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順大順! 第二百一十二章 行歌

兩個太監先去荔原堡,戰鬥的主力就在荔原堡。不過許多將士都害怕孫沔,大半支支吾吾不敢言,但兩人逼問,也不得不說,說了一部分,基本與葉指使所說的十分吻合。

於是他們又回到慶州。

雖然孫沔是高官,可自己是中使,代表著是皇帝,有權過問。但孫沔粗暴地說了一句:「老臣向陛下寫了辭呈。」

這便是士大夫纂造出來的祖宗家法,說趙匡胤臨死前留下三道遺囑,刑不上士大夫,不得加害柴家子孫,永不加賦。屁的話,試問柴榮的幾個兒子那一個平安長大了?趙匡胤殺了多少貪污的文官?

況且他連遺囑都準備好了,還不立即扶持兒子準備接位?

至於那個永不用南人為宰相的碑文更好玩,趙匡胤朝時那有什麼宰相台諫制度,玩來玩去,還不是三趙馬車,趙大,趙二,趙普。後面趙普玩廢掉了,又準備扶持趙三,結果趙大到了趙三家私會了幾趟後,就被趙二幹掉了。準確說宋朝的宰相台諫制度是從趙匡義手中才出現雛形,宋真義時才真正完善。與趙匡胤有何關係?與永不用南人做宰相有何關係?

實際它們不是祖宗家法,而是士大夫心中的一個標準。

王巨含蓄地說了一聲,調走孫沔。可那樣,司馬光等人就滿意了?

司馬光的諫奏也不能全相信,許多諫奏是捕風捉影,誇大其詞。

不過歐陽修就是靠大嘴巴發家的。司馬光現在乾的事。他以前不知干過多少回。司馬光那些說的可靠。那些不可靠,他還是能甄別出一個大概。

至少司馬光這次彈劾,十之八九是真的。

要命的是他與韓琦一起讓趙曙拖下了水,自顧都不暇,那有空拉孫沔。因此寫了一封快信給孫沔,信中用委婉的語氣請求孫沔致仕。

只要老孫一致仕,這件事也就結束了。

果然聽到致仕二字,兩個太監問都不敢問。害怕將老孫逼急了,這可是人家的地盤。

不過元旦也就要到來,自己兩人回到京城正是新年之時,新年新氣景,自己帶回去的卻是一樁樁糟糕無比的壞消息,這個脾氣同樣糟糕透頂的官家會怎麼看?弄不好自己兩人會悲催的。兩人想了想,又轉到了王巨那個小煤礦。

就是拖時間吧,拖一拖,再到延州去一趟,回去後。也過了元宵節,那時不管什麼消息都能稟報了。

煤礦前一堆堆石炭堆得就象小山一般。

人多啊。又用了火藥,開採速度快,還算好的,運走了不少,現在每天環州慶州都有商人來拉八九百石,甚至一千多石石炭,運到城中販賣。

也算一筆小收入,但不多,環慶二州的石炭比較便宜,一石只有兩三百錢,再拋去利潤運輸成本,所以出礦價只有一百來文。

但也是一筆收入,過幾天,道路冰雪逐漸融化,王巨便打算用戰俘與民夫,將這些石炭運到慶州作院與華池河畔的那個作坊。這也是一筆開支,能替慶州省一些費用,說不定這些費用就有一部分轉為軍費。整個慶州軍事強大了,他才能划水立下更大的功勞。當然,孫沔在慶州就不指望了,這必須等蔡挺到來。

不過除了滿足兩處一兩年用煤需求外,估計還餘下一半可以繼續出售,元旦前,王巨讓葛少華到煤礦摸了一下賬底,經過戰俘這麼一挖,估計最後拋去食宿、工具與火藥的成本,外加兩處的用煤,能獲利近萬貫。有了這近萬貫的利潤,不但保障了這些勞力的以後伙食支出,還能略有一些節餘。但得到了這個真正免費的勞力,王巨可以做很多事的。然而要是向這些勞力發放薪酬,收益又變得可憐了。

總體而言,那怕用了火藥,其實還是一個低科技低效率高成本的生產方式。

這個問題不是兩個太監考慮的,他們來就是想看一看如何用火藥開礦,親眼看到了,回去就好能對皇上進一步陳述。

看押戰俘的將士輪換了,這一回是寧都頭帶著近百兵士在看押戰俘。

兩個太監帶著皇城司的人向礦洞處走去,正好看到了一幕。

一個長相俏麗的蕃婦正在調戲一名禁兵,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個禁兵眼睛直勾勾看著她。

寧都頭走了過去,說道:「孟香娘子,你要石炭,就用簍子裝些回家用吧,順便對寨中的鄉親說一聲,只要不對外賣,儘管來拿。但不要帶壞我手下啊。」

「寧都頭,說啥話呢,奴家可是有官人的。」蕃婦嗔怪道,然後扭著水蛇腰走了。

寧都頭來到那個小兵面前,敲著他的腦門子喝道:「王知縣與姚巡檢再三戒告不要碰百姓的財產,更不得碰民婦,你想找死啊。」

那個官兵臉紅紅地下去了。

「不錯,不錯。」張太監從煤堆里轉出來擊掌道。朝廷也痛恨禁兵擾民,不過屢禁不止,無可奈何。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華池縣居然真做到了。

「你們是……」

張太監將自己身份與來意介紹了一下。

人家是中使,往去就等於是欽差,寧都頭立即小心地陪著他們下去觀看,同時做著介紹。

其實宋朝挖礦技術依然落後,而且因為技術限制,挖得不深,不過礦工們也摸出一些土辦法,包括安全方面。打著火把進去,若是缺氧了,火把會熄滅,但現在不叫缺氧,而稱為地下有毒氣,於是立即出來。為了防止坍方,刻意留下一些岩壁不動,做為撐柱撐壁……等等。

但用了火藥後,意味著能進入更深的礦脈。

所以王巨再三戒告,得留下更多的岩壁或煤壁。寧肯不挖。也不能讓坍方事件發生。

為了防止出現瓦斯。又用一個沾滿松油的小球,小球後面繫上鐵絲,鐵絲後面繫上絲線,將小球點燃,順著礦洞往下滾,安全了,礦工才可以進去。

火藥包不能太大,防止爆炸力引起的震動。導致整個坑礦塌陷。只要將礦壁結構炸得鬆動,隨後用工具就能輕易將煤挖出來了。

兩個太監一面聽著一面看著,心中都有了一個打算,回去路上,看看哪裡有石炭坑,也進去看一看,兩相一比較,就能看出效率如何。

自煤礦上看了一遭,元旦到來,兩人在慶州城逗留了幾天。又返回華池縣,但不是去華池縣。而是去延州,在華池縣只是休息一晚上。

但來到華池縣,兩人都有些古怪,這是在幹嘛,怎麼這麼多人?

仇縣尉與杜主薄迎了出來。

「王知縣呢?」

「他去子午山看道路了,馬上天氣漸漸暖和,道路也要重新動工。」

「哦,」兩人沉吟一聲,王巨的事問也問清楚了,在不在無所謂,於是張太監指著城外的百姓問:「他們在做什麼?」

「這也是王知縣的主意,說是百姓生活艱難,讓百姓樂上一樂。不如這樣,天色也臨近黃昏,下官先替兩位中使安排好下塌之處,吃個晚飯,晚上再帶兩位中使出來轉一轉。」

「也行。」

吃了飯,天也黑下,仇縣尉與杜主薄帶著兩個太監出了城。

無數百姓湧來,在城外又燃起一堆堆篝火。一個三十幾歲的婦人帶頭領唱,婦人長得不俏麗,可聲音很清脆,欲穿雲裂石。餘下數千名青年男女手拉著手,圍著篝火載歌載舞。

「行歌?」韓太監道。

行歌又叫踏歌,漢唐之時,每逢元宵節青年男女們都湧出來,選擇一個圍子,手拉著手跳舞,從黃昏開始,一直跳到天明。唐朝時達到了巔峰,宋朝還有,不過少了,多成了少數民族,並且是南方少數民族的活動,中原幾乎看不到了。

「就是行歌,」杜主薄解釋道:「王知縣說了,人生十之八九不如意,百姓活得太累,歡少苦多。因此派人手組織起來,於華池城外主辦了行歌。它還有許多用意,在朝廷許多人眼中,蕃人羌人等於是一詞,嚴格來說是不對的,蕃人其實是指吐蕃人,或者吐谷渾人,也就是青海那邊各部族的後裔,羌人多指党項人,也泛指河西走廊與靈夏各部族的後裔,胡人指大漠與西域各部族。」

「不錯。」兩個太監點頭。

北方與西方還有其他的名詞,狄人,夷人,戎人……

「因此各部族矛盾很多,那怕是党項人內部各部也有著矛盾,這些部族又喜睚眥必報,所以衝突多。官府不調解會出現問題,若調解,一方滿意了,另一方必然覺得不公正,又會引起爭議。況且還有蕃人與漢人的矛盾。以前官府或收買或鎮壓,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於是王知縣也借這個機會,讓各族青年男女們手拉著手,載歌載舞,拉近彼此的距離。甚至一個行歌,會讓各部族青年男女相互聯親,利於各族迅速融合了。一融合,就不會發生那麼多的矛盾。」

「這也有道理。」

「那是,正好各族壓縮到後方,人口密度增加,王巨還準備在鳳川鎮,東西華池砦,以及幾個較大的村寨開辦蒙學,不求科舉,但求讓更多的孩子認幾個字,那以後不但利於融合與漢化,也能讓各部族進一步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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