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千古鄭國渠 第二百八十五章 還不會吵架

「過了,過了,王巨。」曾公亮道。

「三軍沮氣,自毀長城,子不殺伯仁,伯仁因子而死,與資敵助敵通敵何異?」

「王巨,你非但是狡辯,且是顛倒黑白,」司馬光氣得要跳腳。

「顛倒黑白嘛,大家彼此彼此,不過想讓我落得張亢那樣的下場,沒門!」

「王巨,有話好好說,司馬公也只是不解,問一問,他是長者,難道你連長者也不尊重?」韓琦在邊上說道。實際若不是趙曙病重,他還巴不得王巨與司馬光鬧呢。

「韓公,公道自在人心,自在韓公之心,下官浴血奮戰,可不是為了今天來受辱的。若遠他事,下官也述職完畢了,下官就返回華池縣了。若有罪,請將下官送入大理寺。」

送大理寺,誰敢哪?司馬光也不敢。

「你先回驛館休息,某恐怕還有一道授命,即將下達。」

「喏。」王巨離開中書。

「韓公,這小子持功狂傲,幾乎無法無天。」司馬光氣得全身發抖。

「司馬公,你敢不敢親手用屠刀殺人?」

「這乃匹夫所為。」

敢情好,上陣殺敵的三軍將士全部成了匹夫。不過在宋朝,至少在中書這群文人眼中,這句話說得通。

「對了,他就是小匹夫,從小性子暴烈,為何他在軍中殺了十幾名敵人,卻意猶未盡?其實真的很正常,他殺人時不是現在殺人,而且在十三歲時就敢殺。司馬公。你與這個小匹夫計較幹嘛?」

大伙兒一起樂了起來。

「但話也說回來。邪人必須邪人磨。別的文官治理邊境,不敢惹是生非,然而他治理邊境,卻敢主動深入到蕃子諸寨中,敢殺人,敢用鞭子抽,敢用杖笞,偏偏蕃子敬仰之。稱呼為王小老子。可憐蔡挺立下如此大功,還沒有人稱呼他老子。司馬公,國家還需要這個小匹夫,小惡人。」韓琦又說道。

司馬光怒氣這才消解。

還別說,韓琦這話兒說中了他的心坎。雖然他不贊同王巨許多舉措,可宋朝的「邪人」多啊,蕃子,南方的蠻子,四川西部的蕃戎,許多「邪人」都不聽話。若有這個小邪人。朝廷用起來也方便。

「算了,權當老夫與村野小匹夫生了一回氣。」

曾公亮幾人在邊上又樂了。這個司馬光上蹦下跳的,一度讓中書很為難,這才真正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韓琦又正色說道:「但王巨之言,也不可不防。」

王巨成功做了一回預言帝,韓琦還真不敢不重視。

「雖說今年陝西陸續出現一些旱情,不過終是不嚴重,前幾年豐收,倉稟里都有一些儲糧,然而陝西終是旱災易發地區。若是遇到旱災,西夏又來入侵,大事休矣。」

「稚圭,這還得真要注意。」曾公亮說道。

「但有一個方案可以解決,似乎也與此子有關,你們來看,」韓琦將王巨與章楶聯手上的那道水利的摺子,翻將出來,拿給諸人看。又說道:「所以我將此子召回京城述職,一問戰俘,二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大修水利?國家有那麼多錢帛嗎?」。彭思永問。

「不是,只有陝西一處,你們來看這句話……」韓琦指了其中一段說道。

「韓公意欲讓那小子勝任此職?」

「司馬公,就不要再計較了,這可不是一個好差事。並且我也不會因為此子功過而任用他,還要看是否有這個能力。我現在還沒有想好呢。」

司馬光很想否決,但想一想,確實不是一件好差事,於是閉上了嘴巴。

曾公亮仔想地想著:「稚圭,國家財政吃緊,沒有財政,如何辦好這件事?」

「難就難在這點,若財政充足,倒不存在問題了,就是財政不充足,如何用最少的錢帛,將它辦好。」

這個心態,請聽一句話,又想馬兒好,又想馬兒不吃草。

……

「怎麼樣了?」全二長子問。

「就那樣,吵了一仗。」

「與誰吵的?」

「司馬公與御史中丞彭思永。」

「大郎,這兩人都是大官。」

「大官又如何,」王巨不屑地說。不要說司馬光與彭思永,就是韓琦現在也不能將自己真怎麼樣。當然,是武將了,韓琦一怒之下,真能拉出去砍頭示眾,可自己是士大夫啊,是第八名進士,刑不上士大夫,又能將自己如何呢?

「會不會有礙大郎升遷?」

「這個會有妨礙的,但也不用擔心。」

自己是激怒了司馬光,早晚也會激怒,除非自己也變成綏靖派。但自己沒有激怒韓琦。

不過可能這一吵有些不大妙,韓琦若是將自己官升得高,司馬光必然抓住自己不放。若是沒有陞官,此事反而說不定就此罷休了。

但看問題不能看一個地方,還有一個地方會產生重大的變化,實際馬上自己就要與韓琦、司馬光一點關係都沒有了。韓琦升不升自己的官,也將不會作數。

至於司馬光,就是將天跳破了,幾個月後,他也跳不出來什麼。

要麼可能在十八九年後能跳一跳……

還是讓此人寫史書吧,此人對宋朝傷害比王安石還要厲害。不過想要此人繼續寫書,有一個關健,那就是不能讓熙寧伐夏與永樂城慘禍重新上演。可能就是這件事也使高滔滔變得十分保守的重要原因。他倒不相信了,丈夫激進,兒子激進,作為妻母的真不受影響?

只要高滔滔心路不變得那麼保守,司馬光無論怎麼呆在那個小樹屋裡熬,也召不回京城。就是召回了京城。也未必能做上首相。

反正時間還早。王巨不急。

因此又說道:「無所謂,吵吵就吵成了習慣,不會吵,這個官是當不好的。」

「有這個道理?」野龍咩勝驚訝地問:「那不成了一群市井潑婦?」

「有何區別,不過說話略文雅一點,不冒髒字,除了這一條,其他一樣。」王巨鄙視地說。

「我明白了。難怪大宋這麼多人,一條街的人居然比一個縣的人口還要多,卻打不過西夏。」

「中的!」王巨大樂。

別小看了一些老百姓,有些話兒糙,但理真心不糙。不過王巨對自己今天的表現仍不滿意。

自己理屈的地方便是賣戰俘,確實與儒家的一些思想有衝突。

但不將這些戰俘賣去做礦奴,只好釋放回去,這些人一釋放回去,那便是戰士。或自己打磨,那麼多人。慶州能供得起糧食嗎?

可與薛仁貴白起他們不同吧,首先自己沒有坑俘。再次之宋朝讀書人多了,許多人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特別兇殘暴虐的人還是很少的,這些礦奴不用發薪酬,那是免費的勞力,礦主為何要苛待?甚至說句不中聽的,有九成半礦奴比環州那臨時的礦奴活得滋潤。

是有點大不好,可也不算十惡不敕。

但其他方面呢?如果非得在戰俘上糾纏,實際自己是落了下乘,自己應當引開話題,比如當不當綏靖,比如這些戰俘輕易地釋放回去,會有什麼影響,比如自己這一戰有沒有打錯?

所以今天自己表現略過激動,不夠冷靜,有的話說得仍不得力。

慢慢來吧,或如自己剛才所說的,吵著吵著,最後也就會吵了。現在吵架自己也缺少經驗哪。

王巨回到了驛館,繼續在校正他那本書,葛少華還留下華池縣,畢竟調令未下達,萬一不調動呢,讓葛少華繼續協助著仇杜二人治理華池縣,同時也是一個紐帶。然後幾人繼續校正書稿,最後兩邊的書稿一合,比較一下,再進行最後一次校正,那便是終稿了。

然而經過這一鬧,王巨反而安靜了。

現在很多人都知道王巨來到京城述職。

不過他熟識的京官不多,小蘇熟悉,回家守孝去了。

那個便宜師兄呂大防熟悉,也下放了。但他不在京城反而是好事,否則呂大防必受司馬光影響。

其他的一些低層京官,特別是一些比較激進的低層京官,還是想與王巨結交的。打得好,打出了大宋的尊嚴。但現在王巨被司馬光與彭思永盯上了。

王巨不怕,他們才怕。

無論那一個人盯上自己,自己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所以王巨呆在驛館裡,反而十分清靜,沒有任何一個京官來拜訪。

靜極思動,王巨這一天丟下筆,說道:「我們出去。」

「好,」全二長子三人說道。

不過去哪裡呢?王巨轉了轉,也覺得沒地方可去,不過就是去瓦子里看看熱鬧,想了想,說道:「去細柳巷。」

他比較好奇,那個瓊娘一心想從良,現在不知道有沒有從良?

四人來到細柳巷。

王巨上前拍了拍門。

「這裡面住著什麼人家?」野龍咩勝好奇地問。

「不要亂說話,」全二長子古怪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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