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彎弓射天狼 第四百三十章 大鬧宣德門

王巨想了想說道:「葉默,你將張若水請來。」

「喏。」

一會,張若水被葉默帶了過來。

「張都知,神臂弓改進如何?」

「一石五斗。」張若水驕傲地說。

這個數字可能有些虛誇,因為張若水其人喜歡貪功,實際才開始研究出來的神臂弓最小拉力有的達到了二石三斗,而非是二石。獻給趙頊的那張是拉力最小的。

但張若水說一石五斗,那麼最大拉力可能只有一石七鬥了,那麼也意味著會有更多的士兵能使用它,而且改進的時間也不長,所以張若水的表情十分自得。

「若此,就將工藝定下來吧,以此先行生產一批。」

「不是說一石二嗎?」

「西北情況有些緊急,等不及了,再說它造價如此昂貴,也註定了不可能每名弓兵都能使用起它。」

「這倒也是。」

來到軍器監,王巨才知道後來為什麼馬黃弓一直沒有普及,甚至出現了拉力要求更嚴格的克敵弓與神勁弓。

原因就是造價。

一把普通的複合弓,如今造價是一千五百文,十支箭是六七百文。但神臂弓一把造價因為材料要求太過嚴格,造價幾乎達到十五貫,是普通複合弓的十倍!要命的不是弓,而是箭,本來神臂弓其箭成本是普通弓箭的四倍,經過改進,幾乎是其七倍八倍!也就是一場戰役下來,一名兵士預備五十支箭,就要三十貫成本。

這個成本。就算以後經濟情況轉好了。也不可能讓每名弓弓兵肆意地裝備神臂弓。

既然是少數精銳軍士用。為何不注重其殺傷力?這才出現了克敵弓。

然而王巨軍事思想可能與韓世忠不一樣,他看重了殺傷力,更看重了速度,經過改進,依然還是那些精銳軍士在使用,那麼其速度是其原來的二到三倍。可能射程弱了許多,但總體殺傷力卻在上升。

「西北要開戰嗎?」張若水又問。

「必然。」

「西夏是養不飽的狼啊。」

「西夏養不飽,契丹人也未必能養飽。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國亦如此。張都知,這段時間你做得不錯,我在軍器監未必能呆多久,未來我會向陛下推薦你來接任。但你得記住一句話,多點公心,少點私心,處置盡量公正公平。」

「那就謝過子安了。」張若水驚喜地說。

王巨說的意思就是少貪,少點人情,公正做事。公平斷事。

然而軍器監掌握著全國一半以上器甲的製造,想一想一年朝廷在上面會花多少錢吧。即便少貪,漏一漏,那也是一個油水肥得不能再肥的公差了。

「不過我聽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工匠們都無關緊要了,就是那些……」張若水沉吟道,王巨將他看成自己人了,張若水也不賣關子了。

後面的沒說,指的就是那些官員與胥吏。原來一半器甲不合格,這些錢到了那些人手中,正是這些官員與胥吏。

他們手中薪酬實際並不多,那些胥吏們只能得到一些補貼,連正式的薪酬都沒有。但暗下的收入太多了,王巨主持軍器監,這些人不敢撈油水,不過王巨不可能一直呆在軍器監,只有王巨一走,以後還是一個肥差。

問題是王巨將作家與作頭職權分開,都作家、作家以及甲頭已經代替了原來的官員與胥吏職責,如果王巨一狠心,那麼五庫六院只需要兩百來名官員胥吏,就可以將五部六院的事務全部領手起來。這意味著會裁去四分之三的官員與胥吏,事實王巨就打算這麼做的。

這些官吏能不急嗎?

「子安,有點難辦啊。」張若水又道,他不知道王巨會保留多少,然而同樣也看出來,王巨會裁去很多人,而這些人又是有背景的,甚至一些胥吏都有著背景,一旦鬧將起來,就大條了。

「這個我早點有準備,原本我打算是一借神臂弓,二借西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可能西夏不久就會對綏州發起進攻。」

這就是借勢,大家都害怕戰爭,原因多多,但主要原因就是慶曆戰爭帶來的傷害,花了那麼多錢,一度讓國窮民弊,卻連番打了數次敗仗,這個失敗的原因也很多,器甲也是一部分因素。

在這個大勢面前,誰還顧這幾百名小官胥吏的「錢景幸福」?

「難怪子安一直沒有動手。」

「其實這問題也不大,我就怕有人在幕後推動……所以想請你替我打探某個人在宮中與陛下的言論。」

……

其實從權術角度來看,王巨做得不高明。

後世演義里醜化了幾個人,第一個是潘美,這與權謀無關,是楊業死得太慘烈了,又不能說趙匡義做得不好,於是潘美悲催了。

另外還有兩個人,狄青也成了奸臣,為何?想一想狄青是為什麼氣死的,再想一想是那些人將狄青氣死的,於是狄青只能被醜化。

還有龐籍。

龐籍是後來醜化,現世報的,還有劉沆。

再看幾個美化的頂級士大夫,富弼,文彥博,韓琦。

所以龐籍從鄆州改判并州路過京城時,趙禎宣其入對,有過一段對話,趙禎以新相文彥博富弼,意甚自得,問籍籍二相何如?

龐籍說二臣皆朝廷高選,陛下撥之,甚副天下望。

趙禎又說,誠如卿言,文彥博猶多私,至於富弼,萬口一詞,皆說是賢相。

龐籍則說,文彥博臣頃與同在中書,詳知其所為,實無所私。但惡之者毀之耳。況前者被謗而出。今當愈畏謹矣。

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文彥博第一次為相時,頗有作為,但有了作為,必然會得罪人。現在被謗罷相,再召為相,文彥博會吸引「教訓」,愈畏謹,也就是不會為了做事而得罪人了。

果如所言。

然後又說富弼。富弼頃為樞密副使,未執大政,朝士大夫未有與之為怨,故交口譽之,冀其進用而已,亦有所利焉。若弼以陛下爵祿樹私恩,則非忠臣,何足賢!若一以公議概之,則向之譽者將轉而為毀矣,陛下所宜深察也。

也就富弼在為相之前。只做了很短一時間樞密副使,所以沒有與士大夫結怨。於是交口稱讚。現在擔任宰相了,想要繼續讓大家交口稱讚,那麼富弼只好用國家的爵祿來樹私恩,大家會繼續稱讚,然而那樣還是忠臣嗎?

如果富弼不這麼做,以大公之心為相,那麼必然會得罪人,那麼大家不是稱讚,而是毀輿了。

結果呢,大家繼續稱讚,然後宋朝財政便從文富韓三人手中漸漸出現危機,冗兵冗官現象加深……

王巨不用學習他們的做法,只要不裁,這些官吏就滿意了。

而且潛龍勿用,以王巨現在的地位,說上不上,說下不下,正是養恩樹名之時,得罪人是不明智的做法。其實裁掉了那麼多濫竽充數的官匠,制訂了職責明確的制度,再將器甲質量提上來,在軍器監任上,王巨就做得完美無瑕了。

但最終王巨選擇了一條不明智的做法。

「報應」來了。

又到了大朝會之時。

天氣更冷,天氣也變得很短。

五更時分,卻是一天中最黑暗之時。

「好多人,」王紫川說道。

因為早朝時間比較早,有的大臣來不及,怕誤了早朝,於是匆匆奔向待漏院,特別那些家離皇城比較遠的大臣。於是催生了一些小商小販起早趕到宣德門前賣早點,生意還不錯,因此到了早朝時,宣德門前很熱鬧。

這也是宋朝皇室平民化的一種表現。

但今天宣德門前人似乎特別的多,遠遠地看去,影影綽綽的一大片。

王巨雖然感到狐疑,可還是騎馬迅速奔向宣德門。

不過他來到宣德門,臉上立即變得凝重。人很多,不僅是有賣早點的小商小販,還有許多大臣沒有進待漏院,而是站在哪裡圍觀。

更多的是許多婦孺老幼,以及一些成年人,有的王巨面熟,他們正是被王巨裁減下去的各個官匠。

王巨表情沉重地下了馬。

這些官匠與婦孺老幼一起圍了上來,然後號淘大哭,責問王巨為什麼將他們裁減下去,現在他們活不下去了,法不責眾,有的膽大,竟然上前來拉扯王巨的朝服。

「滾!」王巨喝了一聲,也沒有理睬,進了皇城,去待漏院。

王珪悄然上前,道:「子安,有些不妙啊。」

「謝過王學士,」王巨躬身道,不管王珪是不是良臣,但也是目前為止,唯一正式向王巨示好的大佬。而且以前王巨還拒絕了王珪的榜下捉婿,這個情份王巨要領的。

進了待漏院,王巨整了整官服,他及時進了皇城,否則繼續下去,可能連朝服都被拉壞掉,那個糗才會出得大。

有的人臉上幸災樂禍,還有的人臉色平靜、沉思、擔憂。

王巨掃視一眼,他表情更凝重。

因為從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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