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東華唱名 第一百一十八章 舅家

「父皇只是嘆息先帝心太軟了,沒有挾借承平時光,整頓軍紀。」趙頊道。

這個說法算是比較公平吧。

戰爭到來時,比如眼下李諒祚屢屢大肆入侵,整頓軍紀,弄不好會引起更加不好的後果。

所以整頓軍紀最好是在和平時光,那怕軍中出現騷動,也能及時鎮壓下去,其實只要在和平時光,沒有外部壓力,軍中也不敢有騷動。

若是軍紀嚴明,就不會發生這麼多故事了。

「殿下,其實國家最好的模式是八個字。」

「那八個字?」

「文武兼備,精兵簡政。簡化政務,政令便會暢達,提高效率,節約不必要的浮費。殿下可記得龐公在延州執軍法乎?」

「知道一點。」

龐籍執軍法那才叫兇狠,若軍中有人犯法,或斷肢,或剖腹,或分裂肢體,或活活打死。幾十起懲罰下來,軍紀肅然。誰敢犯法哪?就是那個宋吉到了龐籍的軍中,同樣也不敢出餿主意。

「龐公一走,軍紀又漸漸渙散。為何?」

「後任官員軟了。」

「這僅是表面原因,主要原因還是待遇太薄了,實際也不是太薄了,而是他們家人生活在大城市,成本太高,所以一旦長官柔軟,故態復燃。殿下,可記得文公與龐公裁兵一事?」

「這個本王也知道,將八萬將佐兵士裁為平民或者減了一半薪酬。」

「還是太少了,真宗時應付遼國南侵與李繼遷崛起,搜刮強壯百姓為禁兵,禁兵數量不過五十來萬人,真宗末年又陸續裁成四十餘萬,但現在臣聽聞國家禁兵好象有七十萬吧。」

「大約六十九萬。」

「那還有多少廂兵?」

趙頊臉色發苦,還有近五十萬廂兵呢。

「冗兵了如何精兵?」

「是啊,這是一個大問題。」

「精兵只是一方面,沒有良將,兵再精也無用。就象陳慶之手下的那群北上的兵士開始時當真箇個是虎賁之士嗎?但有了名將還不行,且看冉天王的下場。」

宋朝沒有名將嗎?

只要一打名將就出來了,宋仁宗時的張亢狄青,隨後的王韶章楶,隨後的岳飛。但有沒有用好?特別是北宋滅亡,南宋那麼危險,還將岳飛冤殺了。

歸根到底,還是制度問題。

只要這個制度扭轉了,名將會紛紛湧現出來。

但這個制度不變,王安石就是一年能斂出五千萬積余,就是沒有司馬光,宋朝還會滅亡。隨著未來天氣轉冷,女真人會想南下,元蒙也會想南下,能抗過幾波攻擊?

王安石變法最終目的就是強軍強國吧,可這個制度不改變,最終結果呢,熙寧伐夏大敗,將這個小趙頊活活氣死。

道理與王巨所講的馬政一樣,養馬是幹嘛的,乃是為了騎兵準備的,不練騎兵,只知道養馬,在馬身上變來變去,有個屁用啦。

這還不及漢武帝呢,雖然他斂財,也確實將百姓坑苦了,可是將匈奴人也打敗了,換來了北方太平,以致整個民族用漢為族名!

趙頊臉色更苦。

雖然他還年青,可知道這不是說的那麼簡單,一動會引起天大的麻煩,況且他只是一個皇子。

「王巨,你不要嚇唬潁王哪。」趙念奴溫婉地說。

實際她心中有些小得意,王巨未來的時候,她再三說王巨很了不起,自己這個侄子忽信忽疑。

但就是自己還是低估了王巨,在那山道上一戰了不起,現在卻更不了起。

其實兩人略有些陰錯陽差,年齡不是關健,至少比衛青要好。主要一在陝西,一在京城,時機錯過了就錯過了。不然趙念奴這個身份對王巨有幫助作用的。

第一個就是她這個公主,宋朝的駙馬有點悲催,不是駙馬就不能做高官,王貽永娶了宋太宗第五女,做了N年樞密使,不過卻是一個啞巴樞密使。

主要血緣太近了,加上趙禎一直無子,王貽永能參與到這個皇嗣龍爭虎鬥中,所以要避諱。

然而趙曙沒有關係,好幾個兒子,雖然他是趙禎的義子,血脈上卻隔了幾代。若是有人娶了趙念奴,還是駙馬都尉,不過只能說是外戚了。

為什麼宋朝後期用高遵裕,用李憲,用童貫,文人打不好仗,又不敢用武將統兵,不用太監與外戚用什麼?這還是一種平衡,對文臣的平衡。可惜高遵裕自己兒不爭氣。

王巨若深想,能想出這層利害關係。但他也有他的做人底限,並且他還沒有想好呢。

往後去的那些人能不讓人發怵嗎?

趙頊呷了一口茶問:「對了,你那個竹紙呢?」

這玩意兒也讓人啼笑皆非,鬧出那麼大風波,可市面上看不到一張竹紙。

「那個要到明年夏天了,甚至秋天。」

「那麼晚?」

「竹子取材廣泛,成本低,可得有一個漫長的漚曬過程。」

「你真讓那些商人一年捐一萬貫紙出來啊?」

「那能開玩笑?」

「那些商人怎麼會同意?」趙頊覺得不可思議,在他心中商人是黑心的,為了謀財,不擇手段。

「疏導吧,」王巨又將他那套家與國的理論搬了出來:「我說了,他們也就明白了。」

「就這樣。」

「也不是這樣,主要延州商人沒有勢力,若是獲利了,不能保障。不僅如此,我還讓他們拉攏了一個契股,承諾以後給他四分之一的利潤。」

「這麼多?」趙頊驚訝地問。王巨沒有說具體的,可也能想出來,這個人一下子拿走了四分之一,餘下的只有四分之三了,得十幾個商人來分,四分之一豈能不多?

「不然不能保住,殿下,你猜猜這個人是來自那一家?」

「這個猜不出來。」

「就是蒙城高家的一個子弟。」

趙念奴彎下腰竊笑了。

「這個,這個……」趙頊不能作聲了,拉的乃是他的舅家子弟!

看著他吃憋的樣子,趙念奴終於笑出聲。

「殿下,其實商業同樣重要,再請殿下記住臣的一句話,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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