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彎弓射天狼 第四百四十章 天知道呢

「老苗啊,這些小崽子不知為何人所用啦,」王君萬喝了一口燒酒道。

濃烈的酒香立即散發在醉人的春天氣息里。

苗授略不悅,這可是專門給士兵療傷用的燒酒,而不是市面上所賣的那種飲用燒酒,王君萬也犯錯誤了,儘管錯誤很小。但他隨後又看著夕陽餘暉下的諸士兵,眼神有些歡喜有些憂。

幾萬保捷軍在訓練。

也許是章楶聽從王巨計策得功,或者是趙頊本人就對保捷軍十分重視,這幾萬保捷軍成功了,變成了一支強大的軍隊,他才能有理由執行王巨謀劃的餘下裁兵精兵方案,到了那時候,軍費才能進一步節省。

因此朝廷撥給了鄭白渠諸保捷軍一萬把神臂弓,兩萬套鎧甲。

首先是武器,這個鑄造時間很早,王巨剛到京城,趙頊便下詔,讓陝西轉運使挪用陝西路的賦稅,先行給諸營保捷鑄造武器,再由內藏庫墊付給三司,實際就象前年的棉花,去年的蔗糖一樣。但蔗糖作坊並不是內藏庫的,內藏庫僅佔了一半契股,然而誰去管呢。但正因為如此,沒有人在王巨經商上計較了,反正這些收入王巨基本都交給了朝廷,那還說什麼。

這個武器質量也勿用置疑,一是上面關注,章楶不時來過問,再者苗授領手,苗授如何,也勿用懷疑的,最後是諸將士輪流打雜工,要知道這些武器全部是他們在用,而不是給別人。他們本身就在監督。國家給了他們這麼多福利。甚至在王巨支持下。去年還繼續購買許多耕牛,西北局勢又一直不太平,不用想他們遲早會上戰場,武器好壞能不關心么?

因此到了這時候,每一個人手中的武器也快差不多裝備起來了,還差一部分,那是在等神臂弓。

神臂弓現在只給了四千把,這個生產有些慢。花費也大,材料徵集同樣也困難,軍器監生產出來的肯定不止四千把,但又撥了一部分給了延州與秦州,但主要是秦州,因為秦州王韶要開邊,同時王韶也招募了一些穩定的弓箭手,又有大量的屯田,在趙頊想法里,哪裡將會是第二個正式保捷邊的聚集地。延州則是因為綏德軍。但延州有種種缺限,首先是禁兵是輪戍制度。就是裝備了,下一年又不知輪戍到哪兒,蕃兵朝廷還有些忌憚的想法,也有保捷軍,不過這些保捷軍無法聚集,比較鬆散,一支無法聚集的保捷軍召集時就比較困難了。當然,這個趙頊也有些想法,那就是綏德軍大三川口的屯田與青澗城的營田。不過數量有限,只好據輕重撥下去。

實際這也是運氣,正好有了木棉司這筆收入,西夏又發起進攻,朝廷才撥了一筆不小的款子給軍器監,否則沒有了錢帛,王巨本事再大,也變不出器甲。

另外就是近萬套鎧甲。

餘下的鎧甲,也要等。不僅是鎧甲,還有神臂弓專用的箭,眼下一人只給了十支,然而到了實際戰場,最少每人得裝備五十支以上。這個也要等。

至於餘下沒有裝備鎧甲的那沒辦法,就是禁兵還有四成也只是布甲紙甲皮甲呢。

其他六成的恐怕還有近半鎧甲不合格,合格的也是那種笨重的舊式鎧甲。

因此這些器甲到來,簡直讓苗授喜出望外。

於是他與王君萬等人商議,又刻意去了長安,與章楶商議,那就是實戰式的演習。

一是為了地形,戰爭中地形氣候因素極重要的,比如元蒙軍隊在平原上幾乎天下無敵,但到了大海與熱帶雨林地區,馬上就息菜了。

氣候問題不大,對付是西夏人,氣候差不多,然而地形不行,鄭白渠多是關中平坦地區,有丘陵,不過遠不及邊境地區,山陵密集。

其次就是實際練習。

幾個將領就春耕生產未到來時,將所有保捷召集,分成了兩軍,苗授與王君萬各領一軍,箭去箭尖,刀不開鋒,槍去槍尖,尖部醮紅墨,擊中算是受傷亡退出戰場,然後拉到山區實戰。

苗王二人各自不向對方透露作戰方案,這樣練一練,不僅練了軍隊,提前熟悉戰場,也訓練了斥候,攜帶糧草以及將領的指揮能力。

當然,還有一些兵士受傷的,不過現在僅是受傷,未來那可是直接關係到生死。

這個也是王巨的想法,王巨未走時說的,不過說得不多,包括他們對章楶的態度,同樣是王巨的囑咐。

拉練了十幾天後,幾萬保捷軍漸漸有了大模樣。

所以王君萬才說出這句話。

強軍僅是戰爭勝利的一部分,決定戰爭勝利還有許多因素,比如天氣地形,當時百姓支持反抗與否,後方供勤,國家財政是否健康,人心是否所向,有沒有權臣在後方掣肘,以及一個重要的因素,統帥之能。

如果換王巨來指揮,大家必然喜出望外。

如果換葛懷敏來指揮,那怕就是換韓琦來指揮,就是有了這支強大的軍隊,又能打敗敵人么?打不敗,又幾乎全是步兵,那意味著什麼?覆沒!

不僅全軍覆沒,恐怕他們同樣也會步王珪、郭遵等勇將的後塵。

「想來不會吧,王明公還在朝堂呢。」姚麟說道。

若是朝廷派庸才來指揮,王巨會同意么?要知道這幾萬保捷軍同樣聚集了王巨數年心血。

王君萬道:「雖如此,王明公官職太低,沒有話語權啊。」

也不能這麼說,王巨雖官位低,但受趙頊信任,又有軍事才能,至少在這上面還是有許語權的。

究竟如何,天知道呢?

……

天知道呢?

有可能這段歷史只是時間長河裡的一朵浪花,但它真的很重要。

比如朱無璋的政策。朱元璋差了嗎。他的能力不比太祖差的。或者說殺貪官錯了嗎?其實也是借鑒了宋朝的弊病。宋朝士大夫那麼高的薪酬還不滿足,人人為私,那麼何必用那麼多的民脂民膏養這群貪得無厭的官員。所以低薪,所以殺貪官。

時間長河再過幾百年,同樣證明朱元璋政策是錯識的,反而內鬥在明朝更加重。

想一想漢唐的威風,再想一想後面的對內強橫,對外軟弱的歷史。能不讓人嘆息。實際起點就是這幾年。

熙寧三年的春天則是這個變化的起點。

春天來了,桃花還沒有開,桃樹依然是光禿禿的,但是那些褐色的樹枝上星星點點亮色,多少讓人感到那種暖意即將到來。

雖然王宅不小,卻以房屋為主,綠地空間卻很小,於是窗戶的幾株桃樹也成了王巨家最大的亮點。

王巨讓瓊娘沏茶,然後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一個是章惇。一個是新貴,曾布。

春天到來。某些人所等的機會也到來了。

青苗法,故名思義,春荒之時發貸錢,秋收收貸錢。

但王安石準備籌集的青苗貸是一千七百萬貫,這個錢相對於宋朝經濟來說,並不算多,然而青苗法之來由,是針對農村青黃不接,大地主對百姓發放高利貸而去的,也就是對象是貧困農民。

想一想,一個富裕的國家農民能占其中多少經濟吧。

如果原來對象是北方四路,那麼一路得發放四百多萬貫青苗貸,這個數字可能還不大清楚,還能換算一下,北方百姓多以麥粟為主糧,一斗麥不過三十文錢,一斗粟不過十文錢,如果換成麥,則是發放近六億斗麥,十七億斗粟。

打算北方四路五千萬戶吧,那麼一戶全部放麥貸則是十二斗,放粟則是三十多斗,宋朝內治還可以的,能放那麼多青苗貸嗎?或者再做一個比喻,整個宋朝的兩稅,高者不過五億多,中者是四億多,有時候災害大了,也有三億多。再看看青苗貸換算成麥粟後的數字!

放不下去怎麼辦?於是往城市裡放,往南方放。

好了,王安石與呂惠卿所承諾的不攤派,不擴大,一起不攻而破。

再說青苗貸本身的收穫,現在沒有,但在最高峰時,凈收入達到四百多萬貫,這是官府在經營,凈收入是四百多萬貫,毛收入可能會有八百萬貫。

八百萬貫,如果按二十一世紀二十年代的人民幣價值來計算,最少達到了四十億人民幣,按照宋朝此時人口,每人要攤派三十多元人民幣。請不要忘記了,這是在宋朝,一個落後的年代,可能全世界所有國家總稅賦不過兩億來貫。而且與銀行性質不同,銀行發放的對象是商人,企業家,它發放的對象則是平民百姓。

然而為什麼王巨不推出更先進的銀行措施,只請問一句,貨幣呢?難道成立銀行,也以布帛為貨幣嗎?

所以隨著春天到來,青苗法所產生的弊病越來越多。

來了!

這麼多漏洞,況且去年起在司馬光等人宣傳下,變法與呂惠卿就已經被醜化。如何不來!

先是范鎮上書,常平倉起於漢之盛時,賤則貴而斂之恐傷也,貴則賤而散之恐傷民。這就是常平倉的用意,糧賤了,國家出錢帛購買,提高糧價,提高農民收入,糧貴了,則將常平倉的儲糧賣出,調控糧價,打壓奸商的囤積居奇。表面上看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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