊如何能按時完成。還有這個價格,幾乎連生產的成本都保不住。有了這個配額與價格,候中使,你讓我怎麼辦?」

「這是陳襄在胡鬧,非是介甫公本意。」

「介甫公既然主持變法,豈是尋常人?難道不知道陳襄去了杭州,會發生什麼嗎?所以有了介甫公的因,才有了這個果。並且我正在考慮另外一件事,蔗糖作坊的配額與價格同樣讓人無法忍受,不過裡面可有長公主與若干宗室子弟的契股,我要不要讓延州商戶脫身出去。」

「王知州,千萬不可啊。」

「可不可,非是我,而是介甫公,如果有了這個配額與價格在,不可也是可。如果不是這個配額與價格,也許我會重新考慮一下。至於餘下三個作坊,我不會與介甫公去質辨,但也休想讓我替介甫公辨護,我不會那麼賤的。」

「但是官家……」

「這就是我給官家的答覆,希望官家也要考慮一下我的感受。況且這個市易法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王安石在江寧守孝時看得好啊,這些人放高利貸,又坑人,但確實賺了錢。因此他的變法,處處能看到高利貸的影子。只不過將高利貸的利息略略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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