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千古鄭國渠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天下第一女(上)

「葛少華,你不怪本官將你喊到廣州來吧?」呂居簡道。

「晚生不敢,蘇中使也在信中說清楚了,一旦動工,呂公要安置百姓,還要組織百姓勞役,又要擔心水工,況且還有未來那麼多從福建路遷徙過來,幾乎一無所有的百姓。」

「那就好,你先來說說這個水工。」

「呂公,晚生雖隨王評事興修鄭白渠時間不長,不過開始時乃是施工最困難的階段。當然,雖然技術難度大,不過北方水利與南方水利不同。因此王評事又再三交待了一些南方水利的情況,又讓我去了萬春圩親自視看了一下。」

「他交待了南方水利……」

「呂公,不可低估王評事,論見識與才智,晚生斗膽說一句,後起才俊當中無一人能及王評事。只是他不好虛名,一心想替朝廷做一些事,因此才情沒有放在詩詞歌賦之上。」

「他那一戰打得不錯。」

廣南還有許多百姓不知道,但朝廷邸報必然會交待此事,呂居簡知道並不奇怪。

呂居簡又踱了幾步,問:「他未來過南方,怎麼知道的?」

「晚生就不知道了,不過晚生大約說一說,呂公看看王評事說得是否正確。晚生臨行前,王評事曾經說過萬春圩,當地百姓一度傳言下在蛟龍。實際非是蛟龍,樹有樹脈,地有地脈,那怕是山岩,也有細小的岩脈,因此山上才能生長樹木。才能有山泉。而且樹木越多。山泉山溪也會越多,因為樹根能固水。山如此,大地也是如此。雖然萬春圩上有淤泥,但下面板土說不定同樣有暗穴聯連,如果不測量妥當,繞過暗穴,而恰巧在上面修建圩堤,河汛到來之時。河水便能倒灌入圩,所以百姓才說有蛟龍。」

「這樣……」呂居簡不知道怎麼說好了,反正這個理論他是第一次聽到過。

「王評事又說了南方之水,說廣南水流量豐富,遠勝過北方。但兩廣地形很複雜,有類似長江淮河的大河,也有短小河流,有的受水污影響,有的受山洪影響。所以一定要注意水流量緩急,大小。離入海口多遠,流速快慢。還有當的大風,王評事取名為颱風,並且再三戒告,讓晚生以後一定留下足夠的水道,否則水道不暢,非是益民,而是害民。」

「他是怎麼知道的?」

「大約看了什麼書吧。」

呂居簡回想什麼書上記載了嶺南的河流情況,可一本也想不到。

也許是自己沒有看到,呂居簡心中安慰道。

葛少華又道:「其次是民,雖是雇民性持,王評事也再三交待過,就象正常租地一樣,讓晚生帶著人教導百姓,但不能強行干涉百姓,更不能打著內庫旗號,為非作歹,然後在付一定薪酬上,再用多勞多得的形式,激勵百姓勤勞耕種生產。不過恩威兼顧,也需要呂公在木棉子成熟之季,派出衙役廂兵巡邏,以免百姓私賣。這不是防民,而是戒民,否則一旦私賣開始,再想阻止,那就難了。到時候影響內庫收益不提,也影響了官家的聲譽。」

「不錯,說得不錯。」呂居簡贊道。

這麼大的事,章岷不大放心,他更不放心,畢竟章岷只負責配合動援百姓過來,然後什麼都不用管了。收拾爛攤子的人非是章岷,是他。

蘇利涉雖然不擺中使架子,可能力卻讓呂居簡不大放心,所以才讓蘇利涉立即寫信讓葛少華過來。邵亢說一呂二韓,呂家就是呂居簡家的呂,不僅呂夷簡四個兒子個個是高官,呂蒙正幾個兒子,也就是呂夷簡的堂叔伯們也個個是高官,有好幾個還活著,並且後面的小輩又雨後春筍一般地往上冒。葛少華接到蘇利涉的信後,敢不來嗎?

葛少華向蘇利涉問道:「那個木棉子有沒有收購好?」

「收購了一些,太貴。」蘇利涉抱怨道。

這時候木棉子都擴散到了福建路,就不要說嶺南了,不但在海南島,就是雷州半島,也有許多百姓開始種木棉子,包括一些漢人也在種,不過工藝跟不上,收益不及黎人。

「那就行,呂公,你過來看一看。」

這一行並不是他們兩人,也不止有侍衛,也不止地方官員的配合,同行的還有其他人,也包括工匠,以及一些物資,因為路途遙遠,先後抵達的時間不同。接到蘇利涉信後,工匠與織女們也到了福建路,於是葛少華一起帶了過來。

他們以後負責教導之用,另外先彈出一些棉被,運到京城相國寺展示,好為明年打開銷路。

呂居簡懷疑,因此葛少華讓呂居簡親自觀看,打消他的疑念。

工匠迅速將器械組裝好。

呂居簡讓衙役抬來籽棉,工匠手足並用轉動著滾筒,皮棉從上面滾卷出來,棉籽自動掉落到地上。

棉花廣州現在也有了,只是不多,呂居簡看到過,多數與福建路一樣,讓小孩子一個個剝棉籽。這個手能剝好棉籽嗎?

「妙。」

實際現在黎人的脫籽技術也落後,是鐵鋌碾核,原理就是擀麵杖,硬將棉籽擠出來。王巨這個也不高明,不過利用了曲柄、槓桿,設計成了一種很落後的三足攪車,但比現在的鐵鋌碾核則是更方便省力。

另外黎人所用的小弓彈花,讓王巨改成了大弓彈花。不過放在此時的宋朝,進步意義非同小可。

然而就是呂居簡也不知道黎人是怎麼剝籽的了,因此覺得方便,並沒有想其他。甚至葛少華也以為王巨利用某種渠道,從黎人手中得知的這種技術。

現在唯一的仗勢,就是那個營養缽移載法。

另外會賺很多錢。好吧。這樣想也不錯的。反正是為了這個苦逼的錢。

工匠再次在地上鋪上葦席,將皮棉放上去,用大弓彈花,兩名織女再用白色絲線,鋪成經緯,一床象樣的棉被出來了,接著用綢緞做被罩。

葛少華問道:「呂公,這一床棉被會值幾何?」

呂居簡用手撫摸著柔軟的棉被。再聞著其特有的棉花香,喃喃道:「五貫,十貫?」

為什麼有這個說法呢,涉及到的問題很多。

第一個現在宋朝北方人是如何過冬的?請相信,絕對沒有棉被棉衣。因此有錢的人家穿裘皮,無錢的人家就用蠶絲頭做棉,有真正的木棉,但那個物事很貴很貴。所以李世民征高句麗,因為回來得晚,沒有在戰場上犧牲多少士兵。反而在回返的路上凍死了許多士兵。北宋滅亡前,小冰河降臨。連太湖都結起了厚厚的冰凍,於是站在京城城頭上的禁兵,許多人站著站著,就凍成了殭屍,活活凍死了!

再到住的,有錢人家問題也不要緊,可以蓋毛毯,無錢人家只好湊合,在房裡生一個炭爐。由是又催生了一個行業的繁榮,賣炭翁!女真人那邊更冷,並且現在還沒有出現火炕,更沒有出現壁爐,這玩意也是王巨帶出來的,即便出來了,還沒有普及流傳開來。因此女真人便挖地洞,一挖就能挖很深,然後人在地洞里過冬,還在地洞里養豬,用此來躲避地面的酷寒。

但新的問題來臨,現在的毛皮加工技術十分落後,時間長了,這些皮毛製品便會有一股怪味,再加上他們本身又喜吃羊肉,因此帶著身上都有味道。

於是宋朝洗澡堂很多,許多有錢人喜歡薰香,正是為了去除這個味道的。如果將南宋的詩詞翻了翻,能常用一詞,腥膻味,不一定指狐臭,也不一定指胡人,不過胡人身上的味道更大。

同樣的,還有糖炒栗子。這時候刷牙很麻煩的,用手挖,挖不到,便用柳枝掏,用青鹽漱口,或者用馬尾巴刷牙。這太麻煩了,有的人索性便不刷牙。特別是余靖同志,他又喜歡噴趙禎,每次噴完了,趙禎一邊擦臉一面想掩面而逃,背下時常罵余靖臭漢。但終不是辦法,特別象朝堂,人很多,非是象後來電視里所放的那樣,只有幾十個人,常朝也有幾百人,若是大朝會,能達到近千人。因此在一些封閉空間里,大家便吃糖炒栗子,現在沒有蔗糖,只有粘性強的麥芽糖,於是帶著臭哄哄的牙垢,一起吞到肚子里,這樣空氣質量便會好轉一點……

這些都是時代的產物,還有茶餅之類。

不說這個棉花味道好不好聞,同樣是保暖用品,一張毛毯值多少錢?便宜也會值好幾貫錢,貴的能值幾十貫。

所以這個棉被當著呂居簡的面弄出來了,呂居簡立即報出了一個高價。

葛少華也用手摸了摸,真的很柔軟很舒服,他說道:「呂公,如果晚生說,以後若種得好,將適合的種植方法經過幾年時間,全部摸索出來,一畝地的木棉產量能製造七八床這樣的棉被,會產生多大收益,會給廣南帶來什麼變化?或者說呂公會不會名留史冊?」

「七八床哪?」呂居簡立即呆住了。

想一想一畝地能收到位稻子與麥子,或者換成錢帛能值幾個錢,再想一想這個收益,呂居簡能不驚訝嗎?

什麼水哪,人哪,機械哪,那都是假的,這才是真的。沒困難更要上,有困難也要上!

呂居簡愣了好一會,忽然才叫道:「那兩廣會成為秦國的巴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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