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北部灣海盜 第五百六十九章 戲耍 上

這個信號可不好,畢竟韓絳是以首相身份下來的,如果朝廷態度中立,只會將趙卨調走,而不是派中使下來調查與調解。

但韓絳是偏向王巨的,趙卨則難說了,弄不好就成了當年大順城之中的陸詵,至少現在種種跡象表明,此人乃是一個地道的綏靖派。

應當來說,連王巨都將趙卨想簡單了。

此人在邊事上,遠勝過韓絳,但心機很深沉,提攜種諤的是此人,後來屢屢打壓種諤的也是此人。平交趾時正是此人的提議,讓朝廷用郭逵替代了李憲。然而在關健時,抽後梯子的也是此人。

可能當時是死了很多兵士與民夫,但都打到那份上,匆匆撤退,實際真的很可惜。

而且這次韓絳的麻煩也遠超王巨預料。

既然撕破臉皮,趙卨也不客氣,將韓絳的種種一起曝光,甚至在延州,韓絳就已經羞侮了禁軍,只不過沒有做出類似史上的那件事,直接奪廣銳軍的戰馬,贈給蕃騎。然而類似的事做得不少,比如朝廷分配的新式鎧甲,武器,多贈送給了蕃軍。有的禁軍指使向韓絳討要,被韓絳一頓冷嘲熱諷弄得灰溜溜逃走。

所以在這件事上,韓絳犯下了一個重大的錯誤,朝廷對蕃軍一直是用之又防之。

禁軍是無能,都知道了,不僅王巨反饋,王安石也默認了禁軍無能。但不同的是,王巨在想辦法改進,而不是用蕃代漢,用蕃代禁。

為何?

宋朝的政策仍是虛外實內,強幹弱枝,韓絳是看到了戰鬥力,然而沒有看到軍隊畸形背後的含義。況且蕃兵蕃人,會不會讓人又想到了安祿山?這豈不是讓人做文章嗎?

至少在趙頊心中,韓絳這樣做,有些兒不識大體。

還有種諤的殺人。種諤為嚴軍紀,殺了不少將士。但在宋朝是不歡迎的,況且他只是一個武將,並沒有多少「生殺大權」。這也有文章可做。

而且文彥博推薦的中使是張茂則。此人初始是支持變法派的,王安石也沒有太注意,於是也同意了。實際他不知道這個大太監同樣倒戈,所以後來才有了下馬案。

因為這個內幕王巨不大清楚,甚至心中巴不得韓絳早點離開西北。

他留在西北幹嘛?難道讓他以後又重用王文諒。搞出一場兵變嗎?

不過王巨想了想,也要防一手的。

萬一這個趙卨有什麼想法,逼著自己將延州的官兵交出來,自己手中的兵力會變得更少。

因此王巨說道:「咩勝,你再回慶州,向章通判傳一道命令,讓他挑選勇悍的蕃強人,再置五營蕃騎,然後於前方水草豐美的諸堡砦安置。」

正好手中有了種種便利的條件。

首先一些死忠於橫山的部族一一被平滅鎮壓,前線可以挪出一些空間。

前方這些新堡砦。有許多臨近各條河流的河畔,如白馬川、歸德川、通塞川,以及洛水的上游,不僅是這幾個主要河流的上游,在上游還有許多支流,這些大大小小的河流形成了許多狹小的河川,可以放牧,可以耕種。至於不在河川邊上的堡砦,則進駐禁兵,反正禁兵不耕不種。供給全部來自後方,無論在哪一堡砦都一樣。

蕃兵帶著家屬,駐於各堡砦,戰時防禦。不戰時在放馬的同時便帶著可以耕种放牧,也可以替家裡帶來一些收入,正式置入官兵行列,朝廷也會發放一些薪酬,一家生活便無憂了。

正好是大勝,獎勵也豐厚。也是諸強人積極性最高的時候,那麼可以輕鬆地動援兩千餘蕃強人,編入蕃落軍行列。

前線堡砦諸多,不置蕃兵留守,就要增駐禁兵,一旦增駐禁兵,費用會變得很高昂。增駐蕃兵,實際也是在替朝廷節約開支。

置蕃騎就要戰馬,正好慶州手中還有大量戰馬未送出去。

兩千多蕃騎置了後,也能壯大一點聲勢。

當然,如果西夏河西戰役平定下來,舉國反撲,這點兵馬還是不管用的。況且從置營到形成真正的戰鬥力,也需很長時間。

但那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西夏真有勇氣,舉國向鹽州反撲,王巨只能乖乖地帶著大軍往橫山方向撤退。不說不可能,沾到梁氏這個瘋子,什麼也說不準。

宋朝中使便到了,傳詔的還是王巨的老熟人,小黃公公。

這道詔書很簡單,便是朝廷採納了他的下策,其他的,諸如立功將士的封賞,王巨的官職變動,以及慶州的具體事務,等等,得要好一段時間,才能下一份詳細的詔書。

王巨接旨後,立即將嵬名科榮、呂寧、焦文貴三人喊來。

不過王巨刻意請了劉昌祚與小黃公公坐在邊上旁聽,又讓黃驊準備了筆墨紙硯,在邊上做著記錄。

與上次不同,這一回王巨比較客氣,還讓伶兒沏上來茶,這很不容易的,三個使者看著熱氣騰騰的茶水,都想號淘大哭。

「三位使者,這幾天在鹽州看了如何?是不是擔心我這樣下去,將鹽州百姓的民心一起收服,以後你們西夏再也休想收回鹽州?」

三人呆在鹽州城,偶爾也出去轉一轉,王巨心軟了軟,是純粹的軟,真沒有想過鹽州百姓會有什麼想法,恨也好,愛也罷,不久他就要撤兵回去了,與他有何干係?

但還是有些效果的,戰俘在陸續地釋放,雖然數量不是很多,終比賣去做礦奴強吧。

這個釋放王巨倒是有些用意,不僅是心軟,也刺激了後面更多的戰俘大軍的積極性,而且元旦節後大撤離,殺了那麼多家禽與豬羊,一部分讓百姓帶走了,帶到後方打牙祭,餘下全部放在諸堡砦冰窖里。這個也放不長的,於是王巨還吩咐將士拿出一些肉食,用之改善戰俘的伙食。

這也是沒辦法,就在前線築堡砦,修道路。建設完了,還有運鹽,若在後方苛待問題不大,但在前方。也不敢逼得太緊,防止這些人看到母國離得不遠,一起想逃亡,然後產生大暴動。暴動也不怕,但沒有這個必要導致暴動。難道鎮壓時當真不付出官兵的犧牲?

再加上源源不斷地在釋放戰俘,後方的戰俘略略有些積極性,相對的恐懼心理也漸漸減輕了。

看到一批又一批戰俘回來,百姓也有了盼頭。

並且王巨一直堅持著付出物資,換取他們的勞動,這個數量很龐大的,儘管采就是,無論采多少,都運到了宋境。

王巨又下令,允許他們用手中的物資。與鹽州以外的百姓換牛馬羊,甚至牛馬羊的崽子也要,然後再用它們向官兵換回更多的物資。

因此過了一段時間,許多百姓驚奇地發現他們生活在漸漸迅速變好之中。

再加上王巨約束著部下不得為非作歹,有的百姓便迷茫了,相比於西夏的統治,宋軍簡直是上帝派來的使者啊。

三人越看越是心驚。

小黃公公沒有聽明白,問:「明公,什麼民心哪。」

王巨做了一番解釋。

三人老臉一紅,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在人家注意之下。

不過現在無所謂臉不臉了。

王巨又說道:「但你們放心,在你們來之前,我寫了一份奏疏去京城,說如今之計有三策。上策是乘勝追擊,將你們西夏徹底抹去。」

「如果那樣,你們將我們夏國逼得背水一戰,勝負未必可知。」嵬名科榮說道。

確實可能會發生那樣的情況,不過還沒有發生呢,所以嵬名科榮說得有些心虛。

王巨也樂得裝傻賣瘋。恫嚇道:「當真?不知道你們西夏與董氈火拚後,還能剩下多少兵馬,還有多少力量與我們大宋軍隊決一勝負。況且你們西夏是舉國而戰,我手中的兵馬,僅是出動了一部分我朝的軍隊,甚至不足陝西全路的三分之一兵力。況且在京城,在河東,在河北,那麼多的軍隊,我動都沒有動。你說,我朝能不能在此時將你們西夏滅掉?」

「真是啊,」小黃公公在邊上說道。

王巨不提,他真想不起來,一提可不是如此。

就象永興軍的援兵,老曾不錯,支援了三十七營官兵,但永興軍就只三十七營官兵?如果將鄭白渠的保捷軍拋開不算,實際出動的兵力只相當於整個永興軍數州府的三分之一。

若大的鄜延路不過支援了一萬餘兵馬,老蔡不錯,先後支援了兩萬兵馬,但涇原路包括強人、緣邊弓箭手在內,有多少兵馬?至於秦鳳路因為路途的關係,只過來了一營蕃騎。

然後呢,然後就沒有了,包括京畿兩路與河東路,幾乎沒有派一個官兵來支援。

嵬名科榮臉色蒼白,嚅嚅道:「兵力不是越多越善的。」

劉昌祚在邊上譏諷道:「對你們西夏來說,十萬兵馬就是上限了,但對於明公來說,則是越多越善。」

嵬名科榮不能辨,整個西夏都讓王巨殺寒了心。

他本來還想說什麼大戰持續,民不聊生的什麼,然而面對著滅西夏之功,什麼民不聊生也是浮雲,說不出口。

小黃公公在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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