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彎弓射天狼 第三百八十章 桑弘羊

「都不可行?那怕是草治?」

對這段改造歷史王巨還真不大清楚了,反正往後,黃河一會北流,一會東流,有人為的約束,也有黃河自己的選擇。直到迅速將河北地勢墊高後,黃河入淮。

但問題是那樣一來,到達海路更遠,水也有一個水流的問題,比如流速每秒一米,那麼一分鐘流速是六十米,一小時流速是三千六百米。離入海口越遠,黃河之水不得迅速排泄,那麼更多崩堤開始。然後開封應天府一帶每隔幾年就會缺堤泛濫,泥沙搜颳走了,於是只剩下鹽鹼地了。

因此最後明清時引黃入濟,但那時黃河形勢更惡劣,準確地說,包括勒輔的那次治河,也沒有根治。只能說思路是對的,黃濟合一,離入海口近,濟水沖刷,這也成了後來黃河的真正主道。

想到這裡,他說道:「即便草治,臣也不敢確認,至少僅《無》《錯》看地圖是不行的。不如這樣,正好渠工基本休息,不如讓臣騎馬下去看一看,再來稟報陛下。」

「太辛苦了。」

「陛下待臣如此,臣辛苦一點也是值得的。」

「明天吧,今天就陪朕用膳。」

王巨想拒絕,最後看了看趙頊,終是不忍。

畢竟趙頊與自己不同,自己兩世為人,但這個小皇帝不是兩世為人,只二十一歲,別的青年在他這個年齡,正是插花作樂之時,然而趙頊卻要與那些心機深沉的老傢伙應付。還要面臨史上最大的欠積……

王巨猶豫了一下說:「謝過陛下。」

不是趙頊讓他陪膳是賞識。而是這留下來事兒多。

吃晚飯還有一會。趙頊又問道:「王卿,若是說國不加賦而上自用,能不能做到?」

來了!

王巨為什麼怕來到京城,正是因為變法即將拉開帷幕。如果去年沒有災害,西夏人真安靜下來,沒有戰事,自己又不修鄭白渠,國家財政開始出現初步的盈餘。趙頊那是不會急的。

關健自己帶來的一千萬,又象水洗的一樣下去,王安石要成立木棉司,這個王巨很喜歡,衣食住行,衣服是排在食前面的。真說起來,需要棉製品的是一千五百萬戶以上,甚至幾年後宋遼人口膨脹,那會接近兩千萬戶。一戶一年一件棉製品,那個數量也驚人了。

那麼這個木棉司就能在很短時間內。斂出大量的錢帛,至少在王安石手中。每年會為國家帶來很多錢帛。難就難在前幾年,漸漸國家有錢了,以後就不那麼難了。而且隨著王韶經營秦州,自己開發了鄭白渠,再加上自己提出來的改革兵制,用兵成本也會急劇下降。宋朝這口元氣就緩過來了。

但眼下財政卻會更困難。

所以趙頊急了。

他斟酌良久才說道:「這個觀念有點模糊不清,臣打一個比喻吧。就象吃飯,現在有一個很大桌子,桌子周邊坐滿了許多人在等吃飯。吃飯時飯菜呈上,有餅子,有酒,有肉,有蔬菜。那麼多棉被高價賣出,卻越賣越貴,可想而知,這一桌子人都能吃飽的。但問題是坐著一些大肚漢,他們資歷深,有威望,於是在拚命地吃,率先吃,因此這桌子飯菜豐盛,卻有很多人沒有吃飽。」

「這個比喻很中的。」

「所以現在有兩種方法解決,一種方法強行重新分配,將大肚漢的食物分給那些吃不飽的人手中。」

「國家,貧困百姓。」

「正是,但這種方法不能稱為國不加賦而上自用,只能說進行一次利益的重新分配罷了。並且因為這桌子很大,分配時,不易那麼公平,往往有的大肚漢手段高妙,繼續佔有大量食物,直接擠出來的是貧困百姓食物。可能國家食物有了,大肚漢與貧困百姓的食物全部受損。於是天下人都開始反對。」

「這個……」

「還有一種方法,例如臣那個燒酒,它與我朝任何酒都不同,銷售的對象也是蕃人,即便在當地也有銷售,但於當地採購了大量酒重新釀造,因此它才屬於真正的國不加賦而上自用。高雅一點說法,便是開源。不但豪強不排斥,國家還得到大量稅務。」

「呵呵,那個燒酒就不說了,」趙頊道。這真慚愧啊,四年燒酒僅是交稅就有好幾萬貫,所得利潤有十幾萬貫,全部資助國用了。若是沒有這個燒酒,鄭白渠那些兵士連牛都沒有。

再等等吧,過幾年後,當這個資助的資金達到一定地步,授幾戶人家一些階官彰獎吧。

不是趙頊無情,若是朱李兩家都好辦,主要餘下奚趙等幾戶人家也參與了。

而且現在獎勵呢,對王巨也不是一件好事,他能產生這個想法,也要感謝王巨洗腦了,進步不小。

確實現在的王巨需要的還是積累,當積累到一定地步時,不用趙頊嘉獎了,自會有大臣說話,甚至替王巨打抱不平。

王巨也無所謂,急什麼,並且他現在又不想進入朝堂,那就更不急了,先將鄭白渠弄好吧。自己走了還真不放心,不是技術問題了,而是耕地。

王巨又說道:「燒酒有限,木棉收益卻會是驚人的。臣與大公主殿下,也即將聯手另一項生意,一旦成功,收益也不小。」

「黎布?」

「不是黎布,大長公主心善,如何搶貧困黎人收入呢。現在雖插手了黎布,那是替他們推廣,是幫助,非是搶其收入。」

「那是什麼?」

「也是一種新事物,就不知道效果如何。當經營得差不多時,臣就與大長公主將它交給朝廷。」

「你與大長公主……」

「陛下,你真不能多想啊。這還是很早之前就說好的。自臣成親後。臣與大公主殿下再沒聯繫了。」

趙頊苦笑。

這件事還真不好說出口。

「陛下,這些才是真正的開源。這就是臣說的第二種方法,不從大家手中搶食物,而是找來麵粉,鹽,芝麻等食材,重新做食物。並且也鼓勵大家也一起做食物。食物多了,大家都能吃飽了。」

趙頊有些茫然。

「這樣。臣再打一個比喻,想推出木棉司與臣的那幾個新營生,比較困難的,其收益若放在個人身上,那會是一個龐大的財富,但放在國家身上,又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然而不一定非是找這樣的營生,臣就說我朝稅賦,現在人口大約比天寶時略多一點,然而稅賦卻是天寶年間的數倍。」

「普通百姓比天寶時更困窘。」

那也未必。唐朝佃農不叫佃農,而叫部曲。連一個人身自由權都沒有,哪裡還談得上幸福,不過王巨未爭,而是說:「這樣,若是國家不收兩稅,百姓會不會更困窘。」

「這個不會,」趙頊答道,但是不可能的,不收兩稅,國家財政馬上就崩潰了。

「拋除了兩稅,我朝財政仍是天寶的數倍。為何?國家鼓勵商業發展,由是民間總財富遠勝過了唐朝。比如出國一事,我朝讓商人自陸自海出國行商,唐朝卻禁止百姓越境行商,包括唐三藏都是私自出國,最後才去了天竺。因為民間財富總量勝過了唐朝,所以我朝稅賦繁重自古沒有,但國家去平穩地發展。這便是臣所說的做餅子,大家手中的食物多了,國家才能斂來更多的食物。它也算是開源,一種真正的開源之術。」

「卿有何良策?」

「在役法上做文章吧,將二三四等戶釋放出來,他們是納稅的主體,也是活躍壯大這份經濟的主體,必須將他們扶持起來,而非是傷害。」王巨含蓄地說。

「募役法。」

「陛下,臣主要不在朝堂上,不大清楚。相信朝堂會有大臣想出好辦法,」王巨又繞了過去。

但這個開源肯定不是市易法與青苗法。

「桑弘羊如何?」

「桑弘羊?」

「有人說是良臣,有人說是奸臣,朕有些疑惑。」

「陛下,那臣就分析桑弘羊,若分析一個人一生,必須分析其背景。」

「有理。」

「桑弘羊理財的背景就是漢武帝對匈奴發起了反攻。但不是史書上記載得那麼風光,漢朝作戰同樣需要大量錢帛物資,除了幾次遠征外,邊境更需要駐紮大量官兵,還要駐城,那時候運輸更落後,物資消耗同樣不菲。因此戰爭開始三四年後,漢朝財政消耗得很快,以至大農令鄭當決定對商人徵車船稅,又賣武功爵。」

「我朝也賣過。」

「範文正都賣過官,就不要說其他人了。不過桑弘羊理財,那是快到戰爭結束的時候,那時漢朝財政已經是滿目瘡痍之時。臣想一想,他做了什麼,一是救災移民,將七十二萬災民移往寬鄉,因此導致一些積怨發生。然而那次結果卻是不錯的,開墾了大片新耕地,幾年後增加了國家收入,生產也得到發展。」

「但此舉爭議很大。」

「恩,下面的才叫大,其次是發行白鹿皮幣,強行讓貨幣貶值,實際等於是變相地讓權貴手中財政縮水。」

趙頊眼睛動了動。

「陛下,這條切記不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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