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東華唱名 第一百二十六章 捉婿

王巨說有點難,那是指很高的名次,畢竟中了省試還不算,必須通過殿試這一關,除非王巨想考到五十歲。可有一條,如果王巨能排進前十,殿試就會一定得中,否則傳將出去,天下會大嘩,為了照顧,即便殿試考得不好,也要將此人排到三甲之內。

能中省試,王巨心中也沒有十分把握,主要缺少交流,不知道其他舉子水有多深,但看到卻是無邊無際的兩萬多名舉子。

況且是前十?

比王巨想的要快。

第二天趙頊與趙念奴聯袂而來。

估計這個主在王府里呆得也閑得慌,同時也是好奇,因此提前來報信:「王巨,馬上就要放榜了。」

「好,我們去尚書省。」王巨道。

這得有一個過程,幾個主考官批好了名次,交給禮部,禮部核實字型大小寫榜單,交給皇帝,這時主考官才能結束鎖院。所以趙頊提前得知。

但不是馬上榜單就要下來,得讓皇帝看後寫草詔,再到兩制官寫詔書,又送到中書,中書再派衙役通知各個客棧的學子前去觀榜,同時再將榜單送到大內西南的尚書省,尚書省官員派胥吏與衙役張貼於尚書省外的牆壁上。

走到一半時,衙役才出來敲鑼通知。

不過也有其他消息靈通的人,也得知了消息。因此一行人來到尚書省,已經有一些舉子到達,包括那個范掣與韓明。

韓明一看王巨,老遠便說道:「王小郎,你來得正好,今天你也來做一個見證。」

「什麼見證?」

「我與范得安打了一個賭,如果你名次比他低,我便大喊,北主士子不如南方士子。如果你名次比他高,他便大喊,南方士子不如北方士子。」

王巨嘴張得老大,大半天才說:「大宋混同天下,何分彼此?況且我與你能代表北方士子?范得安能代表南方士子?看樣子你家也是官宦人家吧?」

「我乃雍丘韓家子弟。」

「韓少傅是你什麼人?」王巨問道,雍丘韓家,那是韓億的韓家,這可是一個龐大的官宦世家,不亞於三槐王家,汾州文家,壽州呂家……

「他是我的從祖父。」

「也是韓家子弟了,記住,這句話可切莫說啊,難道你想讓南北分裂乎?」

即便朔黨最兇悍時,也不敢打這樣的賭,這不是找死的節奏?

韓明驀然醒悟,於是衝到范掣面前說道:「范得安,這樣吧,若是王巨比你名次高,我只要你道一個歉如何?」

「行,如果他名次比我低,我只要你們道一個歉。」

兩人改了賭約,王巨才鬆了一口氣。

趙頊卻將王巨拉到一邊問:「我聽到司馬公與父皇談到一句,說太祖曾于禁中石刻,後世子孫無用南士作相、內臣主兵,只是自真宗時起,開始用章得象才壞了規矩。可有這回事?」

「你在皇宮裡有沒有看到過這個石刻?」

「沒有,所以本王很懷疑。」

「那就是了,太祖可能是說過類似的話,然而殿下,你想一想當時的情況,宋朝有沒有拿下南唐,就算在收回南唐後說的,但有沒有真正收回吳越與閩國?有沒有完全收回節度使手中的兵權?」

趙頊已經會意了,沒有完全收復南方,必須用北方的將臣出力。

沒有完全拿下節度使手中的兵權,必須得讓北方權貴心安。

況且還有呢,趙宋得天下多少有些不正,原本是柴家的天下,讓趙匡胤一件皇袍子一披,從柴家孤兒寡母手中搶來了,這更得讓北方權貴心安。

現在還有這個必要嗎?

不但這時,到宋真宗手中就沒了這個必要,因此才用了章得象為宰相。

「那為何司馬公這麼說?」

「你看一看涑水司馬家出了多少官員,擁有多少財產。」

司馬家不僅是司馬池與司馬光,還有許多司馬也在擔任著官員,包括司馬光養子司馬康,只是他們官職比較低,罕記載於史書。

「本王明白了。」

王巨還真希望他明白了。

兩人在低語,韓明又走了過來,看著趙頊問:「你很面熟啊。」

趙頊與趙念奴笑笑,然後趙念奴放下額上冪蘺(面紗)。

然而韓明也沒有想到其他。

隨後舉子越來越多,不僅有諸舉子,還有其他人,那就是來捉婿的人。

這也是趙禎帶來的新變化。

原先捉婿地點是在東華門外,隨著趙禎慈憐老舉子,開了特奏名這一恩科,反正只要省試通過的舉子,只要拚命考,考上一個五次六次,到了五十歲,朝廷便開一個恩科,走了這個過場,就能同樣獲得進士之名授官了。

因此捉婿的對象部分轉移到尚書省,大戶人家也分等級的,拼不過那些頂級大戶與權貴,那麼搶先在尚書省捉一個貢士也不錯。

這是關健的時候,李萬元幾乎在王巨身邊寸步不離,省怕即將到來的放榜後,自己這個妹夫被捉走。

趙頊與趙念奴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哭笑不得。

舉子差不多快到齊時,尚書省的大門才打開,裡面出來一行官員與衙役,有一個官員手中拿著厚厚的大紅榜單。

放榜開始。

諸人一起往前擠。

那麼多舉子,有的舉子還帶著婢女與僕人,以及一些來捉親的大軍,擁擠可想而知。

趙念奴也被擠得伏在王巨背後,一對柔軟壓得王巨心怦怦亂跳。但這種情況了,他想讓都無法讓。

以至李萬元在邊上十分地擔心,難不成這個長公主殿下也想捉自己妹夫,那可大大的不妙。

不過得感謝柴榮,柴榮在重建開封城時,似乎預感到開封今天的繁華,因此街道留得很寬,御道那一百步不算,其他正街都是三十到五十步。

尚書省門口大街便有五十步寬,衙役與士兵紛紛吆喝著,人雖多,居然塞下了,秩序也變得井然起來,姘兒兇巴巴地推搡著後面的幾個文士,趙念奴這才離開王巨的肩膀。

但在北宋也算是正常,男女經常在一起嬉戲,甚至有男青年趁機沾一些小便宜。但現在人雖多,多是士子,又有許多官兵衙役虎視眈眈地站在邊上,所以沒有發生多少渾水摸魚,趁機非禮的現象。

衙役開始貼榜。

古代的紙張十分地不標準,有大有小,大者很大,所以才有了蝴蝶裝書籍(一面印刷,然後摺疊,反面沾膠成冊)。

榜單也很大,不對,應是很長。

但也要看,若是榜名從上往下排名,那麼就應當很高,而不是很長,如是從右往左排名,那麼是很長,而不是很高。

現在是從右向左排名,所以榜單很長。

這也是無奈的事,得讓這麼多舉子能看到,必須是很大的字,而且是幾百名貢士的姓名籍貫,所以很長很長。

排名從右往左,但張貼時卻是從左向右,好東西永遠得放在後面的。

第一排名單出來,人群中傳出一些轟動。

雖然這是最末位,但能中也是好的啊,隨著這些轟動,一些來捉婿的大戶管事奴僕向也艱難地向他們哪裡擠過去。同樣的道理,那怕是排在後面,能捉住也是好的啊。

榜單在陸續往前拉,應當來說,這次錄取的貢士並不多,總共只有四百來名。當然也意味著能考中的難度在增加中。

拉到了第三百七十四名,王巨這裡也轟動起來,原來是熊禹方中了。

「第一個貢士啊,」張得勝擠了過去,揉著熊禹方的腦袋大聲說。

估計他是吃味了,這是在發泄呢。

熊禹方也樂得不知天南地北了。雖說中貢士不意味能中進士,往往多不足三分之二,少則不到一半貢士才能通過殿試這一關,但終是中了貢士,而且熊禹方才二十齣頭,慢慢考就是了,那怕後面考不中,考到五十歲,也早攢夠了五屆六屆省試的資格,同樣能被錄為進士。

來捉婿的人一看年齡,年齡越年青越好,二看衣著,衣著越寒酸越好,那意味著此人很窮,又要讀書,往往不會成親,於是立即有幾個管事擠了過來。王巨還沒有想明白,是要拉還是不拉,熊禹方就被這幾人不知拖到什麼地方了。

這一回終於親眼看到如何捉婿了,王巨也快要暈倒了,真利索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