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北部灣海盜 第五百八十三章 致命的耳光

「你們為什麼這樣做?」趙頊道。當然,他知道這多是為朝廷獎勵一直不發,王巨噁心一些大臣的。不過他心中也覺得好笑。

這事兒弄得,以後史書如何記載哉?

不過對此趙頊並沒有太排斥,要強國,必強軍,強軍必須強器甲,然而自己稍稍往軍器監多撥一點款項,馬上大臣們群起夾攻。因此王巨這麼一弄,反而讓趙頊很開心。

但高敏不能回答這是噁心人的,打文彥博嘴巴的。

他徐徐說道:「啟稟陛下,雖然前線有不少將士換裝,但還有許多將士確實穿著紙甲皮甲在與敵人作戰,即便有鎧甲武器,也有許多是不合格的,因此每每擊敗敵人,有許多將士打掃戰場,立即換上西夏的器甲。奴婢這次又帶來許多傷兵,他們皆失去戰鬥力,馬上要退役了,所以王巨讓他們脫下好的鎧甲,讓給其他將士。」

「為什麼你們要帶著傷兵來獻俘?」趙頊又問。

隨著高敏帶著獻俘軍隊離京城越來越近,彈劾的大臣也越來越多,這是彈劾最多的兩條。

為什麼帶傷兵過來,還是噁心人唄,但還是不能這樣答出來。

「陛下,是這樣的,因為西夏入侵,我朝不得不反擊之,保衛環慶路。但因此,後方百姓負擔越加沉重,這些百姓身在後方,不知前方情形,眼界又低,必有怨言之。因此王巨讓傷兵來獻俘,是給後方百姓觀看,你們苦。三軍將士更苦。並且他們付出的是生命。這是無奈。誰讓西夏屢屢入侵。用之減少百姓的怨憤,讓國家安定。」

這似乎是一個說法……

不過趙頊又說道:「高卿,你的手……給朕看一看。」

高敏手腕也被西夏人砍了一刀,至今還有一個深深的傷疤,因此他舉著牙笏說話時,左手不停地顫抖,一半是裝的,一半確實是傷勢未好。有些不利索。

「奴婢這不算什麼。」

趙頊卻拉著他的手問:「還有其他傷口嗎?」

「有,不過為陛下作戰,乃是奴婢之榮幸。」

「那一戰你們打得很慘?」

「是很慘,奴婢一邊打著一邊看日頭,日頭落下去了,敵寇仍有瘋狂地進攻,一波波的,不知來了多少兵馬。那一天,死了那麼多官兵,奴婢。奴婢……」高敏一下子哇哇大哭起來。

「唉,唉。諸卿,隨朕出皇城。」趙頊扭頭對群臣說道。

他帶著群臣出了宣德門。

宣德門外更熱鬧,傷亡比是柔遠寨的蕃人最高,但論人數卻是京城的最多。

這些傷兵回來了,家屬也來到道路兩邊,但因為軍紀,他們不好衝上去,可看到自家的兒子丈夫父親傷成這樣,如何讓他們不傷心?

況且還有王巨事先布置的發酵,哭泣者有之,落淚者有之,議論者有之。

趙頊也大步走過去。

一個兩個傷殘的,不會顯眼,但這麼多傷殘的將士聚在一起,那多刺人眼睛哪?趙頊眼睛也濕潤了。

文彥博腦袋嗡嗡作響。

他知道事情嚴重,可事情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

接下來的劇情很老套。

無外乎安頓戰俘,普通百姓可能不大清楚,但他們清楚,這些戰俘皆是西夏有身份地位的人。所以王巨挑出來獻俘,以後會派人勸降,願意留在宋朝的,讓他們留在宋朝,甚至給一個小官,不願意留在宋朝的,遣返回去。

然後設宴款待三軍將士,趙頊又從內庫里撥出五十萬貫錢帛做為賞賜。

雖然因為這個獎勵,讓文彥博越來越難堪,但實際這次獎勵與撫恤可能是宋朝史上,也可能是以前整個歷史上最高的一次獎勵撫恤。

不僅有朝廷的獎勵,還有王巨那邊湊出來的獎勵,未來那些作坊的謀利,也非同小可。

雖然之前爭得不可開交,但在這一刻,大家還是皆大歡喜的。

宴罷,在京城的禁兵返回各營,讓他們休養了,傷兵者,一一退役,非京城的,也要息幾天,再讓他們回去。

西府下令,三衙安置。

文彥博則是提前下值,他很不開心地回到家中,喊來家中一個僕役:「你出去打聽一下,看看市坊上百姓在議論什麼?」

僕役不一會回來稟報:「老相公,外面的百姓多在罵西府……」

罵西府就是在罵文彥博。

這也是背後有人在挑唆,但文彥博清楚,這與王巨則是無關了。他搞這些,無外乎是對西府不滿,甚至都不知道西府反對朝廷得賞,那麼爭的則是提早發放獎勵,餘下的種種就是多謀利,多收買軍心。

收買軍心,這條罪名文彥博已經提前給王巨按上。

但推動的人,泄露真相的人,不是王巨。當然王巨也可恨之,然而現在不是對付王巨的時候,大捷之下,全國沸騰,再加上王巨這麼一鬧,恐怕遙遠的嶺南百姓都在關注著這場勝利。

所以必須等這場勝利的消息冷卻後再想辦法,將這個可惡的小子拿下去。

而且王巨現在也不是重心,重心是韓絳,還有東明縣……

東明縣這步棋若是下好了,能將整個變法派推向深淵,至於王巨……暫時文彥博還真沒有放在心上。

僕役又問:「老相公,要不要派人……?」

「不要了,過幾天這些愚民,自會閉上嘴巴。」文彥博說道。

這些刁民生活個個不易,那可能天天關注這件事。現在文彥博只是在等待,一是等張茂則回來。想要推倒韓絳,至少手上得有張茂則的取證,才能說話。

其次就是在等東明縣。東明縣事件一旦發作。相信所有百姓視線一起轉移到東明縣。

不過王巨這兩記耳光打得可不輕。

並且打得讓文彥博無法發作。

他在等。但沒有想到第三記耳光又扇過來了。

三個夏使風塵朴朴地沖向慶州。

王巨還沒有回來,至於章楶,他只是通判,而且通過高敏的羞侮後,三人也不想與章楶交流了。因此又迅速撲向鹽州。

國書上寫了兩句話,合在一起只有十幾個字,一是讓王巨釋放西夏戰俘,二是讓王巨從鹽州撤軍。從此兩國互不侵犯。

戰俘重要,撤軍也重要,青鹽那也是西夏重要的收入之一。

王巨將國書看了看,說:「將這三人關起來。」

「為什麼關我們?」嵬名科榮驚叫起來,他正準備說服王巨呢,沒有想到王巨不等他說話,反而來抓人了。

「這國書是偽造的。」

「不可能。」

「是不可能,所以我才說它是偽造的,來人啦,將他們三人與一行侍衛一起抓起來看押。我寫奏摺稟報陛下。」王巨下令道。

一大群兵士將他們抓起來,扔到鹽州大牢里。

嵬名科榮三人在牢房裡欲哭無淚。不帶這麼玩的,好不好?

然而悲慘的生活到來了,因為他們三人偽造國書,所以王巨發怒了,每天只給三個使者與一干侍衛一碗小米粥,並且連一個鹹菜都沒有,愛吃就吃,不吃拉倒。

這還沒有完,王巨佔領著鹽州,西夏現在窮蹙,在等候嵬名科榮的回話,也不敢發兵。所以王巨只好替西夏治理著鹽州。宋朝的大臣替西夏治理鹽州?這種情況想一想就綾亂了,所以治安很不好。王巨迫於無奈,派出官兵來了一次大掃除,將這些地痞無賴一起抓起來,也扔到大牢里,與三個尊貴的使者關在了一起。

然後牢房便開始熱鬧了。

王巨也不問,只要三人不死就行了,他寫了一封奏摺,連同國書遞向京城,稟明此事。

這國書不對,西夏經此一役,全國勞民傷財,又有許多部族叛亂,其實就在這時候若能出兵,都能將西夏滅掉。

反正瞎扯么,京城那些養尊處優的士大夫又看不到西夏的實際情況。

朝廷應當不會犯下這等錯誤,許諾西夏這麼優厚的條件。就是以和為貴,也要趁機逼迫西夏人承諾,以後讓宋使出使西夏時,前去興慶府,而非是什麼宥州,弄得上國不象上國,反而象一個前來乞憐的下國似的,有辱國體。

還有這個歲賜,那是戰敗國對戰勝國的賠償,現在宋朝是戰敗國嗎?即便以和為貴,最少在承諾繼續給這個歲賜的同時,也讓西夏交出兩三千匹戰馬吧,那怕是一千匹戰馬,西夏也是賺了的,那麼宋朝也能對天下百姓,三軍將士有一個交待。

現在這個國書上什麼也沒有,反而讓前線立即撤軍,交還戰俘,宋朝怎麼傻到這份上?

所以這個國書一定是偽造的。

請陛下寫一份真正國書原樣,送給臣,讓臣去執行。

然後讓黃驊慢騰騰地帶著這份奏摺與國書,前去京城。

這時張茂則也回到了京城。

調查結果出來了,張茂則也沒有添油加醋,只是實話實說。但就是這個實話實說,也要了韓絳的命。連王安石看著疏奏上韓絳的種種,都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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