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千古鄭國渠 第三百五十五章 驕傲(下)

「臣在渠工時,除了帶頭勞動,主要還是指揮查看詢問,也與一些古怪的人交談過。``」

「渠工讓王卿你辛苦了。」

「陛下,臣說過,身受宋恩,身受三代人君之恩,當回報之。臣還是來說說這個綏州的事吧。不過先說一個很遙遠的地方。我遇到一個蕃商,他說他到過西方,很遠的西方,大約還在大食的西邊。」

「朕知道,大拂菻,大秦。」

「就是哪裡,不過他去的應當還要更遠。」

「大地果然廣大,無邊無際。」

「這個也未必……」王巨遲疑地說了一句,因在這將要出來的初等數學書里,他也會灌一部分水,比如這個大地是圓的,想要知道有多長,很簡單,製作一個標準的沙漏,然後用平緩的馬車,從開封拉到長安,用這個沙漏推算兩地日出時間的誤差,再乘以距離,大約就能得到大地的長度。為什麼是圓的,登高望一望就知道了。並且還畫了一幅註解的圖畫。當時生生將葛少華嚇傻了。

不過還好,宋朝在這上面比較寬鬆,不會出現哥白尼那樣的悲劇。

但這個不能再講了,那太跑題了,他繼續往下說道:「陛下,你以為一個大一點的城市應當有多少口人,不是戶,是口,包括所有人。」

「大約六七十萬人吧,」趙禎遲疑了一下答道。他是以十萬戶城市來計算的,就是在宋朝現在就有了十幾個,至於京城就不用說了。僅是百姓就達到了一百多萬。還有軍戶。官戶,與客商等流動人口,宋朝沒辦法統計這個的,否則會有兩百多萬人。

「可在那邊城市很少能超過十萬人,一般到達了五萬人就是巔峰了。」

「咦?」

「臣就拿他說的一個比較繁榮的大城市來說吧,名叫巴黎,這個城市很臟,髒得讓人不能想像。甚至沒有象樣的下水道,於是滿大街的糞便拉圾弄扔。娘子們就穿著帶高跟的鞋子,就是防止誤踩這些骯髒物事的。但這個城市高低不平,有的人潑骯髒物還能叫一聲,有的人叫都不叫,便往外潑,於是娘子們又戴上帶寬沿的帽子。」

趙頊聽了直哆嗦。

實際真是如此,所以後世的人也不要沮喪,人家也不過暫時領先那麼一兩百年,實際在原先連華夏周邊的蠻子都不如。現在交通落後。否則,那些地方。可能都不會讓宋人看上一眼,或者說讓宋朝人連呼一聲夷人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一旦城市人口超過了五萬人,那各種瘟疫便開始盛行。」

「世上居然有如此的地方?」

「有啊,陛下,每個人智慧有高有低吧?」

「這是有的,比如你。」

「臣的就不算了吧,陛下,人種也是如此。為什麼如此,一是他們不及漢人智慧,二是他們不及漢人勤奮。臣再比一個例子,雖然因為窮兵黜武,西夏人很苦,但綏州臨近黃河,又有無定河,吐延河,大理河。為何綏州只有這點人口?無他,野悍有了,仍勤奮與智慧不及。就是我朝的一些蕃人,與漢人雜居在一起,慢慢開始學會放下身架,不過仍不及漢人勤奮。我朝是沒有徵稅的,若象對陝西漢人那樣象他們征沉重的稅務,那會很慘很慘。有這樣的子民,乃是陛下的驕傲。」

「朕……」趙頊沒有感到驕傲,而是沉重。

「國家有可能出現了麻煩,但不急,只要慢慢矯正,以漢人這個人種,只要不苛征暴斂,國家還會迅速恢複。百姓一起富了,國家也就有錢了。然而我們不能真做一群勤勞的小兔子,周圍狼少,吃上幾隻問題還不大。然而周圍狼太多了,就是兔子再勤快,繁衍速度再快,也會被吃光的。司馬光可能認為只要內政不出現麻煩,國家就不會滅亡。錯了,無論西夏與遼國,已經摸索出一套胡漢共處的模式,還有東北的女真人,也學會了半耕半牧,他們不再是以前只會游牧的突厥人,匈奴人!」

「我朝內治雖然出現了麻煩,但連續幾代人君都是謙謙君主,因此可以挽救。然而最短缺的就是軍事上的軟弱,種諤雖沒有陸詵准許,便私自去受降,有違制度,但他用心是好的,為我朝憑空收回綏州。自太宗兩次北伐後,我朝一直在丟疆失土,什麼時候有過一奪一州之時?」

「當然,臣也反對窮兵黜武,大順城之戰後,難道我不能帶兵乘機拿下金湯城、白豹城等要地?不能拿,也要考慮到國家的經濟。不過適當的收回失地,也是振奮人心之舉。」

「儒家是有尊尊,那是尊重,是君與臣,父與子,臣聽君的命令,子聽父的命令,但君是隋煬帝那個君嗎?父會不會寧願自己吃得好一點,也要將兒子餓死的?尊尊與仁愛結合,才是真正的儒家真義。」

司馬光那也算是尊尊吧,但是放屁的尊尊!

「大順城之戰,我軍明明佔據上風,然而狹隘的戰場拘束著西夏人無法敗退,眼看天亮了,城西夏軍源源不斷而來,臣帶著一些官兵與強人沖了上去。然而還是不能讓敵人崩敗,情急之下,臣看到李諒祚,覺得是一個機會。」

「你是想到了高梁河那一戰吧,」趙頊苦笑,那一戰性質差不多,宋軍圍住幽州城,耶律斜軫帶著兵馬來了,也打敗了,耶律休哥來了,他兵力更少,而且是疲軍,於是拍馬帶著手下,直搗黃龍,殺向趙匡義,趙匡義慫了,帶頭逃跑,他一逃跑,整個宋軍崩敗。

「這個……」

「無妨,這也是前車之鑒,借之。還於敵人。太宗若是得知。他同樣會欣慰。」趙頊說道。

「是,但那時我手下多是步兵,無法殺過去,於是臣便向幾部騎兵靠攏,傳達這道命令。但最慘烈的時候,就是遇到西夏鐵鷂子之時,那種重甲,幾乎無法下手。但官兵仍奮不顧身地撲上去。最後將那支鐵鷂子殺敗,然而一個又一個臣熟悉的官兵卻長久地倒在血泊中。」

「為了讓後方能燒掉敵軍的糧草,胡謙帶著一營蕃騎孤身殺進了數萬大軍敵營,誰知這一戰就是兩個時辰,從三更殺到四更,最後他的戰馬被刺死,仍在奮勇殺敵,身中數刀而亡,可他還是站立著,看著東方。哪裡有他的家,哪裡是大宋的土地。」

「當將士在前方浴血奮戰時。他們付出的是生命,付出的是家人一生悲痛,他們一樣是人,一樣是陛下你的子民,而且更忠誠,心思不骯髒,並不比臣低賤,不比司馬公低賤,陛下,莫要讓他們心寒。」

「朕明白了,朕馬上回去,就下詔令,讓種諤重回青澗城。」趙頊眼睛濕潤地說道。

雖然王巨說得有些小煽情,這確實是第四利。

仁宗時打一場輸一場,現在打一場勝一場,勝著勝著,士氣上來了,軍隊也就強大了。很簡單的道理,都不需要解釋的。

「陛下,莫急,臣說了利,現在再說害。世人都說仁宗養士,我獨不然,以為養了許多蠱母!他們不是士,是蠱,而且是危害很大的蠱母。為何?臣只說《三國志》里一段話,馬超上疏先主有一段話,臣門宗二百餘口,為孟德所誅略盡。曹操殺了馬超一家兩百多口人,這何等的深仇大恨。然而馬超提起曹操的名字時,只提字,不稱名,不稱操,賊,逆。何謂教養?這才是教養。然而自君子們上位後,開口小人,姦邪,國賊。不錯,在他們之前,也有大臣提,然而提過幾回?現在不管什麼人都是姦邪國賊小人了,儒家的美德,士大夫的教養哪裡去了?」

不服氣不行,看看歐陽修司馬光這些人等!

然後拋開他們寫的文章與書法,也不能以文章與書法看人吧,那樣蔡京豈不是好人,創造了鼎鼎大名的宋體字秦檜豈不是大大好人。那麼再分析這些人,與他們提到的小人相比,那一個人是小人?就不算小人吧,也是一隻拚命咬人的瘋子,並且是一群高智商高文化的瘋子。

「溫良恭謙讓……」趙頊苦笑地搖了搖頭。

「我朝不再犯傻,西夏人會很不高興的,特別那個梁氏,臣聽聞她稱制稱臨朝,更非一個溫順的女子,再觀我朝邊臣,蔡公那樣的干臣很少,多是陸詵這樣貪懦的文臣,因此她必然派兵報復,一是為報復,二是立威。但就是沒有這件事,她也會出兵抄掠。先帝之時,便是最好的例證。然而若是那樣,現在的士大夫們缺少了儒家的溫和教養,多了戾氣,必然會顛倒黑白。陛下,這是第一個要注意的事項。」

也就是都弱到這份上了,難得地打了勝仗,立下戰功,不是有功,而是有罪!

「第二,綏州不可能那麼快平靜,未來說不定還有更大的戰事,望朝廷有備。特別是糧食,實際可能現在嵬名山的帳下就缺少了糧食過冬。這個問題不大,臣可以安排人手,正好那邊得到大量牲畜,鄭白渠卻是嚴重缺少耕牛與大牲畜,臣可以利用燒酒的利潤,換回來錢帛,再用這個錢帛去石州等處換回糧食,暫時對嵬名山部進行支援,既然歸降我朝了,必須先將其心暖住。」

「不錯,王巨,你說得很對,朕疏忽了,」趙頊說道。這才是善後,不收心罷,一收心,那等於憑空增加了近萬軍隊。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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