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彎弓射天狼 第四百五十一章 聖斷

這個太過份了,王巨對張載的尊重,那是舉世矚目的,但卻讓某些人再三曲解。張若水一是表達好意,二也是他都看不下去了。

不過王巨表情很正常,司馬光、蘇東坡與陳薦都將子虛烏有的三不足搞成了真正的歷史,這點誣陷又算得了什麼呢?

並且韓韞將那件事辦好了,傳回京城,立即真相大白,保證那些人啞口無言,當然面對事實,他們也不會為自己的誣衊而感到慚愧的。

但王巨心中還是喃喃一句:「看來還不夠狠啦。」

不是王巨想要兇狠,而是從現在起往後,不兇殘,在朝堂上是沒辦法混的。

幾天後,又是大朝會。

趙頊剛坐下,王巨第一個便舉著牙笏走出班列,道:「陛下,陳襄為了對付臣,手段惡劣,無所不用其極,居然都在朝殿上假摔。臣本想陛下會替臣還一個公道,然朝廷久無消息,還望陛下聖斷。」

許多人目瞪口呆。

你還真能惡人先告狀啊。

文彥博道:「王巨,陳襄已經讓你氣得生病,卧床不起了,你還要如何?」

王巨這樣咬著不放,很噁心人的,咬到最後,陳襄不是假摔也成了假摔。

然而文彥博也無輒,關健誰能證明陳襄不是假摔,而是王巨絆倒後再誣衊陳襄的?

王巨道:「文公,陳襄為了對付下官,連假摔都出來了,這個生病天知道是真是假?」

文彥博氣得要死。主要前面有好例子。趙頊對付韓琦時。韓琦「生病」了,王安石以退為進時,王安石「生病」了。還有一些官員想偷懶,同樣時不時生病。

所以不能說王巨是胡攪亂纏。

趙頊也無言。

這幾天為了這個假摔案,趙頊不知接到多少疏奏,有人說要嚴懲王巨。還有人替王巨喊冤。

特別是章惇,寫了一篇六千多字的長篇大奏,曆數了王巨政績。包括才開始執行的郵政改革。然後說王巨一心為了朝廷,連命都不要了,而且並且一不結朋,二不成黨,放在邊境就是一代名帥,放在河渠便有了鄭白渠,放在軍器監,馬上軍器監的器甲就大為改觀,這樣的有才有德,並且是孤臣的大臣。陛下你不用,用什麼樣的人?

然後又說。陛下你坐看奸臣假君子之名,勾朋結黨,打壓異己,最終朝堂必然姦邪林立,而真正的君子能臣被竄奪,長久下去,那才是真正的國將不國,大宋必亡矣。

王安石則說,對王巨我也不喜,不過論錯,兩人皆有違朝儀,如果陛下你只貶王巨一人,後果不堪設想。

呂夷簡則說了一句,陛下,你如果真將王巨貶下去,那麼會有許多人拍手稱快,甚至連西夏人都拍手稱快。然後又說,西夏何時雇募刺客,行刺我朝一大臣,只有王巨一人而己。陛下,你想學武則天殺程務挺,自毀長城嗎?

當然,司馬光等人那邊則是在替陳襄說好話。

至於陳襄是不是真氣病了,這個不大好說,但陳襄這次肯定氣壞了,甚至也無臉面再呆在朝堂上了。

然而怎麼處理,趙頊真不知怎辦了。

關健這時,又發生了一件事,一件連王巨張若水都不知道的事,趙頊如何處理,更加遲疑。一個簡單的道理,如果貶王巨,不貶陳襄,那肯定不行的。如果貶陳襄,不貶王巨,那更不行。關健是陳襄經過這一鬧,就是不貶,他也會強行要求離開京城,這意味著王巨也要貶。

真貶,就沒有那件事發生,趙頊也捨不得,別的不說,西北又不太平了,這必須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強大的軍隊有許多因素,器甲也是關健,而且在趙頊心中器甲關健程度的比例比王巨心中的還要更高。

所以趙頊頭痛了。

當然,文彥博不會再說下去了,他認為王巨必然會下去,如果這小子犯了渾,破罐子破摔,也給自己絆一下,那麼自己同樣會很悲催,於是閉嘴不言。

文彥博不敢說話,其他人同樣不敢作聲。

莫忘了這是朝堂,只要成了辨論吵架,好了,統統一起下。

於是王巨又說了一句:「臣真的很冤很憋,請陛下聖斷。」

趙頊無奈,說:「王卿,朕會公平處決的,請退下。」

王巨還能再逼一逼,不過想一想,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恐怕趙頊都沒有辦法做主了。於是退回,只是用眼光冷凜地掃了幾個人。這十天,有幾個大臣特別跳得厲害,王巨記下了!

經過王巨這一鬧,大家都沒有了心思,趙頊迅速宣布散朝。

大臣們退殿,有很多人不自覺地離王巨遠遠的。

都讓王巨弄得有點怕了,陳襄只是摔了一跤,但沒有摔得頭破血流,鼻青臉腫。王巨那個拳頭也沒有落在他臉上。

但也足夠了,莫要忘了,這是在大朝會上,王巨這麼干,比直接打臉還兇殘哪。

又有一些人心情沉重。

作為王安石,當然希望王巨與陳襄互爆,但作為文彥博與司馬光等人,則不想看到這個結果的,王巨爆下去他們會喜歡,然而用陳襄做為代價,未免太大。

可是現在看起來,想保住陳襄,又將王巨弄下去,則是很難很難。

「這小子果然難纏哪,」司馬光想道。

「陳襄也是,何苦招惹這個小子,」這是文彥博的想法。

……

主要不好處理,於是事態發展越來越嚴重,居然驚動了後宮。

朝廷究竟如何處理,王巨也無所謂,貶成一個知縣。若是近也罷了。若真貶到了嶺南。不客氣,王巨那會進一步撕破臉皮,甚至用辭官來威脅趙頊。

他才沒有什麼忠君思想呢。所謂的忠君,不過是他舉出的大義。這是看在同族的份上,看在一部分以前的情義份上,若是換成了其他國家,王巨說不定利用一些金手指,鬧得天翻地覆了。

趙頊投之以桃。他會報之以李。若一點不表態,那何必客氣?

因此他在軍器監繼續埋頭做事,僅過了兩天,一個黃門進來,說道:「明公,太后宣見。」

「帶路。」

黃門將王巨帶到了後宮。

太后就是高滔滔。

但高滔滔未必會對他憤恨,高滔滔所以對王安石憤恨,不過是高曹兩家的挑唆罷了。但自己不同,有竹紙,這幾年竹紙利潤在逐年增加。當然。它的技術早晚會流傳出去,那時利潤又開始逐年下降了。但與棉花一樣。在這幾年內,竹紙作坊仍能取得可觀的利潤,甚至還會有上升的空間。

高家子弟高士清僅是提供了一個名義,去年就分去了近四萬貫。到了今年可能會有近五萬貫,就是沒有五萬貫,明年也肯定有五萬貫收益了。

這麼多收入,又是掛著高家的名義,高士清能吃得下嗎?

當然,王巨不會過問高家後面的爛賬的,但相信高家子弟對自己不會反感,高家不反感,高滔滔就不會反感。不反感,那麼就會記住自己的功勞。況且自己也沒有明確支持青苗法。

進了殿,王巨看著帘子說道:「微臣參見太后。」

「坐吧。」

太監連忙搬來一個團凳,讓王巨坐下。

「王巨,哀家聽聞陳襄彈劾你。」

「是有這麼一回事。」

「王巨,祖宗家法,言臣可以風聞言事。」

「太后,祖宗是有這一條家法,但何謂風聞,得有風。言臣專事監督,對具體事務不明,因此彈劾時會出現一些失誤,然而不能因為這些失誤,就懲處言臣,所以祖宗家法准許言臣風聞言事。然而言臣要持之以正,更不得顛倒黑白,那非是風聞言事,而是誣衊了。如果國家准許言臣誣衊、顛倒黑白言事,國家必亂矣。」

「官家讓張若水下去察看青苗法,微臣不知,張若水便問微臣,變法是好是壞,微臣道,不變法,我朝積重難返,等於是慢性自殺。世人皆說仁宗德澤天下,然而有幾人知道仁宗皇帝的苦澀,因此他大行前留下遺言,不準後人作任何陪葬物,只陪葬了一匹玉馬。國家在他晚年起就漸漸開始積貧積弱,權臣掩耳盜鈴,裝作不知,不過以仁宗皇帝的睿智,必然察覺,相信那一刻,他心情會是無比的惆悵。」

「然後微臣又說了,變法變得好,那麼就可以保證我朝百年無憂了,然而變得不好,則是加快了這種自殺。究竟怎麼變,至今微臣還沒有想好,故支持變法,但又不支持王相公的變法,所以才請求官家讓我離開條例司,去了軍器監。至於張戩,他受到別人的挑唆,是責問了微臣,為何不勸官家停止青苗法。然後微臣與他說了一些國家的弊病所在,張戩將陳襄等人當成了君子,當成了好友,又將微臣說的弊病同他們講了出來。這便激怒了陳襄,在朝堂上向我發難。」

那天王巨與張戩說了很多,兩大派系的群體,苟和的結果,國庫的困難,兼并與人口帶來的危機,宋朝在積貧積弱,還有為什麼那麼多大臣反對青苗法。

張戩雖然心機不多,但也不傻子,最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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