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彎弓射天狼 第四百四十九章 非急

「恐怕不久我要離開京城了。」王巨道。

「為何?」張若水問。

王巨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這太過份了。」

「早晚的事,」王巨淡淡說道。不支持王安石,王安石也不會支持自己。但不支持司馬光等人,他們就會將自己當成敵人。去年還成,到了今年矛盾激化,自己想保持中立的態度,又想在朝堂上呆得太平,那可能呢?

不過王巨心中還有些惋惜。

道理很簡單,軍器監還有許多事沒有做,比如戰刀的改良,還沒有定型呢。

但這個改良不是最後的改良,反正也呆在軍器監了,於是王巨又將眼光放在盾牌上。宋朝有很多種盾牌,長盾,手盾,旁盾,燕尾盾……對盾牌也很重視,所以有人說遼隊唯快而己,也就是仗著騎兵罷了。只要宋朝軍隊列成方陣了,裡面是弓弩手,外面是盾牌手,那麼敵騎便很難殺傷宋軍。最著名的是就是潘美在雁門一戰。潘美親自指揮,用步兵方陣克制了遼國騎軍,楊業於後方用輕騎衝擊,一下子就將遼國十萬大軍擊敗。

不過總的來說,它缺點很多,特別是重量,本來宋軍因為鎧甲的拖累,負重很大了,再持一個盾牌,速度可想而知。

除非用鐵皮子做盾牌,那還是盾牌嗎。因此宋朝還保留了早先的木盾與皮革盾,一是輕,二是材料便宜。不過防禦效果不大好。雖然宋軍裝備了大量木盾。

所以王巨將視線放在另一種材料上。藤!藤盾!

藤在中國古代用途多少。可以製造器皿,關健可以造紙。所以也不便宜。不過現在竹紙漸漸代替藤紙,給藤產量騰出許多空間。

但製造藤盾也沒有那麼容易的,簡單的編一編,那還不如用木盾呢。這還要經過許多工藝處理,似乎在史上好的藤盾能防火槍。究竟什麼工藝,王巨也不大清楚,但好在這是國家機器。有許多專門研究的工匠,一旦開動起來,幾個月後就能看到樣式產品,明年就可以生產,那麼就可以對沉重的大長盾進行補充,至少可以裝備一些靈活機動的小盾。

這也是王巨與葛少華通信產生的靈感。

因為南方的交趾,王巨問了一下情況,以及他們的武器,是不是落後的藤甲兵,與竹弓。葛少華說是有一部分藤甲兵與竹弓。但不全部是,他們同樣有一些先進的武裝。不過這些先進的武裝根據他們文明先進落後有關。象一些生蠻地區,連藤甲都沒有,就光著膀子揮著大刀上陣作戰了,之所以朝廷難以管理,也不是他們戰鬥力強,而是地形,天氣熱,山大林茂。象交趾,基本上與五代時的各個小國彷彿無幾了。

然後王巨才想到了諸葛亮火燒藤甲兵,實際那不一定是真正的歷史。

而且藤甲也不是那麼好燒的,除非特定的情況下,例如赤壁之戰,但那種情況下,著不著藤甲又有何區別。

況且藤盾與藤甲不同,即便敵人用了火箭連中了幾次,將它燒著了,往地下一扔便是。然而有了它與沒有它,總歸是不同的。

所以王巨想到了藤盾。

其次王巨在軍器監時間越長,留下好的器甲就會越多,並且馬上就會派上用場了。

而且呆的時間越長,打下的好底子就越多,那麼以後起來就不那麼容易,只要拖上五六年,宋軍基本就能達到換裝目標了,最少九成軍隊能用上比較精良的器甲。但現在就離開了,顯然達不到王巨心中的要求。

可事物的發展,不會象他所想像的那樣。

於是王巨提前做了交待。

張若水道:「放心吧,咱家就是擔心你離開了,官家未必會讓我領手軍器監。」

「到時候我可以向官家推薦,甚至請求呂惠卿替你推薦,畢竟原先器甲的情況是官員親眼看到的,也為之惱怒的,官家對它十分重視。」

「那個陳襄怎麼這樣呢?」張若水生氣地說。

「不管他。」

兩人又說藤盾,張若水道:「若是那樣,最好在南方造,造好了運到京城。」

南方出古藤,並且出好藤,在南方造好了再往京城運,那會節約很多成本。這也說明了王巨對張若水的影響,王巨點點頭:「不過工藝一定要保密,研發得要在軍器監進行。」

「行,再說子安還沒有走呢,」張若水根本沒有想到王巨防的是交趾。

「都鬧成這樣了,我還能在京城呆下去么?」

張若水撓了撓頭。

兩人說了好一會話,王巨下值回家。

張載道:「王巨,我要辭官回去了。」

「辭官回去?那也行,以恩師之學問,同樣會流芳百世。想當年孟子也沒有當過什麼高官,但不也是亞聖?」王巨道。

張載在朝堂說了新儒學,自古以來統治者以法為里,以儒為表,讓張載詮注成以儒家的義為里,以儒家的仁為表。這讓王巨啼笑皆非。

然而王巨很喜歡。

如果張載這個新說法能成立的話,那麼就能撕開自古以來儒家那種虛偽的仁愛,這是好事兒。

而且與史上張載不同,官職低,後繼無人,所以比較實用實際溫和的關學一直沒有在宋朝形成主流,現在卻無妨,大不了自己以後將張載寫的文章真正刊印十萬冊,到處免費傳發。再以竹紙獎勵宣傳的名義,以獎金刺激士子鼓吹,那麼關學就能發揚光大了。

無恥就無恥吧,總比二程朱熹的學說成為主流對後世更造福吧。

但那樣,張載就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了。

所以張載辭官,王巨反而幸慶。

這才是各司其職。張載做學問。賈平凹寫小說。李白作詩,王韶打仗,薛向做財政部長……

「王巨,你說變法對是不對?」張載道。

王巨深思,這一條對張載可能很重要,一旦張載回去,必然就要著書立說,自己想法都沒有想清楚。如何在文章里寫清楚?

如果王安石不變法如何?

他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恩師,如果官家與介甫公不變法,第一條,國家會繼續象前幾年那樣,首宰用國家爵祿樹私恩,養私名。」

「也就是國家積欠會越來越重……」

「正是。」

「那樣國家如何運轉。」

「繼續積,繼續欠,」王巨笑道,想一想後來的明朝晚期,還不是那麼過了。

「這很危險啦。」

「對於國家來說。那是很危險,但對於首宰個人來說。說不定反而成了賢相。這是其一。其二,國家財政越來越困窘,主和派就會佔據上風,更不能同意王韶經營秦州。那麼西夏早遲會得到河洮。」

可能王安石不變法,不會有這麼厲害的黨爭產生,然而後果會更嚴重,比如王巨說的這個第二條,有許多人責怪童貫的海上之盟。但金朝崛起,滅掉遼國後,難道宋朝不打燕雲主意,同樣還是拿不下來。那麼金人不拿燕雲?拿過燕雲後看到宋軍的戰鬥力,豈能不南下?但那時西夏得到洮河,會更強大。他們會怎麼做,說不定就能席捲陝西與四川了。到那時,宋朝邊一個苟且偷安的南宋小江山都未必能存在!

這個張載不知道,但知道若是讓西夏得到洮河地區,那對宋朝會產生什麼危脅。

「恩師,陳襄誣衊我,實際那天張若水下去察看青苗法執行情況前,是與我交談過,我只說了一句話,不變是慢性自殺,變得好能保持我朝一百年無大患,但變得不好,則是加快了自殺。」

「介甫公是加快了……」

「不知道,優劣兼半吧。」

「某想大約是官家與介甫公太急了吧。」

「急也不能說不對,比如商鞅變法,同樣豈不是霹靂一般。」

「商鞅……」

「恩師,不能完全聽信司馬遷的觀點,他被漢武大帝執行了宮刑,心中多少有些恨氣,因此對漢武帝的種種行為排斥,從而宣揚文景時的黃老無為,那麼也必然反對商鞅變法。但實際情況是,如果沒有商鞅變法,秦國能不能強大。秦國之敗,是秦始皇后來越來越殘暴,秦二世與趙高做得更過份。其治國思想連法家都不是了。一個暴政的國家,怎能長久呢,比如說隋煬帝,他推廣科舉,宣傳儒學,可結果還不是隋朝隨即滅亡?」

「所以仁是義之本啊。」

「中的也。不過我朝環境不同,士大夫都不能用刑,固然是保護了士大夫的節氣,可是如何能立威。不能立威又變法急切,豈能不亂?其次,介甫公為人固執高傲,滿山的猴子上哪兒抓住,讓他們聽話,所以要給他們果子吃,要殺幾隻雞。」

「那不是結朋成黨?」

「恩師,早開始結朋成黨了。」

張載聽明白了,由於宋朝古怪的制度,刑不上士大夫,所以保守派大臣不害怕,那麼就敢誣陷。不過正是因為這種古怪的情況,王巨剛才才對陳襄施以以牙還牙,你誣陷我,我同樣也能誣衊你,你搞我,我也能搞你。反正刑不上士大夫,陳襄拿王巨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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