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彎弓射天狼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三個富翁

這才是懂軍事的人,看看,如今那麼多大臣都知道了這件事,然而誰想到了董氈?

王巨心裏面想到。

倒是章楶無所謂,他早就高看了王巨,難道這副好牌,王巨想不到嗎?

「不知子安可寫信給了董氈否?」

「還沒有,我正準備到洛陽與你會合後,再共同商議,用什麼語氣才能打動他。」

「那就好,依我之意,子安最好不要寫信給他。他來,就是不寫信他也會來,畢竟吐蕃那邊同樣也貧困,這麼大的便宜,難道董氈不撿?他不來,即便子安與我共同寫信給他,以你我的資歷威望,也未必打動他,相反的,說不定還起了反作用。萬一王韶以後大兵西向,也因為子安這封信,我朝上下都領了董氈的情,到時候王韶便占不住大義了。」

不但占不住大義,可能國內還有人用此做文章,來阻止王韶開邊。

「質夫兄言之有理,」王巨悚然一驚。

也不是王巨想不到,時間太急了,這三四天時間裡,除了趕路外,便是在安排物資,根本就沒有時間細想這件事。

就是這段對話傳出去,說不定還會有許多人想不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不過對於兩人足矣,章楶沒有再說,又問道:「子安,此去是打算但求無過,還是想建立奇功?」

「但求無過怎麼說,建立奇功怎麼說?」

「但求無過很簡單,死死守住大順城與安疆堡,敵人兵力越多。消耗越大。以西夏之財力。肯定不能準備幾十萬大軍的數月消耗之糧草,一旦西夏糧草耗盡,會自己撤回去。不過這樣做依然有風險。」

「說說看風險何在?」

「西夏既然出兵大順城,也必料到我朝會這麼做,因此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強攻,但不會強攻安疆堡,那邊的道路更加崎嶇。即便攻破安疆堡,幾十萬大軍與大量的糧草物資也不會迅速通過,所以必然是強攻大順城。雖說大順城堅固,不過西夏若是鐵了心強攻,又有這麼多兵馬,未必就不能攻破。大順城一破,幾十萬大軍暢通無阻湧入慶州境內,慶州危矣。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兵分兩路,一路強攻環州前方諸堡。以如此龐大的兵力,即便兵分兩路。力量也不弱。若是那樣,變數更多,我軍兵力少的弱點會被無限放大,到時候更危險……而且倚據兩城堅守,西夏大軍拒之橫山,也不能最大發揮鄜延路與涇原路的兵力。」

「那麼如何建立奇功?」

「放!」

「放?」

「重新毀掉安疆堡。」

如果聽的人不是王巨,一準認為章楶是瘋掉了。

但是王巨卻在認真地細想,半天后說道:「妙。」

章楶又說道:「只是那樣,花的錢帛會更多,消耗的糧草也更多。」

運輸糧食的花費與數量非是正比例的,而是一種遞增比例。

時間越緊張,調運的糧草越多,那麼損耗的比例也越大。如平時時間不急,從鄭白渠調運一千石粟去慶州,來回不過二十來天時間。動用的輜重車兩百輛,所需廂兵頂多五百人,消耗的粟米兩百石足矣。打算從鄭白渠發出的粟價一石一百文,一千石乃是十萬文,加上輜車的損耗,牲畜的死傷,「鹹菜錢」等各種補貼,頂多十五六萬文。再除以八百石,一石成本不過二百文。但是在短時間內調運一萬石糧食到慶州,一石成本可能漲到三百文,四百文。如果調運五萬石,能漲到五百文六百文。

這是指動用免費的廂軍與民夫的,如果交給商人,全部僱人,還要加上人力成本,那個費用無法想像。

所以慶曆戰爭時,平均一斗粟從後方調到前線能達到四百文的高價,那麼一石能達到近四千文!

況且前面羅兀城之戰的物資調運已經將陝西百姓坑苦了。

「這個都沒有關係,可以將百姓調到後方就食。」

「就食雖是一個辦法,只是天氣冷啊。」

「天氣冷,我方困難重重,敵人困難更重。」

兩人正說著話,野龍咩勝進來稟報:「明公,蘇子由帶著一個老先生要見你。」

「讓他進來吧,」不過王巨想了想,還是迎到驛站的門口。

小蘇的身後是站著一個長相清瘦的布衣老者。

「請進,請進,這位是……」

「他是安樂先生邵康節。」

「邵雍?」

「正是老朽,見過子安。」邵雍拱手一禮,姿態還是不錯的。

王巨心說,正好,但嘴上道:「請進吧。」

將他們二人引進驛站內,讓他們坐下。

王巨問:「不知子由兄帶著邵先生來造訪,有何貴幹?」

「安樂先生乃是奇人,我替他向你引進。」

人才哪,朝廷當重用之,不過小蘇說話不算話,至少沒有王巨說話管用。所以帶著邵雍來,介紹他與王巨認識了。

「替邵雍引進,我腦子壞掉不成,」王巨心裡又想,道:「子由兄,我已離開京城了,如何替邵先生引進?」

「子安,不妨讓邵先生與你一道去慶州。」

這真是一個好辦法!!

只要邵雍隨王巨到了慶州,王巨在慶州又沒有犯下大錯,那麼有了這份履歷,眾人再推薦,邵雍就能進入趙頊視野。這個「奇人」將會為國家重用了。

王巨很是地無語。

宋朝慶曆年間儒學上有三先生,胡瑗、孫復、石介,但那已是過去式了。

現在有五先生,張載、周敦熙、邵雍與二程兄弟。在王巨心中張載地位最高的,其次是周敦熙。儘管王巨並不贊成周敦熙的學說。但對邵雍與二程皆反感。

他對邵雍反感與邵雍誣衊王安石父子無關。而是反感邵雍在洛陽天天拿著一本易經,往大富大貴之家跑,裝神弄鬼,騙吃騙喝。你倒底是儒學大師哉,還是神棍哉?

王巨笑了笑道:「邵先生,我聽到一件事,治平年間你帶著幾個客人去洛陽天津橋上散步,聽到空中有鳥鳴之聲。忽然臉色慘然。客人不解。你長嘆道,這是杜鵑的鳴聲哪,洛陽從前皆沒有過,現在它們卻從南方飛來,想來國家從此有變,不幸從此開始。客人還是不明白,你又說,萬物皆有聯繫,以易經為論,世間興衰都有它的跡象。杜鵑鳥飛至洛陽,也是一個徵兆。這表明不出三五年。皇上一定起用南方人做宰相,那時候南方人結黨亂政,天下將大亂矣。客人大驚。你又解釋道,國將大治,地氣會從北向南。國將大亂,地氣從南向北,這是千古不易之理。現在南方地氣都到達了洛陽,離開封還遠嗎?」

小蘇心說,要糟。

王巨最恨的就是這個南北之爭。

就象在坐的四個人,自己是不南不北,然而章楶卻是地道的南方人。

但邵雍不知道哪。

首先王巨是北方人,其次王巨雖不是保守派,但看上去也不是變法派,否則也不會與小蘇交好了。因此根本就沒有注意小蘇的臉色,便說道:「是啊,此誠為可惜哉。」

王巨沒有反駁,而是說:「邵先生有如此才能,可否通過一些萬物的徵兆,替我卜一下此行之勝負?」

「這個……」

「拜託。」

「那麼老朽就為難一回,子安此去慶州,凶中有安,安中有凶。」

「何謂凶中有安,安中有凶?」

「以靜制動為安,以動制靜為凶。」

「我還是不大明白,能否再說清楚一點。」

「大地儲藏之季用兵,主靜不主動。」

「似乎有些道理,不過何為靜,何為動?」

「守為靜,攻為動。」

如果這句話放在朝堂上,真能將許多人迷惑住了,八萬對三十萬,兵力懸差如此之大,可是八萬的一方有諸堡砦堅守,難道還會主動出擊嗎?

王巨忽然笑得前抑後合,笑完說:「邵先生,你想錯了,此行我與你所說的恰恰相反,非是以靜制動,而是以動制靜。難道我此行會大凶嗎?」

大凶嗎,敢不敢說大凶?要知道眼前可是第一次大順城大捷的二號主,是一個真正懂軍事的人。

邵雍臉色一下子變得難堪。

「還有,邵先生,我依然不解,如果按照邵先生的說法,地氣從北向南,國家就會大治,但如果這個地氣從契丹而來呢?」

那不是大治,而是真正的大亂了。

這下子立即將邵雍難住,但王巨未等他想出說辭,便扭頭看著小蘇說道:「子由兄,介甫公變法前,曾與司馬公有過一番對話,介甫公說民不加賦而國自用。司馬公反駁道,天地財物只有那麼多,不在官便在民,你所說的不加賦而國自用,無非就是暗地裡做手腳而奪民財,那比加賦更惡劣,至少加賦還有根據與一個具體的數字。桑弘羊就是這樣迷惑漢武帝的,誰不知道?」

「司馬公乃是國之賢臣也。」邵雍立即說道。

小蘇暗暗叫苦不迭,王巨與司馬光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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