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順大順! 第二百六十章 屹立(下)

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大順城方向造成的聲響傳得很遠。

包括姚雄他們也聽到了。

姚雄不由地問了一聲:「現在什麼時辰?」

那個能知道呢,只能看月亮,接近月末了,但今天晚上到了四更時,會有一抹芽月升起。現在還沒有升起來,一名小校答道:「大約未到四更。」

「那麼怎麼打起來了?」

當然,他們沒有一個人能猜到。

不過姚雄更急切了,不停地催促著,甚至在登一處險山時,幾名士兵失足掉下了懸崖,他還在繼續催促著。

這個意外王巨暫時不清楚。

他聽著遠處傳來的喊殺聲,在想著心事。

這一戰若是大勝,說不定能改變很多東西。可能宋人不大清楚,但他往後看,卻能看到很多。因為站在宋朝的角度去想,那麼看到的更多。那便是後人痛恨宋朝的真正原因。

有人看到了宋朝的長處,有人看到了宋朝的短處,卻沒有真正說出一個所以然。

在這一刻,王巨才想清楚。

清朝的不算,技術懸差太大,餘下的朝代,只要中原不亂,外人休想入主中原。比如晉朝,沒有那個八王之亂,那來的五胡亂華?五代有胡人皇帝,李存勖是沙陀人,劉知遠也能算是沙陀人,不過那不算胡人國家,但就是那樣,若沒有黃巢起義與藩鎮割據,那來的五代十國?滿朝入關,也託了李自成的福,若不是他將中原掃蕩一空。即便吳三桂放關,即便滿清入主北京,他們在中原節節反抗下,能拿下整個明朝么?

但只有一個朝代是一個例外,那就是宋朝。即便宋徽宗,內部問題也沒有到了嚴重不能解決的地步,卻讓金人攻克了。

然而現在宋朝沒人知道啊,因此實內虛外頗有市場,認為只要內部沒有太大的問題,外部始終是皮毛之癬。

不過一會。他沒有再胡思亂想了,而是看著西方的天際。

蔡挺也在納悶:「王巨,為什麼西邊還沒有動靜?」

戰到現在了,蔡挺心中同樣很敬佩的,畢竟胡謙與大順城的官兵不同。他們有大順城背倚著,胡謙那才是真正的孤軍奮戰。然而四更都到了,西方的天際仍是黑漆漆一團,未看到任何的火光。

不但蔡挺與王巨在納悶,種診與章楶也在納悶,到四更了,兵力也確實被吸引過來,可是西邊還是很安靜。

然而敵人援兵越來越多。再打下去敵人團團圍上,可能幾千官兵一起陷進去,被西夏人全殲。

主要姚雄與野利姑界在後方。兵力又不多,放在雞兒寨那樣的小型戰場上,也許有一戰之力,但放在這樣的大戰場上,什麼意外都能發生。再說那幾部野利族大家只聽說,可一次面都沒有見過。萬一臨時變卦,那就不是燒糧草了。能頃刻間讓姚雄兩營官兵覆滅。

戰場上總有些風險,這個風險能承擔。但時間到了,幾個指揮官免不會就會胡思亂想。

就連胡謙也感到不對,自己必須將敵人拖上大半個時辰,然而打了這麼久,一半手下全部犧牲了,也到了時間吧,為什麼看不到火!

種診遲疑地問:「要不要命令將士撤回來?」

章楶想一想說:「再堅持一刻鐘,若是撤,蔡公那邊也會讓對面的蕃騎撤退。但現在沒有下命令,大約還不想我們撤退。」

種診無奈,只好用旗號下著命令,讓幾營士兵與強人往一起集結,增加厚度。

東邊也有人沉不住氣,王昭明問著王巨:「莫非那邊出了變故?」

肯定有變故,但不知道是什麼變故。

蔡挺沒有說話,王巨在沉思,漸漸快四更半了,自己必須要做出判斷。

就在這時,姚雄派出的部下匆匆忙忙跑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提前開打了,只是將半路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蔡挺、張玉、王昭明與王巨一起長吐了一口氣。

這個變故問題不大,只是拖延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現在天亮得晚,即便到了五更初,天仍然很黑,後面還仍然有著機會。

蔡挺吐完長氣,命令道:「吹響進攻號角。」

他們在後方知道真相了,可前線不知道真相。現在還不能撤,繼續得將敵人拖住,一是為後方爭取更大的空間與時間,一旦撤軍,那些軍隊又及時的趕回去,姚雄兩營官兵未到,戰機就永遠錯過了。二是這樣拖著,天色又黑,兩個敵營的軍隊在調動著,已經產生了很大的混亂。一旦撤軍,這種混亂也就會自動消失。

這才是慈不掌兵。

號角聲嘹亮地飄揚在烏川的上空,章楶說道:「種將軍,再投放兩營官兵。」

也不用章楶解釋,種診也知道產生了變故,後方還繼續需要著時間,不然蔡挺不會命令士兵再次響亮進攻號角。於是他立即下令,又投放了一營騎兵,一營步兵上了戰場。

實際這一戰過後,章種二人回想起來,都有些冷汗涔涔。如果姚雄那邊出了意外,李諒祚又反應過來,一邊派著大軍將自己幾千名部下陷困起來,一邊從西邊向大順城發起進攻,並且西夏手中有足夠多的兵力,那麼大順城就危險了。

不過現在兩人都沒有想那麼多,緊緊地盯著戰場。

兩營官兵投放進去,陷入敵營的官兵壓力稍稍鬆了一松。

然而迅速被敵人的優勢兵力困住,並且在對方的指揮下,漸漸將這幾千官兵整整隔開。

夜色正黑,儘管有火把的光芒,兩人站在壕溝對面,仍看得不大清晰,但知道現在每時每刻。都有大量士兵陣亡著。於是兩人額頭皆涔出汗水,不時地看著西方的天際。

「怎麼還讓我們打?」一名蕃騎不滿地問。

話音剛落,一支箭飛來,將他射落馬下。

胡謙此時同樣也受了傷,他喊道:「向西邊殺過去。與他們靠攏。」

後方在吹著進攻號角,不能撤,那麼只能向大順城的將士靠攏,否則一會兒就全軍覆沒了。

然而就在這時候,讓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一隊隊重騎從敵營中間閃了出來。鐵鷂子!

「讓,隨我殺,避開那些鐵鷂子。」

這時,李諒祚也來到主戰場。

他站在坡頂上向下看著,說道:「那一營蕃騎很頑強。」

「陛下。是頑固不化。」他身邊太監巴結道。

漫咩站在邊上冥想苦想,又抬起頭說:「陛下,不對。」

「哪裡不對?」

「宋軍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們是膽大包天。」那太監在邊上答道。

「李真,不要亂插話。」李諒祚喝完又問:「說一說。」

「東邊有宋軍的主力。」

「剛才斥候已經稟報過了。」

「然而他們為什麼不撲上來,而是讓這一營蕃騎苦戰?」

漫咩一提醒,李諒祚也感到不對,若是他們想打城東自己軍隊的主意,那麼開始進攻時。才是最佳的時機,說不定大順城兵力傾城而出,後方的宋軍主力撲上來。能讓自己在城東的軍隊損失慘重。但就是這樣,也不大合理,如果兩部宋軍不能在很短時間內擊潰城東的數萬大軍,城西兵力源源不斷湧上來,反過來就輪到宋軍損失慘重。

但就是那樣,也未必是李諒祚所想的。現在宋軍在昨夜大捷之下,士氣正旺。即便他及時將所有軍隊調過來,勝負仍然是對半開。

可是現在細想。宋軍這樣做,確實不大合理。

梁乙埋同樣也反應過來:「是啊,陛下,不對,若是襲營,他們早就可以撤軍了,宋人想做什麼?」

「宋蔑,你來說說,他們想做什麼?」李諒祚問起宋吉。

宋吉哪裡知道,但不能不答:「陛下,宋人這麼做,肯定與膽大包天沒多少關係,特別是那個知縣,詭計多端,斷然不會這麼做的。難道他們會有什麼特殊的安排。」

「會是什麼安排?」

「宋軍主力就在東邊,來勢洶洶啊。」宋吉繼續胡扯著。

「來勢洶洶,不好,陛下,難道他們想動我們的糧草?」漫咩道。

李諒祚突然全身驚出冷汗,不甘心地問:「他們如何將軍隊運到後方?」

「陛下,可記得雜里寨?」

「快,快傳令後方,立即派兵去糧倉。」

胡謙仍在浴血奮戰,鐵鷂子攔腰一切,無法匯合了,胡謙只好帶著手下不停地廝殺,不停地避讓。

然而現在並不象蔡挺所安排的那樣,遇到了鐵鷂子,騎兵可以利用速度優勢避讓,然後用箭射殺,這樣鐵鷂子的作用就會下降。那是指敵人出現敗象之時,現在敵人並沒有出現敗象,一支支騎兵,一支支步兵,死死地將他們圍困著,終於他這支人馬後面被鐵鷂子咬上。這一咬十分沉重的,面對著全逼武裝的鐵鷂子進行著冷兵器的格鬥,即便是蕃騎,也只能節節落入下風。

「殺,」胡謙一邊大吼著,一邊殺開了一條血路,稍稍將鐵鷂子甩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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