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彎弓射天狼 第四百五十二章 爭標

王巨想了一下道:「君子溫潤,溫潤如玉,謙謙君子,謝安。」

「謝安……」

兩晉發生了許多荒唐的故事,不過凡事有好有壞,晉朝雖然有許多不好的現象,不過魏晉風骨,也是史上有名氣的,還有謝安的家庭背景,否則以謝安的作風,又是在東晉,換其他朝代,那是不可能做了那麼多年的宰相。

「但不可能只有謝安……」

「太后,還有,但他們不是君子,剛正不阿,執法公正,作風清廉,清臣也,包拯、董宣。」

「上諍君王,下彈群臣,不偏不倚,思謀長遠,不畏權貴,不畏生死,是謂直臣也,魏徵、張九齡、比干、汲黯。」

「胸有溝壑,決事公平智慧,上輔君王,下安百姓,國家於平靜中悄然迎來盛世,是謂良臣,房杜,李沆、王旦。」

「為了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己,是謂忠臣,諸葛亮、顏真卿是也。」

「內安國家,外平天下,智謀無雙,進退有節,張良、陳平、李泌,智臣是也。」

「大公無私,一塵不染,高風亮節,德化人間,光照千古,賢臣是也,范仲淹。」

論政績,范仲淹真沒有什麼,遠不及呂夷簡。不過他高尚的情操,對後人的感化,又無幾人能及了。

就象蘇東坡,前期在政壇上就是一個二百五,後期也不怎麼樣,但人家才情過人,那就足夠了。

或者象司馬光。為什麼後世沒有多少人抄司馬光的老底子。一棍子打死。還不是因為資治通鑒!

「這些大臣很少。」

「太后,這些人無論智慧,還是在個人修養上,都達到了極致,哪裡會有許多呢。所以一般大臣只是一個政客,政客留戀榮華富貴,私心重,但也不是一無是處。如果私心少一點,將國家放在個人利益上,再加上智慧手腕驚人,照樣會成為一代名臣。比如呂夷簡與姚崇,以及我朝開國功臣趙普。」

「臣所說的那些君子、清官、直臣、智臣、忠臣、賢臣,就象李白的詩一樣,根本不可學,但能學一學姚崇與呂夷簡,自己替國家做了貢獻,國家也給了他們榮華富貴。雖然這幾乎是一種交易性的行為,不過連儒家也不排斥。將欲取之,必姑與之!這也是祖宗優待士大夫的原因。就怕的是國家給了他們榮華富貴,他們心安理得,欲求不滿,根本不替國家著想,反而變本加厲,奪國家之利以滿私人腰包,或以國家爵祿養恩養名。至於什麼君子的,太后,且當成一個笑話,試問朝堂上有幾個士大夫能做到謙良恭讓,溫潤似玉?」

「既然大家都是政客,都有私心,何必道貌岸然的以君子自著。國家為何要高薪養士?太后,且看江東圩,全國糧食產量以江東圩最高,然而那份產量何其辛苦。比如雨季,因為圩之外之水高於圩內之水,不得不發動百姓節節車水。那個收成乃是真正的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這也是王巨通過一些渠道了解的。

江東圩很不錯,但雨季怎麼辦?現在根本就沒有大型水泵抽水。所以打聽來的情報,讓王巨無語。

那就是在圩堤下架水車,一輛水車是抽不上圩堤的,於是設二輛,三輛,一步步將水從圩內抽出。想一想,江南的雨季落雨會有多厲害,一個大圩十幾萬畝,幾萬畝大小,會落下多少雨水,得抽到什麼時候?然而不抽,馬上就會內澇。並且要命的是,百姓為了提高產量,不得不載種雙季稻,而且因為產量低,種的畝數還很多,一戶往往得種十幾畝,二十幾畝,三十幾畝!

這種辛苦無法想像。

「但是太后,有幾個大臣將自己的薪酬拿出來,周濟過窮人?然而祖宗為何要這麼做,不僅是高薪養廉,同時也是為了讓大臣後顧無憂,安心替國家做事。做事,才是大臣的職責,而非是賣弄口舌。若那樣,為何國家要重儒家,而不發揚縱橫之術?」

既然是做事了,就用政績說話吧,而不是嘴皮子,也不是什麼資歷,那麼試問陳襄用什麼政績與王巨相比?

行了,足夠了。

不過王巨走出內宮,他感到有些納悶。

通過張若水的渠道,王巨也聽到一些消息,比如高滔滔對司馬光充滿好感,勸了好幾次趙頊重用司馬光。

這也是大約趙頊一直用司馬光的原因。

甚至王巨懷疑,司馬光與高滔很早就默契地聯繫,包括趙念奴案,以及立皇嗣時司馬光的表現。

但也換不著,高滔滔親自將自己喊到內宮去調解。

難道這背後還發生了什麼故事?

不過王巨就沒有多想了,因為妃兒就要生產了。這時代生產真是一件極危險的事,特別是頭胎。

幾天後李妃兒就生下了一個女兒。

因為是女兒,王巨正在浪頭上,並沒有多少人來恭賀,只有呂惠卿、章惇與曾布的妻子帶了禮物來恭賀。

不過王巨很喜歡,辦了一頓豐盛的酒席,一家主僕關上門慶賀了一番。

然而只過了幾天,來了一個尊貴的人慶賀。

趙念奴來了。

王巨下值後,看到趙念奴坐在客廳,正在與李妃兒、瓊娘閑聊,眼神有些不自然。

他走了過去,說道:「見過大長公主殿下。」

「免。」趙念奴道,然後抱起王巨女兒,仔細地看著王巨與李妃兒,道:「她長得象你。」

其實不管長得象王巨,還是象妃兒,都註定了以後是一個美人胎子。

只是王巨看到她眼神中有些落寞。

這也是人之常情。

姘兒狠瞪了王巨一眼。

王巨摸著下巴的小鬍子苦笑。心說。不要說俺。就是韓琦那樣的膽子,也不敢招惹你家的主子。

但王巨心中還是有些愧疚的,畢竟與趙頊不同,趙念奴不求回報地,幫了自己很多的忙。

忽然他心中想到一個極其大膽的主意。

於是沖姘兒努了一下嘴,示視她隨自己到書房裡說話。

……

四月底,趙頊率群臣幸金明池觀水嬉,宴射瓊林苑。

金明池觀水嬉。也就是金明池爭標。

這個最早起源是宋太祖觀水戰,到了宋太宗即位時,又動用了三萬五千名士兵鑿池,引金水河貫注,於是有了金明池。

然後一般於三月或四月時,於此檢閱水軍。

原因有二,當時南唐雖下了,然吳越還沒有收回來。即便南方完全定下,當時的河北水系發達,柴榮便曾動用過水軍。直奔三關。

結果兩次北伐下來,趙匡義不想了。不過檢閱水軍還保留著,趙匡義還刻意說了一句話,兵棹,南方之事也,今既平定,固不復用,但時習之,不忘武功耳。

也就是保留一支水軍,能對南方很好地震懾。

十幾年過去,這個水軍意義也不大了,因此趙匡義取一銀甌擲於金明池,命一軍卒泅水將其取上來,從此以後,競渡之戲開始。

正式競渡是咸平三年五月,「揚旗鳴鼓,分左右翼,植木系彩,以為標識,方舟疾進,先至者賜之。「此後每年春季在金明池舉行不斷,而且每次是「縱都人游賞」。這就使「爭標」的浪花飛濺到普通的市民身上,吸引著廣大市民來觀賞這可以強身健體的活動,已遠遠超出金明池開鑿之初單純舉行「水戰」的意義。

接著宋真宗又下旨,允許百姓於二月末進入金明池嬉戲一個月,到了這時,金明池南邊招待新進士酒宴的瓊林苑,也建設得差不多了。瓊林苑號稱東京四大名苑之首,正好與金明池聯成一個龐大的景觀。在這以前不向百姓開放的,宋真宗猛地開放,遊客如山,甚至有的市民在金明池遊玩時,被擠得不知去向。

遊客在遊玩,水軍又用虎頭船、飛魚船、鰍魚船反覆三次進行爭標,甚至還有各色船隻表演「海眼」「收尾」等舞蹈,不是人在跳,而是船在跳。又有水鞦韆,也就是各個藝人,登上畫船上面的鞦韆,然後越盪越高,一直將鞦韆盪到與鞦韆架持平時,才猛地脫開鞦韆,飛向空中,然後連翻幾個筋斗,表演花樣跳水。

漸漸時間推遲到了四月或五月,各色船隻也變成了龍舟。朝廷對此也很盛重,於池南立欞星門,又廣立妓女於其上。這也說明宋朝的妓文化昌盛,比如陪嫁,必須有妓女做伴娘,越是大戶人家,越是請那些才色雙全的行首花魁,這才有了王安石讓官妓賣酒的故事。

先行表演,然後於池中插桿,讓各船去爭標,前面幾名有輕重不等的獎品。

趙頊率群臣觀看,這個群臣指的乃是重臣,與王巨不相干,況且他又是「待罪之人」,不過王巨一家也來到了金明池。

爭標還沒有開始,池中正有一些藝人在盪水鞦韆。

大夥看得津津有味。

妃兒與二妞不時發出驚嘆聲。

王巨靈機一動,這時代娛樂活動還是少,當然,若是將狎妓當成了娛樂活動,那麼這時代娛樂活動還是很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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